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吟說的是「應該」,可是語氣中強硬,是讓她不得不。
衛夫人接受到了花念吟挑釁的目光,可是臉上的表情依舊還是沒變,這倒是讓花念吟有些驚訝,按理說,這水袖舞是自己從現代學來,這古代人根本就不可能會,可是這衛夫人的臉上卻沒有慌張之色,只是款款起身,對劉徹說道︰「今日是皇上的壽辰,臣妾沒有什麼好送給皇上的,既然那位姑娘說仰慕臣妾的舞姿,那麼,臣妾就借這個機會,為皇上獻上一舞。」
劉徹听見衛夫人如此說,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對著衛夫人說道︰「子夫的舞蹈,是朕見過最美的舞姿,今日有幸能夠看見子夫一舞,朕甚是高興啊。」
衛夫人听見劉徹如此說,眼眸一垂,臉上擠出淡淡的笑容,對劉徹說道︰「那臣妾就先下去換上舞衣,有勞皇上及諸位稍等片刻了。」
衛夫人說完,緩緩對著劉徹行了一個禮,便走去了一處更換舞衣。
听著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花念吟若有所思地看了劉徹一眼,自己與劉徹相處這麼多年,從未在他面前自稱過一聲「臣妾」,如今這衛夫人一口一個「臣妾」,劉徹當真就不知道這個衛夫人是假的?
花念吟退到一旁,等著那衛夫人更換舞衣後出來,本以為她會拖沓一些時間,可是沒有想到,她很快就換上一襲鵝黃色的舞衣,讓李延年為她彈奏盛曲,因為之前沒有準備,所以並無舞姬伴舞,所以只有她一人獨舞,樂曲為《韶》,是一代名曲,韶樂之音,在李延年的彈奏之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花念吟站在一旁看著這衛夫人的舞蹈,雖只有一人獨舞,可是卻能夠將這絕世名曲給壓住,舞姿卓越,這水袖一舞,花念吟竟然覺得此舞不輸自己。
當她答應下來跳舞的時候,就已經讓花念吟微微驚訝了,本想著此人或許自身就學過舞蹈,所以敢應下來,可是水袖之舞不比一般,就算能夠將水袖舞起,但是那一招一式的標準動作,也不是其他舞蹈就能夠模擬的,而這個衛夫人,竟然將這一招一式都做得如此到位,這是花念吟之前真的沒有想到的。
花念吟看著正在跳舞的那張與花汀蘭一模一樣的臉,心「咯 」一下,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猜測。
一開始自己就懷疑花汀蘭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如果這人真的是花汀蘭,那麼,會水袖舞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花念吟看著那張絕美的臉,花汀蘭當年是武林第一美人,但她也是自己的娘啊,就算她沒死,她也不可能仍是這麼年輕!
花念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當中,直到一舞結束,眾人的掌聲響起,才將花念吟的思緒喚回。
衛夫人對著劉徹行了一個禮,「臣妾獻丑了。」
劉徹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伸出手,對衛夫人說道︰「子夫一舞也累了吧,快過來歇息。」
衛夫人點頭,提起裙擺,朝劉徹的身邊走去。
花念吟已經慢慢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了,她現在先不管這個衛夫人是誰,她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將自己的目的達到再說。
她上前幾步,對劉徹笑道︰「多謝皇上和衛夫人實現了小女子的心願,那麼,接下來,小女子便要履行自己之前所說的話了。」
她的話,又喚回了眾大臣的思緒,心中暗道,這女子還真是傻,本來衛夫人一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皇上也因此而開心了,那麼她之前所說的話,就當作沒發生,就此作罷,卻被她自己提醒說了出來,這不是傻是什麼?
天失色,月失色,花草樹木失色。
如此神奇之事,何人能夠做到?
「呵。」劉徹冷笑一聲,看向花念吟說道,「那你就將面紗揭了,朕倒是要看看,這黑夜中,你如何能夠讓天失色!」
「那皇上可是要看好了。」
花念吟說著,便將手緩緩放在了臉頰邊,指尖捏住了面紗的一角。
她的一個輕輕地舉動,所有的大臣心中雖然不屑,但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著她微微掀起的面紗的一角。
花念吟也不再扭捏,手掌將面紗緊握,用力狠狠地往下一扯,露出了她絕美的容顏。
眉眼,依舊如初,身上的散發出來的氣質,也正如歌中所唱,絕世而獨立。
「 當。」
劉徹看著眼前之人倏地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身前的那抹紅色的身影。他面前桌案上的青爵被他撞翻,從桌案上滾到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其實,青爵落地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此刻整個庭中已經完全地鴉雀無聲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花念吟的那張臉。
突然,有一人指著天上滿臉驚訝地叫道︰「快看,月亮,月亮!」
他的話讓所有人抬頭看向天上,只見一團黑色的雲正快速地移向月亮,將月亮一點一點遮住,直到整個月亮都被擋住。
「月失色!」眾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就在眾人尚未緩過神來之時,一陣清風拂過,風中竟然帶著樹葉和花瓣,眾人在發現這一點之後,立刻朝身邊的花草樹木看去,只見原本盛開的花朵正落下它的花瓣,而樹上才剛長出不久的女敕綠的樹葉,也正緩緩地落在了地上。
「這是……花草樹木紛紛失色。」眾人臉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不管這周圍發生了多少不可思議的事情,劉徹此時都已經無暇顧及,他所有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花念吟的臉上。
面紗揭下的那一刻,只是一眼,劉徹在心中就已經確定了,這個女子,才是他日思夜想之人。
與劉徹一樣沒有去關注周圍變化的人還有一人,那就是劉徹身邊的衛夫人,當她看見面紗下面的那張面容時,她臉上再也維持不住之前的淡定之色,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手緊緊地捏著衣襟,手中的衣襟衣襟完全被汗水給浸濕。
原本這紅衣女子將面紗一摘下來,那張與衛夫人如此相似的臉就已經讓他們驚訝不已,可是在看見周圍的變化之後,更是讓他們訝異,一時間不知作何猜想,只能呆呆地看著站在庭中的那紅衣女子。
「月失色,花草樹木失色,你都已經做到了,那麼,你說的天失色呢?」終于,第一次那衛夫人先一步劉徹出聲,她盯著花念吟的那張臉,語氣堅硬地說道,「若是你做不到,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來人,將此人壓入天牢!」
「慢著!」
這一次出聲的,不再是花念吟,而是劉徹了。
劉徹一步一步朝花念吟走近,在她面前三步之遙停下,望著她的臉,遲遲沒有出聲。
就在氣氛異常緊張之時,花念吟突然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異常好看燦爛的笑容。
「黑雲閉月,為月失色。花瓣下落,樹葉下墜,百草枯萎,為花草樹木失色。」花念吟輕啟朱唇,一字一句,不再掩飾,而用的是她自己原本的聲音,每一字都落在了劉徹的耳中,他的心上。
听花念吟這樣一說,眾人朝地上看去,才發現地上的草不知何時已經枯萎了。
就當眾人剛剛抬頭,就听見女子的聲音繼續說道︰「皇上貴為天子,如今也為小女子大驚失色,難道不是天失色?」
原來,她說的天失色,指的竟然是這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可是誰能反駁說她的話不對?
楚言翊看著與劉徹對視著的花念吟,心中尤然一股怒氣上升,她,到底想要干什麼!
她想要干什麼?
花念吟此次如此明目張膽的進宮,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揭穿眼前這個衛夫人!
劉徹能否分辨出這個衛夫人是真是假,花念吟已經不想再去猜測了,但若是讓她在眾人面前露出馬腳,就連劉徹,也包庇不了她。
一直以來,自己都久居深宮,唯一讓世人知道衛夫人的,就是她的舞姿了,所以一開始,花念吟並不打算露出她自己的真實面容,因為一旦自己這般出現在劉徹面前,被他認出之後,又會是剪不斷的牽扯,所以讓那衛夫人跳水袖舞,可是,花念吟如何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真的能夠如此熟稔的將水袖舞跳完,于是,花念吟只能豁出去一探究竟了。
果然,她驚慌了。
花念吟眼楮看著劉徹,但是余光卻從未離開過衛夫人的身上,她漸漸地恢復了鎮定,但是一些細微的舉動還是透露出她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劉徹看向花念吟的眼中,帶著懷念,帶著思念,帶著失而復得的喜悅,帶著一如既往的深情。
從劉徹看見自己的第一眼站了起來,來到自己眼前時,花念吟就知道,劉徹已經認出了自己。
花念吟不愛劉徹,但是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劉徹,正是因為對他的了解,才能夠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思走到現在這一步,正是因為對他的了解,所以花念吟才敢出現在這里。
如今,真正的自己已經出現了,那麼,那個假的,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了吧。
花念吟如此想著,卻突然听見一直未說話的劉徹突然開口︰「李家之女,果然有傾國傾城之色,朕便將此女封為李夫人,入住飛羽殿。」
此話一出,花念吟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卻。
為什麼!
花念吟不可置信的看著劉徹,可是劉徹卻突然轉身,對著眾人說道︰「今日時日已經不早了,朕今日很高興,大家都散了吧。」
「喏。」
眾大臣一齊行禮。
劉徹重新將目光看向花念吟,已經沒有之前的任何一種情緒,而是深邃無比,這是第一次,花念吟從劉徹的眼中竟然什麼也猜不出來。
就在花念吟錯愕之間,劉徹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楊得意說道︰「楊得意,準備攆,擺駕飛羽殿。」
楊得意也沒有從花念吟帶給他的驚訝中緩和過來,久久之後才回過神,「喏。」
攆很快就到了,劉徹突然伸手將花念吟的手腕扣住,伸手一拉,將她拉上了攆。
花念吟的力氣比不過劉徹,而且此時的她,也忘記了反抗,她倒是想要問問,劉徹這樣做,到底為的是哪般!
眾人皆已散去,獨留衛夫人一人清冷地坐在原地,看著劉徹帶著花念吟坐著攆離開,眼眸中早已沒有了之前平淡,而是帶著無比的狠厲,指甲掐進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