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將劉娉身上的外衣褪下,拿在手上,用內力將她的外套烘干,放置一旁。
接著,衛青便將劉娉扶了起來,劉娉感受到了衛青身上的熱度,下意識地就往他的懷里鑽,只想要吸取一點溫暖。
衛青的掌心運足內力,輸進劉娉的體內,熱源不斷匯入劉娉身體中,熱氣上升,將劉娉身上的衣物全部烘干後,衛青再將她的外衣給她穿上。
劉娉死死地抓著衛青的手臂,寒冷的身體不想離開這股熱源,衛青見劉娉燒得不輕,只能任由她抓著自己,將她抱在了懷中。
此時的劉娉臉色蒼白,表情脆弱而柔軟,沒有了平日里的那份高傲與冷清,平日里越是強盛的女子,在脆弱的時候,就越是讓人憐惜。
此刻衛青將劉娉抱在懷中,低頭看著她此時的模樣,透過她,好像看到了遠在千里的那個女子,他想起當時在懸崖壁上一別時,玉湖心臉上的淚水,也是這樣讓他心疼憐惜的。
他想她,想見她,可是他不敢,在沒有得到天將劍之前,就算見到了她,他也救不出來她。
衛青的眼角滑落出來一滴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即使他已經在軍營中百煉成鋼,但玉湖心永遠都是他掌心的那抹繞指柔。
不自覺地,將懷中的人抱緊了幾分。
劉娉的意識漸漸恢復了一下,她睜開了朦朧的雙眼,迷迷糊糊地看著抱著自己的衛青,似乎,她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淚水。
他的淚,是為誰而流?
劉娉想開口詢問,可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很快又繼續昏迷了過去。
衛青抱著劉娉等著人來救他們,而此刻花念吟將救上來的曹襄帶回了營中,曹襄受了驚,昏了過去,但是並無大礙,只要休息一下便可。
當花念吟一回到營中,就看見了滾滾的黑煙,一問過後才知道,竟然有人將營中的糧草全部給燒了!
雖然這並非是交戰時期,但是糧草被燒也是軍營的一大損失,李廣已經帶人前去滅火,花念吟來不及去管糧草的事情,衛青和劉娉掉下了懸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他們給先救出來。
「欽書,我們快去營中找人讓人下懸崖去救衛青。」花念吟說完,便與欽書一同去找衛青在營中的親信。
將人找來之後,疑問才知道那個懸崖時營中的險地,雖然他們有探索過下懸崖的路徑,但是因為地勢過于險要,只找出了一條險徑,從這天路下去,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小姐,你想回營帳休息,我隨他們一同下去。」欽書對花念吟說道。
花念吟搖頭,沒有將衛青找出來之前,她怎麼有心思去休息?
「小姐,你在這里等著也無濟于事,倒不如回去看看小公主,這里就交給我吧。」
欽書說得有理,花念吟也不再堅持,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道︰「你一定要將他們救出來。」
「喏。」
花念吟也不再說什麼,便獨自回到了營中,她本想去年兒的營帳中看看她怎麼樣了,可是在她尚未來到年兒的營帳,就看見冷撫柳急急忙忙地朝花念吟走來。
「終于找到你了,快跟我來,明月她的傷口裂開了,血一直流個不停,那些軍醫簡直就是群庸醫,連個血都止不了。」
「怎麼會這樣,明月的傷不是快好了嗎?」花念吟說道,當時明月汐中箭,但當時幫她把箭拔出來後就已經將血止住了,而且傷情一直很穩定,過不了多久就能夠好的,怎麼會突然傷口裂開?
花念吟隨著冷撫柳來到明月汐所在的營帳,看見她的周圍站了兩位軍醫,楚言翊也在里面,看見花念吟走進來,于是問道︰「劉瑾找到了嗎?」
花念吟點頭,沒有多說,而是來到明月汐的床榻邊檢查她的傷口。
花念吟看見明月汐肩頭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被人將結好的痂撕了下來,導致傷口的肉沒有長好,血又大量的流了出來,而明月汐也因為傷口感染處在昏迷。
「是誰把她傷口處的痂給撕下來的?」花念吟皺眉望向冷撫柳。
冷撫柳無辜地說道︰「是她自己喊養,自己給撓下來的。」
花念吟真不知道該說冷撫柳什麼,只能怪自己怎麼會將明月汐交給冷撫柳照顧,傷口結痂發癢是很正常的事情,冷撫柳連這都不知道,還任由明月汐將結出來的痂給死掉,不流血才怪。
這一次,花念吟沒有只是簡單地明月汐上藥了,而是想給明月汐用了麻藥,再用銀針將明月汐的傷口給縫了起來,以免傷口再次裂開。
花念吟縫合傷口的手段讓營帳內的軍醫大開眼界,沒有人可以同時操縱八根銀針一起縫合的,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花念吟將傷口縫好之後,便給明月汐上藥,等做完這一切,花念吟的額頭上也已經出了一頭大汗。
她寫下一個藥方遞給那兩位軍醫,對他們說道︰「麻煩二位幫我配好藥方上的藥。」
花念吟剛才的醫術已經這兩位軍醫佩服不已,現在听見她這麼說,他們自然是不會拒絕,接過藥方之後,便下去給花念吟抓藥。
花念吟轉過身看向冷撫柳,對他說道︰「冷少主,這些天也辛苦你照顧明月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月這邊就交給我。」
冷撫柳也知道自己留在這里幫不上什麼忙,于是點頭說好,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明月汐,便走出了營帳。
花念吟回過身,這才看見還有楚言翊在營帳內,于是說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有話對你說。」楚言翊直接說道。
自從遇上了墨如斯之後,花念吟和墨如斯可以說是形影不離,楚言翊根本就沒有單獨和花念吟說話的機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離開?
花念吟看著楚言翊的臉,猜到了他想要說什麼,立刻拒絕道︰「我累了,有話以後再說吧。」
可是楚言翊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花念吟。
花念吟無奈,事到如今,有些話的確也該和他說清楚了。
「有什麼話,你說吧。」
楚言翊抿了抿嘴唇,終于開口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讓花念吟噗嗤一笑,「你覺得現在再問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嗎?」
楚言翊的目光一凜,「有。」
他語氣中的嚴肅,也讓花念吟淡去了眼中的笑意,而是認真地問道︰「我說我來自玉宮,你相信嗎?」
楚言翊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信。」
若她不是真的來自玉宮,又哪來的玉蓮心?她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玉蓮心的的確確是被他自己服用了的,其效果他的自身是可以感覺到的,又怎能讓他不信?
「既然你相信,又何須再問?」
「可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是嗎?」盡管花念吟將一切弄得如此順理成章,但楚言翊畢竟不是一個輕易能夠糊弄過去的人,楚言翊看向花念吟,繼續問道,「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當年衛少兒說你叫墨吟,所以我自然而然的認為你叫墨吟,但並非如此是嗎?」
冷撫柳一口一個「花姑娘」,墨如斯一聲一聲的「念兒丫頭」,楚言翊又怎會還認為她的本名叫作墨吟呢?
認識了她這麼多年,連她到底叫做是嗎自己都不知道,這會不會也太失敗了一點?
花念吟沒有否認,「是的,我並不叫墨吟,我的本命叫花念吟,叫墨吟,只是因為他姓墨罷了,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到底叫什麼,又有什麼關系?」
叫墨吟,只是因為他姓墨罷了。
這一句話,讓楚言翊的心口片刻窒息,比當時突然知道她和墨如斯已經成親的時候的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放在心底的人嗎?」終于,楚言翊問出了這句話。
「是。」花念吟毫不猶豫地承認。
楚言翊的心,就像是突然空了一般,本來準備好的更多的話此刻全都空白無言。
很多時候,當你知道一件事,和確認一件事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知道一件事,還可以欺騙自己這件事情是假的,努力讓自己不去相信它,但是一旦當你確認了,再多的自欺欺人都是無用。
楚言翊突然笑了,看著花念吟說道︰「你說過,我們是可以成為朋友的對嗎?」
花念吟沒有想到楚言翊會突然這麼說,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自己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于是只能點頭,「是的。」
「既然是朋友,你能向我保證,你今日對我說的話都沒有騙我嗎?」楚言翊這一句話說得很輕,說得那麼的不自信。
花念吟愣住,保證?她拿什麼來保證?
見花念吟沒有開口,楚言翊臉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些許,「朋友之間不是應該互相信任的嗎?既然是朋友,你說的我都信。」
他說信,可是明顯他不相信了。
花念吟依然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楚言翊,楚言翊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一震,臉上的笑意慢慢凝卻。
營帳內頓時安靜了下來,沉默無聲。
久久之後,花念吟一聲嘆息,無奈地對楚言翊說道︰「楚言翊,或許一開始我就錯了,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成為朋友。」
「你這話什麼意思?」楚言翊立刻問道。
花念吟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楚言翊,你身為項羽的後人,而墨如斯卻是劉邦的子孫,你要奪取的是劉家的江山,你與我之間,又怎麼可能成為朋友?
而楚言翊見花念吟沒有回答,想到了當初為了逃避劉徹,不惜假死出宮,而現在,是輪到自己了嗎?
若是再說去,她是不是也要對自己再弄一出假死的戲碼?讓自己再也找不到她?
思及此,楚言翊似乎再次感受到了當時得知她「死訊」時,自己身不如死的痛楚,那種痛,怎麼能夠讓他再嘗試一遍?
楚言翊捏緊手中的拳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營帳。
花念吟看著他離開,整顆心沒有虧欠,沒有內疚,有的只是決絕。
本就沒有可能的事情,又何須再給希望?
她的整顆心都給了墨如斯,她只為他而活,其他人,都不重要。
而楚言翊雖然走出了營帳,可是沒有走出多遠,就停了下來,轉回身,頂著夜晚的露氣,默默凝視著花念吟所在的營帳。
山上的月亮,起其他的地方的月亮都要大,銀色的月光,也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冷。
這麼冷的月光,可還有身著白衣的女子願意在月下起舞蹁躚?
當時月光,幽幽光芒照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