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佬,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皇帝的party,真的好激動哦,可惜沒有相機,如若能拍上幾張照片回去,那就發達了。不對,我不是還有手機麼?早知道就把手機帶過來。」她坐在馬車里也不管他人感受,一路上就在自言自道。
「什麼怕蹄羊蹄的,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手記還是用腦子記,等下的場面可不比得家里,一定不要亂說話,皇上問到我們便回答,皇上沒有說話,你一定不能搶著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記的,不就是吃個飯,你這麼認真做什麼?」他關切的看著她。
諸葛冥下了馬車理了理衣服,無奈的看著兒子和這個女子,一個勁的搖頭。自從兒子被退婚後,情緒經常都不穩定,常常會痴痴呆呆的笑,不知道在笑什麼,又常常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也不知道再和誰氣,感覺怪怪的。加上不知從哪里帶回來一個更是奇怪的女子,每日總是說一些听不懂的話,他還真是擔心物以類聚,讓兒子磨滅了心智。但好歹老天庇佑,這女子怎麼也在御前救過諸葛世樂一命,看來也是一個有福之人,否則他早就將她掃地出門了。
身穿一襲月白色紗質宮裝,淡雅處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挽著諸葛世樂的手便進了長門殿,敢情不是去赴宴,而是去走紅地毯的。
蕭如然眉間輕輕一皺,接著嘴角揚起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淺笑,心想,打扮出來也是個美人兒啊。但當他看見她環在諸葛世樂手臂上的玉腕,頓時又是皺緊了眉頭。要不要這麼開放?還沒嫁就這樣招搖?難道真的愛得死去活來?
「侯爺這邊請。」引座的宦官把他們領到右邊,諸葛世樂四目一掃,對面坐的全是洛子山一派的人。而他們這邊卻是右相以司馬序為首。呵,真是好笑,吃個飯,這位置還安排得真是稀奇。
洛琉月一眼便發現了宓可的身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蠻女子,真不明白為什麼諸葛世樂會帶她來?他們並未成親,她以什麼身份來出席這樣的國宴?完全是恬不知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她不動身色的打量著她,心里盤算著。
簫如然的妹妹簫靜偷偷的望著諸葛世樂,這天下第一神捕的美譽她早就有所耳聞,想不到卻是個如此年輕的侯爵,她從小便養在深宮,難得露面,上次皇兄大婚也並未見他,這次還是算第一次見面。她靦腆含笑,剛好撞上諸葛世樂望過來的眼神,內心頓如小鹿亂撞,慌忙逃竄。但她很快發現他的眼神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只是掃視了一圈,很快又收回了眼神,然後就一直在給身邊的女子嘀咕著什麼,那女子哈哈大笑,明晃晃的燭火打在他的臉上,他也泛起迷人的笑意,讓她看得出神。
「眾卿,今日宴會實屬家宴,不分你我,大家盡情吃喝,如然在這里先敬大家一杯,感謝爾等為我東岳盡心盡力,還望日後君臣攜手,早日完成一統天下的大業。」簫如然起身把酒,一身金色長袍,龍紋暗繡,霸氣不可小覷。片刻間,眾人皆高舉杯盞,而他亦筆直了腰身,眉目如刀,凌厲無比,鳥瞰台下,舉手投足之間,王者風範盡顯,一揚頭便將盞里的酒飲得精光。
「皇上前不久新婚燕爾,我等看了好不歡喜,不如在座的各世家都派個代表賦詩一首,附庸風雅一番慶賀慶賀喜得佳人?」坐在前排的七皇叔簫旬邊說邊笑,目光轉向諸葛冥。
真是尷尬至極,諸葛冥一下回避了他的眼神,這樣的場面說這樣的話,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諸葛世樂原本還在和宓可說笑,臉色驟然巨變,宓可詫異的看著他緊握的拳頭,突然明白了什麼。果然,上下不合,全靠挑撥,這不明擺了故意的嗎?先不說諸葛家的準媳婦被皇帝搶了有多丟臉,現在居然還要作詩來恭賀別人搶了自己的媳婦?太沒有人性了。
「賦詩好,賦詩又高雅又能顯示各位世家的才情,這個主意不,當然沒有問題。」她一下從坐墊上站了起來,雙手一提裙擺,迎上簫旬驚奇的目光。
「她誰啊?」看到眾人白痴一樣的表情,宓可淡然一笑。
「要不,就從我們諸葛家開始?」她示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全場頓時鴉雀無聲。諸葛冥和諸葛世樂下巴都要掉到桌子上去了。
「你是何人,憑什麼代諸葛家說話?」簫旬也吃了驚,不知道從哪里冒出個女子如此大膽。
「呵,皇叔有所不知,這位宓姑娘據說即將成為小侯爺的妻子?未來的侯爺夫人!」簫如然壞笑漾起,瞬間了興致。
「小女宓可見過皇上,見過皇叔。」對于簫如然的說法,她也不辯解。輕輕微幅作禮一氣呵成,提裙下掂,流露出大家風範,自成一派風流;簡短幾字,仿若風鈴悅耳,令人心曠神怡。
四周當場就是一片哄笑,不是笑她禮數不周,而是笑她不該也稱簫旬為皇叔,要知道他可是皇帝的叔叔啊,除了公主和皇後,怎麼輪得到她也叫皇叔?
「大膽,皇叔也是你叫的?」簫旬氣得白眼一翻,震怒而起就要發彪。
「皇叔別見怪,宓姑娘不是我朝人士,不懂這些規矩。」簫如然見他發難,連忙幫她圓場,看著一臉茫然的宓可,他心里簡直是樂開了懷。
「那好,那就且看你有什麼大作。」
宓可沉默片刻,看著台下諸葛世樂和諸葛冥煞白的臉色,輕笑出聲。
「昨夜星辰昨夜風,天策宮畔長門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偷偷的笑,心想好歹自己也是個記者,妙筆生花的事情也沒少做,怎麼也不能丟了專業的臉啊!不就是點詩詞麼,從古自今,宋詞元曲她倒背如流,大不了改下時間地點便是,就算要原創幾個新鮮的,那也是得心應手!
「好,好一個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右相司馬序鼓掌起身。
「老夫此生見過才女無數,這麼好的詩還真是不多。請問姑娘師承何人?」
「我師傅?說了你恐怕也不認識。」
「無妨,無妨,姑娘能否再來一首?」司馬序樂呵呵的求教,他到是一眼便很喜歡這個女子,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嬌柔作著,全身都洋溢著青春的純粹。
「看你這麼求知若渴,好吧。」她對這白胡子老頭眨拉眨眼楮,抬頭一掃,見簫如然也對她示意,心想好吧給你個面子。
「一枝紅艷露凝香,**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她側身看向一旁的諸葛世樂,四目相撞,突然就覺得他比自己還要悲哀,雖然自己沒能和敖宇翔在一起,但他到失蹤都還是愛著自己,而他,期望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卻終究敵不過一頂鳳冠。
「可憐飛燕倚新妝?這仿佛不是要恭賀本君新婚吧。宓姑娘」簫如然看著她和諸葛世樂四目相對,突然一陣無名火起。
「可憐飛燕倚新妝?哼,既然宓姑娘這麼有雅興,不如本宮也來陪你玩玩?」洛琉月終究還是坐不住了,剛才那首詩她怎麼听都覺得是在諷刺自己。這麼重要的宴會,她怎麼也不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成了主角。
「對哦,咱們月妃娘娘可是天策城中第一才女,從小就飽讀詩書,今日就和諸葛家的小媳婦好生切磋切磋。可別丟我的臉。我看今夜滿月,甚是明亮,就以月亮為題」簫如然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嘴角那抹冷笑卻更加明顯。
「既然皇上出了題,那臣妾就先來了。」
「滿天星斗一冰輪,星月交輝好太清。雖是夜涼更深靜,時聞闡鐘掠空鳴!」洛琉月月兌口而處,絲毫不甘示弱。
「天河夜未央,漫漫復蒼蒼。重君遠行至,及此明月光。華星映衰柳,暗水入寒塘。客心定何似,餘歡方自長。」宓可淡淡的說著絲毫沒有被她的氣勢所壓。
「柳影飄移碧水流,山邊俏靜綠沙州!月明風動觸人處,又聞蟲嗚唱末休!」洛琉月想了半天,她沒有想到宓可這麼快就作好了,還真是讓她措手不及。卻不知話音剛落,宓可又接了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女子嘴里公式化的念叨著,眼光突然變得渙散,仿佛這寬大的朝堂就只有她一個人,那些驚艷的眼神和那些穿著華服的人們與她又有何關系呢?是啊,他們說還有一兩個月就是中秋了,她已經流落這個時空快三個月了,這些日子她終日無所事事的虛度光陰,任時間流逝,是因為自己找不到生活的目標和前進的方向。如今,還和這麼一大堆誰也不認識誰的紈褲子弟坐在一起附庸風雅,吟詩作對,真是無聊到了極點。難道她的下半生就要如此?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她自言自語的念叨,再也沒了宴會的心思,這場穿越真的很消磨人的意志。要背詩,她可以從唐朝背到現代,可是又有什麼意思?或許她該去找個工作?或者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她腦子里胡亂的想著,也沒有注意就搶了月妃的先機。
「大膽,如此喜慶的日子,居然當眾吟如此大逆不道的詩詞?」駱琉月終于忍無可忍了,從來皇室宴會她都是在眾臣家眷中出盡風頭的,想不到今日,卻被這女子佔盡先機。
「是嗎?不好意思,只是一時感觸,不是一定要有月亮嗎?」宓可一下回神,抱歉的賠禮。
「月妃娘娘,為臣不覺得宓姑娘這詩有什麼問題啊?如今本就是這樣現狀,為何我們要刻意去回避事實?月妃娘娘是久居天策沒有出去看看,戰場上本就如此,雖然我不大明白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的意思,但如如今天下四國鼎立,戰禍連連,民間的疾苦哪里又是你們這些長居宮廷的女子能體會的。」司馬序豪氣溫和的站出來幫宓可說話,他現在是相當的欣賞這個女子。
諸葛世樂一眼死死的盯著洛琉月,他就知道她會為難她,但他沒有想到她居然能應對,更沒有想到的是不但沒有為諸葛家丟臉,還讓父親一臉神采飛揚的得意,要知道一項武功卓越的神侯府在文化上還真是欠缺了那麼一點點。今日之後,估計這滿朝上下再也無人敢說他們是一屆武夫。
「司馬丞相,我與他諸葛家的人說話干你何事?你不會也和小侯爺一樣被這來歷不明的妖精給迷住了吧?」洛琉月從小就被眾星捧月,哪里被人這般質疑過?
「月妃娘娘貴為後妃,理應知書答理,賢良淑德,怎能如此說話?老夫是只是喜歡宓姑娘的才情,而你這般詆毀,簡直就是在玷污老夫的清譽。豈有此理,此宴不吃也罷,這就是左相教出來的好女兒麼?」司馬序被她這樣一激,一點面子也不給的邊還擊邊看著洛子山,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後妃,只是覺得被傷了自尊。
「司馬老怪,你不給月妃面子,也就是不給皇上面子,你如此責罵月妃,你把我簫家人當什麼?」簫旬抓住時機,也跳出來攪合。
「這不是面子問題,這是人格的侮辱!」司馬序三朝元老他才不管你是誰的妃子,只要他覺得你不爽,那就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好了,今天是請你們來吃飯的,不是喊你們來吵架的,月妃是不會說話,還望司馬丞相不要和她計較,為表歉意,不如就讓月妃給大家獻曲一只。」簫如然很是窩火,這好端端的作詩,怎麼就吵起來了?真是片刻不得安寧。
「皇上,我一人彈奏多沒有意思,懇請皇上讓未來的侯爺夫人伴舞如何?」洛琉月才不管,她就是要看看這女子有幾斤幾兩。
「我?伴舞?」這次換宓呆住了。她雖然學過一點點芭蕾舞,但是那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後來去了孤兒院沒有條件學,再後來被敖家收養,就開始跟著大哥、二哥學習攀岩和攝影。所以,你讓她表演攀岩還行,讓她跳舞,還真是有點擔心。
「不行,她不會跳舞。」諸葛世樂終于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他將宓可拉到身後仿佛在防止別人欺負她一般。要知道讓自己妻妾在眾人面前獻技並不見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在東岳,只有花街女子才能當眾獻藝。他驚訝簫如然居然讓洛琉月為大臣們撫琴,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展示她的才情,還是想羞辱她,但宓可,他可是不願意讓她拋頭露面的。
「小侯爺,我們天策的女子誰不是能歌善舞?如若想座穩侯爺夫人的位置,這點能耐都沒有,那怎麼行,你不怕丟臉,我都為你不值?」洛琉月並沒有想得太多,還得意的繼續煽風點火。
「你是後悔沒有嫁給他麼?」宓可突然大聲的冒了一句,全場唏噓,洛子山的臉已經黑得如同鍋底灰了,而簫如然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實這句話,東岳的很多朝臣都在心里想過,但是唯一說出來的卻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你!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洛琉月簡直是惱羞成怒,恨不得立馬沖下台去掐死這個口無遮攔的女人。
「別為難差佬了,我跳就是。」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淡定的拍了拍諸葛世樂的手,對他會心一笑,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宓可雙手將長發束起,彎下腰身,月兌了鞋子,露出縴縴玉足,縱身上了中間的舞台。全場又是一陣驚嘆,大家不明白她跳個舞,干嗎在大殿上把自己的鞋子給月兌了。
只見她腳尖點地,飛快的旋轉著身體,跟隨著洛琉月的旋律,指尖在空中劃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轉在寂寞的邊緣。
頭發與裙角在風中飄散。
輕靈的腳尖舞步使宓可象一片羽毛,一朵浮雲,一個潔白透明不願駐足大地的精靈。她長發飛揚,舞步滑移,前一步,後一步,仿佛命運從腳下延伸。周圍的燭火撲朔迷離,目光起伏于塵埃之間,隨著天地之聲飛旋,掠過了地獄的火焰,觸模到天堂的羽翼。
這樣的舞蹈,他們從未見過,但今日一見,定會終身難忘。她的雙腳仿佛踏在浪花盛放的碧海,她的腰肢扭動出春風拂柳般的律動。她的明眸皓齒流轉著入骨入髓的絕世芳華……
洛琉月沒有想到她居然也會跳舞,雖然她不知道她跳的是什麼舞蹈,但她自己也被震撼了,她越想越氣,越氣越急,手中的旋律越來越快,宓可來不及細想,只能跟隨她的旋律不停的轉動。
突然,眼前一黑,腦子一蒙,一頭扎了下去。
「小心。」諸葛世樂大叫一聲,還未說完,卻見簫如然飛身上前已是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砰的一聲悶響,洛琉月的琴弦斷了幾根。
「白顏!快給她看看。」簫如然摟了她就放在龍座之上。
眾人聞聲皆是吃了一驚,這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的啊……皇上是怎麼了?雖然事有輕重緩急,可也是龍椅啊!而那白顏方丈可是皇上身邊的御用紅人,連左右丞相的都要給他三分面子的,居然讓他來給這女子看病?
白顏上前請脈。
「不勞方丈費心,我帶她回去即可。」諸葛世樂最討厭就是這個白顏,明明一個出家人,天天和朝廷的人混在一起,上次洛琉月就是這樣被他醫得個半死不活,如今又讓他給宓可看?
「諸葛卿家放心,方丈的醫術了得,看看也無妨。」簫如然見他阻止,到是著急起來。
「小侯爺,這姑娘可病得不輕哦,而且她的病已經很長的時間了。雖然有高人為她封了幾個大脈,延緩了她身體里惡障的生長,但並不等于就不會長了。你帶她回去吧,」白顏方丈定定的看著簫如然,給了他一個無比肯定的眼神。
「有勞方丈費心了。」諸葛世樂听完他的話,惡障?什麼惡障?他的一整顆心都揪緊了,莫名的痛在心中流淌。他看到簫如然小心翼翼的把她從龍椅上抱起,遞給自己,顧不得行禮,他只能飛快的接過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頓晚宴吃的驚心動魄,眾人各懷心思,觀察著皇上及幾大世家的動態,而諸葛家更是出盡風頭。第一次,尚武輕文的神侯府邸在東岳的文壇激起了千層巨浪。
目送諸葛世樂離開,晚宴依舊繼續,只是簫如然的表情微恙,耐人的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