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斯將花念吟抱進了馬車,明月汐也跟著進了馬車。
冷撫柳一看梳洗過後的花念吟,兩只眼楮都直了,臉上露出驚嘆之色,「這還真是清水出芙蓉啊,把那身臭烘烘的洗掉之後,立刻就變成大美人了。」
花念吟終于正視冷撫柳了,抬頭看向墨如斯問道︰「墨,這位公子是?」
冷撫柳听到花念吟問起自己,立刻自我介紹道︰「本少就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人間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飄渺仙府少主,武林第一美男子,冷撫柳是也。」
听完冷撫柳這一通臭屁的自我介紹,馬車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而花念吟倒是覺得這飄渺仙府的少主甚是有趣,于是不禁調侃道︰「冷少主,你這武林第一美男子恐怕是自詡的吧。」
「誰說的,這可是公認的。」冷撫柳立馬不服氣地反駁。
「那我怎麼覺著,你比起我家墨來說,倒是欠了許多。」
花念吟說完,就看見冷撫柳的臉立刻垮了下來,但是很快又嬉皮笑臉地說道︰「只要墨美人將面具帶上,第一美男不就是我了。」
「墨美人?」花念吟听到冷撫柳對墨如斯的這個稱呼挑眉,雖然她承認她家的墨大叔確實很好看,但是被一個男子稱為美人,听起來怎麼就這麼別扭。
冷撫柳感受到了花念吟身上散發出來不悅的氣息,他堂堂飄渺仙府的少主就這樣被這女子的一個小小舉動給鎮住了,女子身上散發出了強大的氣勢,很明顯是對這個稱呼不滿。
若是別人,冷撫柳肯定會對著干,越是不讓他叫墨美人他就越是要叫,但在此刻,他卻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口中嘟囔著︰「好,不叫墨美人,叫墨盟主這行了吧。」
冷撫柳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對眼前的女子產生畏懼。
花念吟的氣勢是在後宮這麼多年里練出來的,而冷撫柳雖然武功高強,是飄渺仙府的少主,但是他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慣了,怎麼會習慣花念吟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之勢,所以自然而然就讓冷撫柳產生了畏懼。
「墨盟主?」花念吟對這個稱呼更加詫異。
在溪流邊,花念吟只是在墨如斯的懷中睡了過去,而墨如斯則將她濕漉的頭發擦干,並沒有問起他在尋她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
冷撫柳看著花念吟眼中的好奇,一下子就忘記了剛才花念吟身上的氣勢,于是滔滔不絕地想花念吟說著在無悔崖上所發生的一切,墨如斯怎樣救下武林盟的眾人,怎樣打敗了公子賦,怎樣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懸崖。
花念吟認真的听著,沒有錯過冷撫柳所說的任何一個細節。
在這一路上,冷撫柳都快要憋屈壞了,墨如斯本就是話不多之人,而明月汐恪守男女有別,與冷撫柳也只是時不時的搭話,並不多言,這讓冷撫柳怎麼受得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听他說話,他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興奮。
「當時墨盟主一听見公子賦說是他將玉笛的主人打下了懸崖,墨盟主那眼中的怒火大升,方圓數十里的樹木上都結上了一層冰,萬根銀針就這樣抵住了公子賦的銀絲,在得了本少的手套之後,更是如虎添翼,一把將公子賦的銀絲給奪下,打得公子賦倉皇而逃,在無悔崖下听見玉宮聖女說你被打下了懸崖,墨盟主更是眼楮眨也不眨地就直接跳下了萬丈懸崖去尋你,那可是萬丈高的懸崖啊,我飄渺仙府都沒有幾人敢這樣跳下去……」
冷撫柳嘰里呱啦大說一通,有夸張,有廢話,但是花念吟還是听得很認真,花念吟轉頭看向墨如斯,他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然後身後模了模花念吟的頭發。
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楚言翊也認真地听著冷撫柳所言,看了墨如斯一眼,此人武功如此高,原來,這個他竟然是武林盟主。
墨如斯從包袱中取出了玉笛放在花念吟的手中,「這一次,別將它弄丟了。」
花念吟接過玉笛,再拿起墨如斯別在腰間的玉笛,這一對,終于齊全了。
花念吟將玉笛別在腰間,眼中漸漸暗沉了下去,對墨如斯說道︰「陸伯父竟然去世了,陸伯母和陸者粼還好嗎?」
「陸者粼被陸盟主派出去歷練,至今沒有下落,陸伯母沒事。」
墨如斯拿起一把木梳,為花念吟梳理一頭的秀發,小心翼翼地幫她將打結的發絲分開,然後梳順。
冷撫柳看到墨如斯如此溫柔的舉動,兩只眼楮都看直了,這一路上雖然說墨如斯對他沒有冷眼相待,但他還是覺得墨如斯此人看似平易近人,可事實上並不好接近,特別是偶爾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更是讓人畏懼,他要不是憑著自己的臉皮夠厚,早就恨不得離他三丈之遠了。
沒想到,在這女子面前,他竟然會如此溫柔,身上所有的寒意全部都收斂了。
而坐在一旁的明月汐看著眼前的二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只有羨慕,沒有任何嫉妒。
唯有坐在角落的楚言翊,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手中的拳頭捏緊了幾分。
花念吟享受著墨如斯所有的溫柔,其實,她不知道冷撫柳對墨如斯的畏懼,她只知道,一直以來墨如斯對她都是這樣的,現在的舉動,再正常不過了。
「墨,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花念吟問道。
又一次,墨如斯還未開口就被冷撫柳給搶先回答了,「是靈之在給你治療蛇毒的時候,在你身上撒下了天香粉,我們跟著飛飛一起過來的。」
冷撫柳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墨如斯,像是在邀功一般,若是沒有他,就找不到他的心上人了,所以,他一定要多感謝他呀。
「是的,多虧了冷少主。」墨如斯點頭說道。
「什麼是天香粉?」花念吟問向冷撫柳。
冷撫柳像是獻寶一樣拿出一個小盒子,對花念吟說道︰「這就是天香粉,這是我們飄渺仙府獨有的香粉,由飛飛從天香花上采集來的,每一只飛飛都對它所采集的花粉有著獨特的感覺,不管相隔多遠,飛飛都能夠尋著味道找到,因為你身上的天香粉是靈之撒下的,所以只有靈之的飛飛才能夠找到你身上的味道,來,撒上本少的天香粉,這樣本少就可以隨便你到哪里都能夠找到你了。」
冷撫柳說著,就用指甲摳了一點香粉彈到花念吟的身上,墨如斯看在眼里,卻並沒有阻止。
冷撫柳接著從一個瓶子里放出了一只小飛蟲,對它說道︰「飛飛,去找你的主人吧。」
小飛蟲扇動了下翅膀,就飛出了馬車。
而瓶子里還有一只小飛蟲,則是冷撫柳自己的那只,就讓它留在了瓶中。
冷撫柳又摳下一小指甲的天香粉,彈在了明月汐的身上,「來,你也撒點。」
冷撫柳轉過身,本想在撒點道楚言翊的身上,卻被楚言翊冷聲拒絕,「我不用。」
「本少還嫌浪費呢。」冷撫柳哼哼兩聲,然後又將頭看向了花念吟,還是這個女人比較有趣,願意和他說話。
花念吟從冷撫柳手上接過天香粉,放在鼻底下一聞,一整盒聞起來味道都很是清淡,而且並非是藥物,就只是普通的香粉,難怪自己沒有發現身上被撒有這種粉。
花念吟將天香粉還給了冷撫柳,此時墨如斯已經將花念吟的頭發梳好,簡單的用一支木簪挽起,冷撫柳看了之後,一半討好一半真心地連說好看,並且還將自己袖中的那把珍貴的小匕首遞給了花念吟,讓她照照看。
花念吟接過匕首,光滑的匕首反射出來的倒影比古代的銅鏡好上太多,毫不遜色于現在的鏡子,花念吟的手模上了那支木簪,對墨如斯給自己梳的發型很是滿意。
「這是我去年去渤海之濱尋你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棵沉香木,于是便截下一段給你做了這根簪子。」
墨如斯輕聲說道,當初將簪子做好之後,卻一直沒有沒有機會送給她,現在終于親手將木簪帶在了她的頭上,他已經很是滿足了。
花念吟听見墨如斯說此簪是他親手所做後,心中非常開心,對頭上的木簪更是愛不釋手,而墨如斯的卻突然湊到了花念吟的耳邊,在她的耳畔用輕得只有他們兩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道︰「陸少爺送過你一支玉簪,而我卻從未送過你什麼,所以我……」
墨如斯的話還沒有說完,花念吟卻瞬間明白了,當年陸者粼送了自己玉簪,是墨如斯為自己收下的,難怪他沒有用沉香木做成其他的配飾,而是偏偏做了木簪,原來是因為這個。
花念吟的內心不由的欣喜,她可沒有忘記當初眼前這個男人可是想要將自己推給陸者粼的,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愛他,比他愛自己要多,她知道,他在乎自己,但是有多在乎,她的心里並沒有底,只是一直以來,他都對她很好,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好,以前的他總是是默默地在她身邊愛護她,卻從未用什麼言語來表示。
而現在,還有什麼比看到他為自己吃醋更加開心的事情呢?
花念吟將手中的匕首讓冷撫柳身上一扔,立刻轉過了身,對著墨如斯的嘴唇「吧唧」親了一口,對著他笑靨如花地說道︰「墨如斯,我愛你。」
一句話,震驚了馬車上的所有人。
就連伸手去接匕首的冷撫柳一時間也呆住了,讓匕首不小心將他的手劃傷。
明月汐則是臉色羞紅,王後娘娘也太大膽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怎麼就……
楚言翊緊握的拳頭卻驟然松開。
墨如斯也愣住了,遲遲沒有反應。
花念吟看見失神的墨如斯,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心中不由緊張,她想起了當時在寒水島上,自己第一次向他表白,硬生生地逼得他毒性發作,同樣也是這六個字,萬一他再次毒發,那該如何是好!
「墨,你沒事吧。」花念吟擔心地問道。
墨如斯回過了神,看見了花念吟眼中的擔憂,他與花念吟一樣,也是想起了當年在寒水島上的那次,當年她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他措手不及,現在時隔多年在他心中卻依然歷歷在目。
若說當年是他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心,那麼現在,還有什麼認不清的呢?
墨如斯對著花念吟深情一笑,然後將她攬入了懷中,對她輕柔地說道︰「丫頭,我也愛你。」
這一句話,是他欠了她十一年的。
花念吟的心,頓時被幸福充盈,她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卻看見了坐在墨如斯身後的楚言翊,心咯 一下,避開了楚言翊的目光。
「公子,我們快到九回山的第二個山谷了。」馬車外的車夫突然大聲喊道。
明月汐大驚,然後問向墨如斯︰「公子,我們不是應該回長安嗎?」
她不明白,已經找到王後了,為什麼還要繼續翻越九回山。
墨如斯面色凝重地對明月汐說道︰「我們不回長安,我們去西域。」
他心里明白,花念吟之所以會來涼州,肯定是想要前往西域找尋三月花的解藥,他阻止不了她,而且當年在成親的那晚,他就已經決定了要將身上的毒給解掉,但是卻發生了以外讓他昏睡了十年,害得她獨自一人為尋找解藥到處奔波。只有將體內的毒解掉之後才能夠更好的在她的身邊保護她,他不會再讓她獨自一人去尋找解藥,所以,他決定一同與她去尋找三月花的解藥。
明月汐也知道墨如斯中毒的事情,去西域肯定是為了找尋解藥,于是她也就不再言語。
而冷撫柳卻什麼也不知道,于是開口問道︰「我們去西域干什麼?那地方可是很危險啊。」
「怎麼,你怕了?」花念吟說道。
「笑話,本少怎麼可能會害怕?不就是一個西域嗎,本少有什麼怕的。」冷撫柳訕訕地說道,然後將自己的手遞給花念吟看,「都是你,把匕首就這樣扔過來,害得本少的手的劃傷了,你要對本少負責。」
花念吟開始對這個飄渺仙府感興趣了,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才能夠養出這樣一個奇葩的少主。
「那我下次不往你手上扔,而是往你臉上扔,怎樣?」花念吟看出來了,冷撫柳這廝就是對他的容貌特別的在乎,所以故意要和他唱反調逗逗他。
「你敢。」果然,冷撫柳一下子就怒了,「本少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要是被你這麼一扔,肯定會毀了的,你要敢毀了本少的臉,本少……本少就把你的臉也毀了。」
冷撫柳本來想說要了你的命,但是被墨如斯一個眼神看過來,冷撫柳的語氣立刻就弱了下來,但是又不想輸掉氣勢,所以就逞強說了這麼一句。
他的怒氣,不僅沒有讓花念吟害怕,還惹得她哈哈大笑。
依偎在墨如斯的身邊,花念吟原本擔心的西域之行,此刻也只舉得沒有任何顧忌了。
青狼幫。
「你說什麼?所有的火狼全部死于九回山下!」趙拓將手中的酒碗一摔,雙目赤紅,他青狼幫之所以能夠在涼州境內有恃無恐,不就是靠著這一群火狼,現在火狼一死,就憑幫中的這幫只知道搶東西的兄弟,這樣下去,青狼幫的氣數絕不長久。
趙拓的腦子迅速地運轉,立即對手下吩咐道︰「將火狼的尸體處理好,去告訴李仁,就說他的眼中釘已經被我所除,我仰慕李大小姐已久,讓李大人將他的掌上明珠下嫁給我。」
「幫主,我這就去。」
屬下離開之後,趙拓眼中的陰郁加深,到底是何人,竟有本事殺了他所有的火狼!
九回山在隴西郡西北,他們不僅沒有離開涼州,反而想要穿越河西走廊,難道他們是想要前去玉門關,又或者是想要去西域?
不管她是想要去玉門關還是要要去西域,反正現在他們現在身處九回山,要出九回山,至少也需要五日,火狼是在第一個山谷里發現的,那麼他們至少還要在九回山呆上三日。
殺了他所有的火狼,這比仇,他說什麼也要給報了!
「幫主,我這就帶著兄弟們去把那些人殺了,竟敢屠殺我幫的火狼,他們當真以為我火狼幫好欺負!」副幫主拿起手中的板斧憤憤道,看向趙拓的眼光也略有不滿,幫中火狼都死了,他趙拓竟然還有心思娶女人。
趙拓一道凌厲的目光掃向副幫主,沙啞的聲音顯得異常的低沉︰「你以為,能夠殺死所有火狼的人,又豈是等閑之輩?」
一句話,堵得副幫主無話可說,但依舊不甘心,「難道這仇我們就不報了?」
趙拓的眼中閃過如狼一般的青光,目色陰沉的可怕,「報,怎麼可能不報,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天色暗了下去,九回山中的馬車繞過了一座山頭,來到了第二個山谷。
「公子,馬已經跑不動了,我們今晚可能要露宿一晚了。」車夫突然將馬車停了下來,對著車內喊道。
墨如斯听後,便對馬車上的眾人說道︰「大家下車吧。」
下車之後,馬車夫元安撿拾了一些柴火,在草地上升起了一堆火。
花念吟無意間看到元安忙碌的樣子,不自覺地想起了欽書,也不知道欽書將年兒送去少兒家怎樣了,自己的事情,相信他們都會瞞著那幾個孩子吧。
花念吟吃了點東西,就靠著墨如斯睡了過去,這一夜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靜。
清晨醒後,眾人在吃過東西之後,便上了馬車繼續趕路。
就在馬車行了不到一里路的時候,冷撫柳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大聲喊痛,緊接著,明月汐也臉色蒼白,捂著肚子喊痛。再看楚言翊,也是同樣的情況。
花念吟立刻拉過明月汐的手,將她的衣袖卷起,本想給她把脈的,誰知道衣袖剛一卷起,就看見手臂上長出了大大小小的青斑。
「啊!」冷撫柳鬼叫一聲,將自己手中的匕首一把扔開,將自己的臉死死地捂住。
「本少毀容啦,本少毀容啦!」冷撫柳鬼喊鬼叫地在馬車內上躥下跳。
突然馬車也停了下來,墨如斯撩起馬車簾,看見元安人已經被痛得在地上打滾,臉上脖子上都是青斑。
「是尸毒。」墨如斯從他們的癥狀一眼就判斷了出來。
尸毒是從死尸身上取出的毒蟲,一開始會長出青斑,接著就會化膿,然後就會全身被尸蟲侵蝕佔領,變成另外一具死尸。
「什麼?尸毒!」冷撫柳大叫,「本少可不想變成丑陋的尸體啊!墨盟主,墨神醫,你快救救本少。」
墨如斯卻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對冷撫柳說道︰「這個毒,暫時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