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攆上,劉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目視前方,眉宇微蹙,薄唇緊緊地抿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徹無話,花念吟也不會自動尋找話題來與他交談,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話地來到了飛羽殿。
從攆而下,花念吟與劉徹一同來到了飛羽殿,劉徹屏退了眾人之後,飛羽殿中,就只剩下了花念吟與劉徹二人。
他們二人相對二站,劉徹的目光緊緊地看著花念吟,花念吟毫不示弱地望向劉徹,眼神中坦蕩,沒有一絲歉疚之色。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劉徹才輕聲開口︰「為什麼?」
他問為什麼?為的是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離開,還是問自己現在為什麼會出現?
花念吟沒有回答,而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轉身,看向了窗外的月光,看著月亮冷冷地對劉徹說道︰「皇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她現在不再是衛子夫,不願回答任何劉徹與衛子夫之間的種種。
劉徹突然伸出手,將花念吟的手臂一扯,強行讓她轉過身你,與自己對視,看著女子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眸,心底一涼,這個女人,當真是如此無情!
「為什麼當時要假死離開?你可知在你離開之後,朕有多麼的傷心難過!你可知道朕有多麼想你!為什麼你一定要堅持離開朕!」劉徹看著花念吟憤怒地質問道,在她「死」後的那些個日日夜夜,他是真的痛徹心扉,每日都是忍不住對她的思念。
可是她呢?竟然現在如此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已經從一開始的失而復得的心情中清醒了過來,她既然沒死,那就證明當時她服毒自殺不過是她自己安排的一出戲,為的,只是要離開他!
思及此,劉徹原本一腔的思念之情全部都化作了濃濃的恨意,十年了,本以為十年的時間可以讓她對自己傾心,可是卻沒有想到,她為了離開自己,竟然不折手段到如此,他真恨不得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看到底里面有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朕許你皇後之位,後宮中朕只對你一人寵愛,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這句話,他不知道在她面前說過多少遍了,這是一個帝王的承諾,絕非戲語,可是,她從未將這承諾放在心上。
可是這一次,花念吟卻抬起了眼眸,看向了劉徹,語氣依舊如之前的冰冷,「皇上,你許諾之人,是衛夫人,而我,現在只是李夫人,你的寵愛,就留給你許諾的衛子夫吧。」
不論真假,皇上對衛夫人的寵愛是整個朝廷都知道的,既然他可以對自己說過這番話之後,卻又對那個假的衛夫人深情愜意,這承諾,未免也太廉價了點。
總而言之,她的意思非常明確,那就是,他的承諾,她不稀罕!
「我今日進宮,不是為你,只為了那三個孩子,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那三個孩子在我手中,我可以保證她們的安全。」
她進宮,只是為了孩子,不是為他。
此話听進了劉徹的耳中,讓他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再看向花念吟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挽留之情,取而代之的,是屬于帝王的霸道,他看著花念吟冷冷地說道︰「你別忘了,那三個孩子,是朕的親生女兒,你憑什麼將她們帶走?」
三個孩子與花念吟非親非故,她以什麼身份將她們從他這個親生爹爹的身邊帶走!
劉徹的冷酷花念吟沒有任何的害怕,反而嘴角勾起一笑,對劉徹嘲諷道︰「皎兒和年兒是你和琴美人的女兒,小瑾是你和陳皇後的女兒,你和這麼多女人生下了孩子,你又以什麼樣的身份來信誓旦旦地說愛我!」
她說過,她絕不會受帝王之情,帝王最是無情,也最是多情!
無情之人,最是多情。
多情之人,也最是無情。
而劉徹,偏偏就是這般多情與無情之人。
花念吟此話一出,讓劉徹瞬間語塞。
原來,這麼多年,她最在乎的竟然是這個。
「朕身為皇上,自然是要有子嗣繼承皇位,你從不讓我踫你,你還能夠讓朕怎樣?」
花念吟搖了搖頭,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便繼續說道︰「皇上,你我之間從來都不是夫妻,只是為了相互之間的利益,所以不論你和其他女子如何,我都不會在乎,可是這幾個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們!」
她說,無論他和其他女子如何,她都不會在乎。
她不在乎,不在乎。
劉徹的心,再一次狠狠地在她面前摔得支離破碎。
每一次自己無論怎麼承諾、勸說,哪怕是懇求,都不會換來這個女人內心的任何柔軟,他是皇上,是帝王,可以主宰所有臣民的生死,是所有臣民膜拜的天子,可是在她面前,卻每次都顯得如此的卑微。
是自己對她太過寵愛,太過放縱了嗎?所以才會讓她自己的面前如此的肆無忌憚!
劉徹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甚至想過就此殺了她。
但是,當時她「死」的時候,痛的卻是自己,她可以毫不留情地離開,可是自己卻要承受所有她無情後的痛苦,不,既然要痛苦,就絕對不能只讓他一個人痛,他也要讓她為了他而痛!
「既然不在乎,那朕就要讓你在乎!」
說著,劉徹就上前一步,將花念吟的手腕扣住,用力地俯身朝她的唇吻去。
花念吟立刻意識到了他的舉動,手一反,用另一只手狠狠地甩向了他的臉上。
一掌,花念吟的掌風直接打在了劉徹的胸膛之上。
劉徹沒有防備,被花念吟一掌打開,詫異地看著花念吟說道︰「你竟然會武功!」
這麼多年了,他竟然不知道她會武功。
這一次,花念吟並沒有想要再次潛伏在劉徹的身邊,所以也無需像之前那般將自己隱藏,所以她目光淡然地看向劉徹,清冷的話語說道︰「劉徹,你之于我,不知道的又何止這些?」
在他面前,她從未展示過真實的自己,他不了解她,不是應該,而是當然。
花念吟的話,就像是一根針尖,扎進了劉徹的心,他看向花念吟的目光中,不僅有之前的決絕,還有了更多的嘲諷。這種嘲諷,不是對花念吟的嘲諷,而是自嘲。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簡單,雖說之前與自己自己合作,但還是隱藏了不少東西,她的秘密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自己就連她身懷武功都看不出來,自己當真也是被她當做傻子一般在玩弄。
「有武功又如何?朕有的是千軍萬馬,你如此想要離開朕,朕偏偏就不會再讓你如願,這一次你既然再次進宮,朕便告訴你,真的皇宮,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朕絕對不會再讓你踏出這個飛羽殿一步!」
「皇上想要將我軟禁?」花念吟望向劉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這種笑中,看不出任何的畏懼。
她的笑,讓劉徹的眼眸更深了幾許,卻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朕只是不想再讓你離開朕,即便是軟禁,朕也要讓你留在朕的身邊!」
花念吟的臉上,依舊是笑,「皇上就不怕,我再次變成蝴蝶,飛離你這牢籠一般的皇宮?」
劉徹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可是很快,劉徹的臉上露出了與花念吟同樣似笑非笑的笑容,對花念吟說道︰「你的那些蝴蝶,已經被朕都抓來關在籠子里面,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朕的籠中,你若是不信,朕這就讓人將那些蝴蝶送來。」
花念吟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卻,久久地看著劉徹,臉上一時間閃過多種表情,卻消逝太快來不及捕捉,最後,花念吟只是冷冷地從口中吐出五個字︰「劉徹,你變態。」
「呵。」沒想到劉徹竟沒有生氣,反而笑出聲說道,「朕變態,也是被你逼的。」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
劉徹對花念吟的這股執念,已經讓他再也不想想以前那般在她身邊傻傻地等下去了,在這個女人身上,他已經花了太多的心力,讓她離開?這樣的事情有了一次,就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劉徹,你困不住我的。」花念吟別開劉徹的眼神,依然還是這一句話。
「總要試試,才知道。」劉徹毫不示弱地說道,整個皇宮都是他的,想要在宮中困住一個女人他都做不到,他還算是一個皇上嗎?
劉徹說完,就轉身,朝飛羽殿的殿門外走去,立刻招來了大內侍衛,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飛羽殿給包圍,在殿內也安插了不少身懷武功的宮人在殿內侍候,將花念吟的一舉一動都監視在眼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飛羽殿。
花念吟站在飛羽殿內,看著劉徹的這些舉動,心中卻是無奈。
劉徹,我說過你困不住我,你無論怎樣都困不住的。
劉徹怎麼不想想,她能夠瞬間召來烏雲將月亮遮住,那不是因為自然的天氣將雲層吹開,而是她在宮內有人,借著時機將大群的黑鳥放出,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她能夠頃刻間讓花草樹木全部凋殘,也不是她的容貌將植物傾倒,而是在暗中用內力將毒擴散,卻讓所有人都未曾查曉,為了做到這一點,她再次之前已經苦練了三日,看著殿內滿殿的宮人,要毒倒他們,根本就只是她彈指之間的事。
花念吟是那種吃一塹,就能夠長一智的人,經過了上一次救劉瑾差點喪命的教訓,這一次進宮,她若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又怎會莽撞行事?
可是,花念吟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掃了一眼滿殿的宮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只是走向了殿內的床榻之處,將床幔放下,平靜地躺在了床上。
她不是不能離開,只是現在,她還不想離開。
既然已經進宮了,既然事已至此,那麼,不將那衛夫人的真面目查清楚,她又怎會甘心?
今夜,也著實累了,花念吟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只是此夜,怕是沒能像在司徒府時睡得如此香甜了。
這邊,花念吟已經休息了,可是,夜不能寐的卻有其人。
長寧殿內傳出了一聲物體撞擊到地面碎裂的聲音。
衛夫人咬牙切齒地對著地上的一灘碎片說道︰「她竟然沒死,她竟然還進宮來了,她是針對我的!」
這個「她」,說的,除了花念吟還能有誰?
衛夫人身邊的老宮女卻沒有像一般的宮人那樣立刻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而是目光陰冷地對著衛夫人說道︰「既然她敢來,那麼,就讓她再也出不去。」
「你什麼意思?」衛夫人看向老宮女。
「死了的人,你說,還如何能夠出去?」
衛夫人瞠目,卻久久沒有說話。
老宮女見衛夫人沒有表情,嘴角勾出一抹陰冷的笑,「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你若還是要心軟下去,被趕出宮的,一定就是你,我之前說過的話,要不要去做,就憑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