未央前殿,太皇太後與皇上共同立于朝堂之上。
太皇太後白發鶴立,眉目間不怒而威,右手執杖渾身散發出逼人的氣勢,她的手緊緊地抓著手中的龍頭杖,目色嚴肅,蒼老的容顏不僅沒有減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反而是因為歲月的沉澱顯得更加威嚴。
皇上劉徹與她相對而立,雙手背在身後,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朝堂之上,對太皇太後對視而立,刀削一般的眉目神色沉穩,墨瞳中是看不透的風起雲涌,面色冷然,一言不發卻有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
二人就這樣久久對立著,誰也不弱于誰。
底下的文武百官在听見了太皇太後所說的話之後,也是愕然一片,久久不能回神。
皇上不是先帝親子?此話就算是隨口一說,那也是誅滅九族的重罪,誰敢胡亂造謠?
可是說這話的人,不是他人,而是先帝的親母,太皇太後!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太皇太後怎麼可能說出這話?
皇上,太皇太後。
他們到底該相信誰所言?
「太後駕到!」一陣吆喝聲,引起了朝堂中人所有的注意力,可是朝中之人都還未曾從之前的驚訝中緩和過來,全都只是愣愣地看向走進來的太後,卻都忘記了行禮。
花念吟隨著太後走進了朝堂,金碧輝煌隆重莊嚴,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所有的目光都被朝堂上劍拔弩張的二人給吸引住了。
「哀家試問太皇太後將哀家宣來此處,到底是何用意?」王太後一聲質問響徹朝堂,語氣中沒有任何對太皇太後的敬意。
當太皇太後決定站上這個大堂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與自己撕破臉皮,此時再說任何客套話,只有虛偽。
太皇太後轉身,將目光對上了王太後,冷哼一聲,然後將手中的龍頭杖往地上一錘,強大的氣勢散發了出來,對著王太後說道︰「哀家今日前來,一是要求釋放竇嬰丞相,二是用文帝親手賜給哀家的龍頭杖,將這個混淆皇室血脈的人趕出去。」
「好笑!」王太後對于太皇太後的威嚴並不畏懼,伸手指向了太皇太後,「皇上乃是哀家與先帝的親生兒子,正統的皇室血脈,何來的混淆之說?」
突然,花念吟聞到了一股莫名的奇特香味,香味很淡,在朝堂上並不會太引起他人注意,可是對于各種味道敏感的花念吟來說,這味道逃不過她的鼻子。
花念吟將目光看向了太皇太後身後的落秋姑姑,若是平日,她一定可以發覺到花念吟的目光,但是現在,她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王太後的身上。
花念吟深吸一口氣,將那奇異的香味聞了個仔細,原來,這個就是所謂的荼蘼香。
王太後在聞見此香之後,神情開始有些迷茫。
太皇太後沒有忽略掉太後露出的迷茫之色,心中的底氣就更加足了,于是開口問道︰「王,劉徹真的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嗎?」
太皇太後的話如同一道魔音一般進入了王太後的耳中,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驚恐地說道︰「徹兒不是景帝的親生兒子,你們不要傷害他!」
王太後的話,如同一道驚雷般炸開,響入了群臣的耳中,太皇太後的嘴角勾起一絲得意之色。
而在一旁一直面色鎮定的劉徹,也因為王太後的這句話泛起了波瀾。
花念吟聞言,心底暗驚,是自己低估了這七鈴陀蘭了。
從袖中模出一根銀針,趁眾人不備,花念吟將銀針射入了王太後後背中。
銀針的射入,讓王太後頓時清醒,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想要挽回,但是為時已晚。
「既然此話是從王太後的口中親口說出,還有誰能夠否認,哀家今日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廢劉徹,立江都王劉非為帝,來人,將他們都給哀家打入天牢!」太皇太後一聲令下,一大群身穿鎧甲的士兵就沖進了朝堂,將整個朝堂統統圍住。
一人在眾士兵的簇擁下緩緩走進朝堂,器宇軒昂,自信的神色將萬物俯視的目光看向朝堂的百官,當他將目光看向太皇太後的時候,眼中呈現出敬重,然後轉開,用得意鄙夷的眼神望向劉徹和王太後。
來人在眾人的目光下朝著太皇太後行禮,「江都王劉非率三千精兵前來助太皇太後,鏟除假裝皇室血統的賊子。」
劉非心中滿是欣喜,說不出來的得意。這個皇位,自己早就想要了,他不甘心為什麼最後父皇竟然會將皇位傳給了十皇子劉徹,若說出兵打仗,治理國家定國安邦,自己有哪里比不上他?可最後自己也只能委屈地成為了江都王。
現在真相大白,他劉徹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脈,自己才應該是真命天子!
「來人,將這些亂賊給朕抓起來!」劉非還沒有真正當上皇帝,就已經開始用「朕」來自稱了,可見他有多麼急切多麼渴望想要坐上這個皇位。
「慢著!」
就當殿內的士兵們蓄勢待發想要上前將劉徹和王太後擒住的時候,一道女聲在殿外響起,眾人皆尋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陳阿嬌在听說太皇太後以劉徹不是先帝之子的名義逼宮的時候,立刻就忍不住朝未央前殿跑來,還未進前殿,她就听見劉非說要拿下劉徹,所以連忙出聲阻止。
陳阿嬌隨著眾人的目光快步跑到了朝堂之上,然後對太皇太後說道︰「太皇太後,徹一定是先帝的兒子,本宮相信他一定是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本見著可以將這對母子捉拿下去,陳阿嬌卻出來阻攔,太皇太後的臉上露出些許怒意,太皇太後毫不顧情面地說道︰「阿嬌,就連太後都親口承認了說劉徹並非先帝的親生兒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什麼?
陳阿嬌驚訝地看向王太後,之前她不在朝廷中,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听見太皇太後如此一說,不由愣住。
太皇太後說是太後親口說出,當著朝中那麼多重臣的面,太皇太後絕不可能胡編亂造。
「徹肯定是先帝的親生兒子,我相信他。」陳阿嬌無力為劉徹辯解,就只能重復著自己的堅持。
劉徹看著站在自己這邊相信著自己的女子,眼中露出了別樣的情緒。
「來人,將這一干人等拿下!」太皇太後不願給任何辯解的機會,再次重聲道。
「等一下!」
這一次叫住的,是花念吟,她上前一步,從王太後的身後走出,直視王太後凌厲的目光,對她大聲道︰「事情還未真正弄清楚,太皇太後就想要如此輕易的定下重罪,未免也顯得太兒戲了點吧,太皇太後如此著急,莫非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大膽!」太皇太後看著對著自己質問的花念吟,心中的怒火比之前陳阿嬌的阻止加深了數倍,之前本就想要除掉這個賤婢,誰知道不僅讓她給逃了,還當上了美人,但即便如此,一個小小的美人而已,她還不放在眼里,「你一個小小的美人也敢與哀家如此說話,誰給你的膽子,來人,將這賤婢給哀家拖下去杖斃。」
「太後如此說,是心虛了嗎?」花念吟還未能其他人有反應,就用比她氣勢更加強硬的話反駁了過去。
「心虛?話是從王的口中說出來的,哀家有何心虛?來人,將她給哀家拿下!」
話音落下,一幫的士兵都朝花念吟圍了上來。
「 !」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徹一個掌風過去,將朝花念吟而來的那些士兵全都打倒在地。
對于劉徹的出手,花念吟也並未感到驚訝,于是繼續上前一步,與太皇太後僅隔一步之遙,怒視地看向她,「太皇太後如此心急讓我下去,該不會是害怕我發現了太皇太後的秘密?」
「可笑,哀家有什麼秘密好讓你……」
太皇太後的話還未說完,花念吟就突然一掌朝太皇太後身後的落秋姑姑襲去,若是按照平常,落秋姑姑肯定能夠躲開花念吟的這一掌,但是此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花念吟竟然會在這里當著太皇太後的面出手,來不及躲避,就已經被花念吟打倒在地。
隨著落秋姑姑到底,從她的袖中掉出了一個紅色的香囊,落秋姑姑一見,想要立刻將香囊拾起,卻被花念吟搶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花念吟舉起手中的香囊,展現在眾臣的眼中,然後對著朝中的所有大臣說道︰「此香囊並非是一般的香囊,這里面的香,名叫做荼蘼香,可以短時間將人的心智控制住,讓被香氣控制的人說出身不由己的話。」
听到花念吟說出「荼蘼香」三個字的時候,太皇太後和落秋姑姑皆是臉色一變,群臣也在下面議論紛紛。
「胡說八道,這只是普通的香囊,怎麼可以迷惑心智?」太皇太後不知道花念吟為什麼會知道荼蘼香,但她也不會因此自亂方寸。
「太皇太後若是不敢承認,可否願意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聞一下這個香囊?」花念吟用挑釁的眼神看向太皇太後。
「哼,哀家乃是太皇太後,為何要听你的?」若是自己听了這個賤婢的話,自己的面子往哪放?
花念吟也不急,而是看向了文武百官,然後緩緩說道︰「太皇太後這是心虛了嗎?既然太皇太後不願,那麼可否听听眾大臣的意見,看看他們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太皇太後之覺得花念吟這是在自取其辱,這些大臣怎麼可能听信區區一個美人的話?
可是還未等太皇太後想完,就听見朝堂之上響起了整齊的聲音。
「請太皇太後證明。」
三分之二的朝臣都跪下說道,只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太皇太後的親信在站著。
花念吟望著跪下去的大臣,心中暗道,不愧是多年的安排,就算在竇嬰的控制下,也能夠將人安排到三分之二之多。
但是他們兩人加起來才共三分之二,對于他們想要奪取朝中勢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們才會答應與花念吟的合作。
不管他們滿不滿足現在的勢力,但是此時有這麼多人站出來,對于花念吟來說,也已經夠了。
「你……你們。」太皇太後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為花念吟說話,她當然不認為這會是花念吟的勢力,而是轉而看向了劉徹,沒想到自己千防萬防,還是讓這小子暗中培養了這些勢力。
「好,不過就是個香囊罷了,哀家說是普通香囊,那就只是個普通香囊,你們若是不信,哀家就聞給你們看。」
太皇太後知道,荼蘼香要與七鈴陀蘭想結合才能夠產生功效,而且也並不能夠控制人的心智,只能夠迷惑人的心智,讓人在情急之中說出藏在心底最深的話罷了,今日本來就是一個賭,她相信王肯定會將劉徹不是景帝的親生兒子的事實說出來,而事情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已經達到了她的目的,可偏偏花念吟又跳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文武百官看清楚。
花念吟離太皇太後本就不遠,她伸手,將香囊遞到了太皇太後的鼻子底下,太皇太後看了一眼香囊,然後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而在她對面的花念吟的嘴角劃出了好看的弧度。
在太皇太後身後的落秋看見花念吟嘴角露出的笑容,只覺得事情絕非如此簡單。荼蘼香和七鈴陀蘭的毒藥是她告訴太皇太後的,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兩種藥單獨聞其中一種都是對身體有利無害。既然這個女子能夠聞出荼蘼香,那麼她也肯定知道荼蘼香的功效,為什麼還堅持要太皇太後去聞?
落秋姑姑又將目光看向了王太後,頓時一驚。只見此時的王太後,目光清明,按理說她中了七鈴陀蘭,現在荼蘼香一直在,她就不可能恢復正常,難道說,她的毒已經解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當她再看向太皇太後,看向花念吟手中放在太皇太後鼻翼下的香囊時,心中頓時尤生不好的預感。
她看著太皇太後在聞過香之後,眼神漸漸變得恍惚了起來,她想阻止,可是此時明眼人都看出來太皇太後變得不同了,自己此時再阻止,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太皇太後,景帝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花念吟對著神情恍惚的太皇太後問道。
「不是。」
太皇太後表情木訥地搖了搖頭,她的回話引起了朝廷中的議論紛紛,而站在百官中央的劉非卻是捏緊了拳頭。
「太皇太後,皇上劉徹是不是景帝的親生兒子。」花念吟再次問道。
「是。」
太皇太後點下了頭,這樣的回答與她之前所堅持的完全相反,若不是神志被控制了,又怎麼會回答出這樣的話?
落秋姑姑目光陰沉地看向花念吟,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荼蘼香肯定不會讓太皇太後變成現在這樣,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東西?
花念吟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于是便收回了手,看向眾臣,「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是太皇太後用了此荼蘼香將太後的神志控制,太後才會說出皇上不是景帝親子的胡話,那麼現在還有誰敢說皇上混淆皇室血脈?」
听見花念吟此話,之前一直還在擔心受怕的王太後了瞬間反應了過來,理直氣壯地對百官說道︰「哀家剛才是被毒藥控制,才會一時胡言亂語,皇上是先帝的親生兒子,這一點,沒有人可以質疑!」
王太後信誓旦旦的話,讓不少大臣都相信了,王太後也滿意看見這樣的效果,自己多年的心病,終于解除了,但是心中卻還有其他的擔憂。
「太後此話,未免也說得太早了!」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句反駁的聲音。
百官再一次朝大殿的門口望去,來人身著一襲紅衣,墨發散于身後,此時的陽光正照在大殿之上,他就像是從日光中走出來一般妖冶如火,絕色的容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韓嫣。」陳阿嬌望著走進大殿之人,口中呢喃道。
「韓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太後看見韓嫣走了進來,放下的心又有了點不平靜。
韓嫣走進了正殿,面無表情地看向王太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道︰「我為太後帶來了一個人,說不定太後會很想見到她。」
「什麼人?」王太後警惕道。
「太後見了,不就知道了。」說著,韓嫣就拍了三掌,聞聲而至,從正殿外走出來一個女子。
女子大約二十多歲,一走進正殿,被殿內的氣勢給鎮住,一直將頭低著,只是眼神在殿內東瞥西瞄,當女子看見了堂上的王太後的時候,猛地將頭給抬了起來,然後仔細打量著她,看著她頭上的金簪銀釵,望著她身上的綾羅綢緞,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了王太後的臉上。
「娘,你是我娘!」女子哇地大叫起來,像是見到了鬼一樣,又欣喜,又驚慌,反正就是張開了雙手,想要給王太後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王太後被女子的舉措一驚,立刻吩咐道︰「攔住她!」
殿內劉徹的手下將女子給攔了下來,女子見自己被攔住,再次看向王太後︰「娘,是我啊,我是你的小寶兒啊!」
王太後听見女子一說小寶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于是向女子看去。花念吟也看向女子,發現她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是容顏還是與王太後有幾分相似。
回憶只是在王太後的眼中一閃,臉上很快就恢復到了之前的平靜,然後繼續道︰「什麼小寶兒,來人,將此人給哀家帶下去。」
「喏。」
侍衛們說著就將女子抓住,女子看見他們是動真格的了,臉上了慌了起來,什麼也不顧地朝著太後大喊了起來︰「娘,你當年拋下我和爹走了也就算了,我听人說你當了太後,一開始我還不信,現在是看來是真的了,我不要你封我什麼公主當,你就給我些金銀珠寶不過分吧,想不到你這麼絕情,竟然要將我給趕走,哼,我還不知道,你把所有好處都給你肚子里的弟弟了吧!當時它孩子你肚子里的時候,你就說要把所有好的都給他,你還帶著他跑來當太後,娘你不可以這麼偏心的!」
女子的話就像是戳中了王太後的痛處,臉上的鎮定之色沒有了,只是對著侍衛們吩咐道︰「快點將這個胡言亂語的刁民趕出去!」
侍衛們將女子的手臂架起,想將女子拖出殿外,卻被韓嫣攔住,將所有的侍衛都打倒在地,將女子從侍衛的手中救下。
韓嫣英雄救美的舉動立刻讓女子的眼中泛起了愛心小泡泡。
「太後,你難道真的忘了嗎?此女子,正是你在進宮之前,與金王孫所生之女,金俗。」韓嫣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再一次引起了朝臣的紛紛議論。
「韓嫣,你在說什麼?」陳阿嬌驚訝于韓嫣所說的話,立刻出聲問道。
「胡說,什麼金王孫,什麼金俗,哀家根本就不認識!」王太後大聲否認,手中指甲掐進了掌心。
早就猜到了王太後不會承認,韓嫣臉色也並無異樣,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既然太後不敢承認,那麼太後敢不敢當眾滴血認親?」
「放肆!哀家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就憑你也敢讓哀家為了這子虛烏有的事情滴血認親?」王太後被氣得全身發抖,比起之前太後的故意陷害,現在韓嫣的指證才是更讓她害怕的。
「娘,你為什麼不敢與我滴血認親?你是我娘,我絕對不會認錯的,就算你當年不要我,也不能因為舍不得一點金銀財寶就不認我啊!」金俗指著王太後,身子一蹦一蹦地朝王太後罵道。
花念吟看著這個樣子的金俗,還真是應了她的名字,又金又俗。但是也不能怪她,她出身于民間,從小又缺少管教,哪里知道什麼朝廷的權勢之爭,看她的穿著,肯定家中也不富裕,現在看見了自己的娘親變成了太後,那就是傍上了大款,當然要抓住機會。
之前因為太皇太後的事情,讓本來信心滿滿而來的劉非頓時跌入了谷底,韓嫣的出現無疑使給了他一個希望,于是他抓住機會說道︰「既然之前太皇太後敢試驗香囊,那麼太後又為何不敢滴血認親?難道真如這女子所說,太後時她的親娘,皇上和公主是她的親人?」
女子說王太後當時離開的時候是懷有身孕的,那麼很有可能當時懷有的就是劉娉和劉徹,那麼,也就是說,劉徹還是不是景帝的親生兒子。
劉非是在逼王太後,而且還拿出太皇太後的事情來說事,太皇太後信誓旦旦地說香囊沒問題,可是一試,竟然將自己都給迷惑。若王太後不敢滴血認親,那麼也就說明了女子說的是真話。
劉非一言,根本就不容王太後拒絕。
王太後此刻的心,是真的慌了起來。哪里用得著什麼滴血認親?在金俗出來的時候,在她看見金俗的第一眼時,她就已經知道了金俗肯定是自己的女兒無疑,所以才這樣想將孩子趕出去,但一旦滴血認親,那就是將所有的事實都擺在了眾人眼前。
正當王太後猶豫之際,花念吟突然開口問向劉非︰「既然江都王懷疑皇上並非先帝之子,那麼本宮可否問一下,江都王是否是先帝的親生兒子?」
听見花念吟的質疑,江都王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眾人皆知,在先帝的兒子中,本王的模樣與先帝最為相似,怎麼可能不是先帝之子?」
花念吟一笑,「既然江都王如此肯定自己是先帝的兒子,那麼滴血認親又有何妨?」
花念吟的話讓眾人不明,不是說王太後和金俗之間的滴血認親的事嗎?怎麼又扯到了江都王?
「金俗自稱是太後的女兒,而且從她所言中可以听出,她說她的娘親在懷有身孕的時候拋棄了她,若她的娘親就是太後,那麼皇上就有可能是她的弟弟。」花念吟一邊解釋,一邊看著大殿之內每個人不同的臉色,「可是,什麼事情都不能只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詞,她說太後時她娘,太後就真的是她的娘嗎?就算是,她說太後當時離開時懷有身孕,就真的懷有身孕嗎?大漢並未規定女子不可以改嫁,所以,比起證明太後是否真的是金俗的親娘來,更重要的是要證明皇上是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那麼,這個滴血認親要認,一定要認。」
听到花念吟如此一說,王太後帶著驚恐和仇視的目光瞪了花念吟一眼,之前自己還感激她看出了太皇太後的陷害,救了自己一把,現在又這麼急著將自己推入火坑。
而劉非听到花念吟這樣一說,之前對于她對自己質問一事的不滿也就沒有了,反而是等著滴血認親開始。但是也在懷疑,這女人一開始就站在太後那邊,現在怎麼可能會好心幫自己?
可是沒等他高興太久,就听見花念吟又說道︰「既然要弄清楚這兩個疑問,那麼光是太後滴血認親是不夠的,剛剛江都王那麼肯定自己是先帝的親生兒子,所以這滴血認親,就四個人一起認親,太後和金俗到底是不是母女,江都王和皇上到底是不是兄弟,只要江都王與皇上是親兄弟,那麼所有的疑惑就不攻自破了,江都王是以匡正皇家血統而來,想必是不會拒絕滴血認親這件事情的吧,若是江都王拒絕了,本宮以及在座眾人就會懷疑江都王此次前來是別有用心了。」
若說江都王之前對王太後的一番話是讓王太後不好拒絕,那麼花念吟的這番話,更是讓劉非拒無可拒。
劉非看著花念吟咬牙切齒,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女子要挾。
而同在大殿中的韓嫣此時卻是沉默不語,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來人,端兩碗清水上來!」花念吟一聲吩咐,立刻又宮女去準備清水。
清水端上來之後,王太後與金俗同站一碗面前,劉非與劉徹同站一碗面前。
四滴血落入碗中,群臣們都睜大眼楮看著碗內的現象。
王太後和金俗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金俗高興哇地一聲大叫將王太後抱了個滿懷。
而在另一邊,劉非和劉徹的血液也漸漸融合在了一起。
見此情況,一切昭然若示。
劉非瞬間愣在了一旁,現在他沒有任何理由去說劉徹並非先帝之子,若劉徹不是,那麼他自己也就不是了。
花念吟見此,努了努嘴。
陳阿嬌見此喜笑顏開。
王太後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在了地上。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徹瞬時眼神一變,在看向劉非和韓嫣的時候,目色憤怒,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親兄弟,一個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視如手足,竟然一同來害自己,劉非覬覦皇位,自己還能夠理解,可是韓嫣呢,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江都王劉非蓄意謀反,攜軍入皇宮,來人,將江都王拿下,打入天牢。侍者韓嫣,助紂為虐,其罪當誅,一同打入天牢。」
這時,從殿外沖進來了一批精兵,立刻將劉非的手給扣住,領頭的侍衛武功非常之高,他自命武藝不凡,卻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招之敵。
劉非再看向之前沖進殿中自己的人馬,也都被劉徹的人給制服了。原來他早有準備,早就在未央宮中做好了埋伏,自己一時輕敵只帶了三千精兵,卻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劉非看向劉徹成竹在胸的神色,恍然間明白了,什麼竇嬰入獄,什麼並非景帝的親身兒子,全都是他的請君入甕之計,自己就這樣傻傻地中了他的圈套。
輸了,這一次他是真的輸了。
听見劉徹說要殺了韓嫣,陳阿嬌立刻驚慌了起來,想也不想地跑到了韓嫣的身前,將來擒他的侍衛給攔住,然後抬頭對劉徹說道︰「徹,韓嫣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你要懲罰,你就懲罰我吧,求你放了韓嫣。」
當看見劉徹和劉非的血融合在一起的時候,韓嫣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果,但是他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凝視著擋在自己身前嬌小的女子,韓嫣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雖然自己沒有說,但是她能夠知道自己在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二期為還如此護著自己,那麼,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算是值得的了。
「沒听見朕的話嗎?將韓嫣給朕拿下!」
侍衛們有些猶豫,擋在韓嫣面前的是皇後,這讓他們怎麼下手?
「阿嬌,你讓開,我隨他們去。」韓嫣的聲音從陳阿嬌的耳畔響起,沒有一點臨危的恐懼,只有極盡的溫柔與平靜。
陳阿嬌立刻回過頭,可是此時韓嫣的頭還在陳阿嬌的耳邊,她這一回頭,唇不小心擦過了韓嫣的唇邊,陳阿嬌愣了一秒,然後很快就回神對韓嫣說道︰「不行,這樣你會死的!」
而韓嫣,已經忽略掉了陳阿嬌所說的話,還沉浸在剛剛那個無意間的吻中。
陳阿嬌與韓嫣之間的互動,全部落在了劉徹的眼中,他眼中的深沉有添了幾分。
劉徹一步步走了下去,朝著陳阿嬌和韓嫣走近。
「你然你們不動手,那麼,朕就親自殺了他。」
周圍的侍衛退讓開來,劉徹拿過一把長劍,舉起,指在了陳阿嬌的眉心。
「讓開!」
看著劉徹面無表情的用劍指著自己,眼中的無情讓陳阿嬌深深感到恐懼,但她依然堅定地咬了咬牙。
「不讓,你要是想殺韓嫣,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