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岳,天策城
三月的雨,冰閔淅瀝,乍暖還寒,帶著難以言語的傷懷飄進了天策皇城的錦園之內。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陛下,琳瑯殿的琉璃燈飾還有一月就能完工,只是這雲澤城抓回來的熒光蟲不大好飼養,連日送進宮來的多批都已經死掉了。」喜公公絞了毛巾遞給面前的男子,他放下手里的毛筆,將毛巾接過來在手里反復的試了一試,並不滿意的看了看自己剛才作的畫,眼神清冷的自言自語︰「終究還是畫不出她的神韻。」
喜公公怔了一怔,看了看畫上的女子,這才低聲又說︰「姑娘真是好福氣,能被陛下這般放在心上,那麼多年了,瞧瞧這眼里眉間,還是那般惟妙惟肖。」
「吩咐下去,讓人繼續將那些蟲子送進宮來,派專人給我小心養著,還有一月就是她生辰了,今年的生辰我倒是很希望她可以回來過。」身著藏青色袍子的男子話語干脆,卻帶著一絲不容質疑的威嚴。
「可是,姑娘如今長居眉蘇,身邊又有瑞王和那幾員凶猛的武將,我們若是硬來,不見得在南朝的月復地能佔上便宜。」喜公公擔憂的說,還伴著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
多少年,他跟在簫如然的後面,看他為了那個女子傷盡心神,卻又久久不得相見。
簫如然蹙眉一聲冷笑,頹然的丟開手里的毛巾,他轉身立于窗前,窗外殘梅隨風飄落,霜冷清寒,寒風吹著細雨,席卷起一地的薄霧,盤旋著又緩緩落下。
「若是諸葛世樂這點能耐都沒有,那天涯樓也可以趁早關門了。這次的任務就是必須把她給我帶回來,她已經離開東岳太久了,再這樣下去,終究她會忘了她是誰!」
喜公公頓覺失言,于是岔開話題,說道︰「姑娘若是瞧見陛下為她所建的琳瑯殿不知道會多麼歡喜!」話音未落就听到有侍衛跑步進來的腳步聲,片刻之後有人跑了進來對著男子抱拳下跪慌忙稟報道︰「啟奏陛下,南朝皇上公告天下,冊封梅朵為瑞王妃,並于四月中在南都大婚!」
「他不是已經削了衛羽坤的爵位,收了他的兵權嗎?還冊什麼妃子?那老家伙,還真是心機深重,這次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那梅什麼?梅朵家世為何?是哪位大將或朝臣之女?」簫如然眯著眼楮眺望遠方,沉聲問道。
「回稟陛下,那叫梅朵的女子…經過探子再三確認正是陛下所尋的宓可姑娘!」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只听轟的一陣巨響,簫如然勃然大怒,一掌就劈碎了面前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案。那來報之人慌忙跪下,匍匐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那,那叫梅朵的女子正是,正是宓可姑娘!萬家樂超市的女老板!」
殺機已經在空氣里蕩漾起來,濃厚的像是死人的尸臭。喜公公不安的打量著面前的男子,連掌著拂塵的手都在發抖。他深知這個消息無疑如一把利劍刺穿了簫如然的胸膛,只用了一秒鐘就破滅了他期許多年的夢想。
「她呢?她可願意?」簫如然眉梢一揚,眼神冰寒,每個字都吞吐得那般艱難與不情願。
「據說那姑娘已經接了金冊,如今正隨瑞王離開眉蘇回南都去了!」
「她接了金冊?」有風從面前吹過,窗外的細雨依舊紛飛還帶起濃濃的濕土腥味。那種味道,令人心驚,令人膽寒!地上的侍衛乖乖的趴著,他們這樣的人早就是見慣了滿地鮮血的尸體,戰場和殺戮都不足為懼,可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碎尸萬段都不足以化解殺氣,濃烈,攝人!
衣袍翻飛時帶起的風撲到侍衛臉上,讓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很冷……
那風,就好像是從地獄中飄來……
「停下朝中一切要事,讓白顏國師與戶部、兵部大司馬都來見我!傳令四方軍營,各自調集二十萬大軍待命。」那男子擺了擺手,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沒有一絲聲調起伏,卻無端的令人毛骨悚然。
「陛下!?」喜公公小心翼翼的開口,他知道眼前的主子是徹底的被激怒了。
「你信不信,她若真敢嫁他,我便敢滅了南朝!」男子陰冷的開口,不容半分質疑。
喜公公慌忙連連點頭︰「老奴相信,老奴怎會不信?對于陛下予姑娘的感情,老奴從來就是深信不疑!」老者畢恭畢敬的回答著,絲毫不敢
有半分鄙夷。只有他心里清楚,分別的這些歲月,他是多麼深深的自責著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如果姑娘成為了瑞王的王妃,那他今生都不再有機會去彌補自己內心的缺憾,那無疑是比死都還要殘忍的懲罰。所以別說他要滅了南朝,如今以東岳的地位,就算了為了她顛覆了這個天下他都相信。
此時的南朝,衛羽坤刻意押緩了行程,一路與宓可游山玩水,終究在三月下旬的一個傍晚一行人才緩緩進了南都城,而衛老將軍那邊雖然早他們幾日進城,但沿路風波不斷,雖有大軍隨行,卻也損兵折將了不少,搞得老將軍煩惱不堪,回頭還得想著怎麼給衛正軒交代。
偌大的瑞王府一掃早前被削去爵位的陰霾,又掛上了明亮的華燈,金漆雕花的門楣和牌匾無一不凸現出主人的華貴與大氣。王府的宮人們早早的就在們前排成了幾排,必恭必敬的等候著他們主子的歸來。
「朵兒,我們到家了!」男子撩開簾子,親自將女子從馬車上抱了下來,連日來的跋涉顛簸,讓宓可的腰都快被抖斷了,坐馬車的感覺真心不爽,回頭得讓莫桑改良改良這個減震的問題,若不是為了防止身份暴露招來殺手,她到是寧願騎馬。
女子微微皺起眉頭,腳還沒有落地,就看見面前站著的百十個宮人,慌忙推開男子的手,站穩了步子,扯了扯衣服,對著大家尷尬的一笑。
「嗨!大家好!」女子客套的揮了揮手。
「奴才們見過王妃!」眾人見女子主動示意,慌忙行禮。
「殿下,老夫已經吩咐下去了,將最大的倚蘭院用作給王妃當寢室,屋內的裝潢也都按王妃的喜好布置,宮人們早就打掃干淨,這就可以入住。」衛叔謙卑的迎了上來,接過男子手里的斗篷,對著他身邊的宓可更是討好的笑。雖然他以前就不大喜歡這姑娘,但誰叫他們家爺喜歡呢?愛屋及烏,自然以後也得對她萬般禮遇。
「不用,既為夫妻,哪里有分房而睡的道理,以後朵兒就住羽園,不用麻煩了,直接將王妃的東西搬進去就是,自然有茱萸幫她打理,別的人就不要插手了。」衛羽坤邊說邊心痛的幫女子揉著腰,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模樣,驚得那一干下人目瞪口呆。
「看你家的人,還沒有成親,就想把我們分開了!」女子故意癟了癟嘴,在男子的臉上輕啄了一下,一副不滿意的樣子,嚇得衛叔和眾人慌忙跪下︰「王妃恕罪,奴才們萬萬不敢有這分心思啊!」
這一跪到倒真是嚇了宓可一跳,果然當了這王妃,身份不一樣了,連說話都要多加考慮,自己說錯了不要緊,嚇到了別人,那可還真是罪過。
「我和你們家殿下開玩笑的,大家快起來,快起來!你看這真是的!」女子無奈的望向身邊的男子,這才真正見識了他家教森嚴的一面,不就一句玩笑話嗎,用得這麼緊張,仿佛要被殺頭一般,瞬間就跪了一地。
「玩笑!?」衛叔不確定的望了望衛羽坤,什麼時候他家殿下居然會給人開玩笑了?
「罷了罷了,以後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用問我,直接請示王妃即可。」男子挽著女子的手,拉她入內,兩人毫不閉嫌的穿過眾人的身旁,所有的王府的宮人們全都聚集在道路的兩側,看著他們向來不苟言笑,冷漠無情的三殿下拉著那個嬌小清秀的女子如歡喜的孩童一般拂袖而去,消失在一片瞠目結舌的表情之間。
溫暖的被子將女子包圍了起來,她躺在他的大床之上則著身子,庸懶的扭動著腰枝。「好好睡,明天還要進宮見父皇。」梳洗完畢,衛羽坤小心的為女子拈好被角,自己卻一副不打算的睡覺的樣子守在一邊。
「你干嗎?」女子一把拽住他的手,雖然他們如今還沒有行禮,但為了保障她的安全,又為了能與她朝夕相處,衛羽坤早就是寸步不離的粘在她的身邊。
「叻!」他無辜的指了指外室那書案上堆積如山的軍情要報,可憐西西的望著女子︰「這些個戰報、要情都是我離開之後的,若是不看完,怎麼搞得清楚如今朝廷的局勢?」
「不行,要看也等明天再看,這是我們回到南都的第一晚,你若不陪我,我會害怕的。」听她一語落下,男子的心突然就涌過一絲暖意,認識她這些年,金戈鐵馬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他何曾听她說過半個怕字?如今她還真的就開口說了,而且不怕別的,怕的不過就是自己不在身邊。
「好!為夫遵命!」男子爽朗一笑,拉開被子鑽了進去,女子當即就靠進了他的懷里,微微閉上眼楮,聞著他身上好聞的蘭芝清香,沉沉的睡
了過去。
這些日子,真的好累,比行軍打仗都要累上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可是卻真的很欣慰。她反復咀嚼著衛羽坤進門時的話,朵兒,我們到家了!他說的是「家」,多麼溫暖的一個字眼,讓她一生都在尋找的地方,如今她也有家了,這里就是她以後的家。
第二日辰時剛到,衛羽坤就已經帶著女子進了南朝皇宮。自從衛羽平派人行刺的事情鬧開了以後,整個南都城都加強了戒備,如今的局勢可謂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從瑞王府到皇城大門不到五里,馬車已是停下來接受大大小小的檢查五六次,可見衛正軒的防範心理有多強。好在大多數的軍人們都出自衛羽坤的神衛營,對瑞王府的馬車自然是認得,見了衛羽坤多是殷勤的打聲招呼,然後簡單的看上一眼便就放行。女子乖巧的偎依在男子的懷里,對于一路的嚴防死守的哨崗頗為不滿,很是有點過頭的感覺。
「難道你父皇還真被刺客給驚到了,這般的謹慎難免會讓人覺得夸張。」
「你有所不知,這其中大半的守衛並非皇宮的禁軍,而是二哥的人,大哥被生擒之後,二哥就加強了整個南都的防守,還要求每兩個時辰上報一次來往南都的人流信息,甚是嚴謹。」衛羽坤灑然一笑,寵溺的掛了一下女子的鼻尖,說道︰「你是自由慣了,以前北朝的禮儀也相對隨便,自然不喜歡這般的嚴謹作風,南朝百年來極其注重規矩禮數,自然會感覺謹慎得多,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有我陪著,難道還有人敢在你面前造次不成?」
言談之間,已到了蒼穹殿外的長階之下,各個從府上趕來的大臣們相繼下了馬車,整理朝服,手持朝板,準備上朝。見到衛羽坤與女子同行,皆殷勤的過來示好,畢竟誰都知道這瑞王殿下可是皇上最器重的兒子,雖然被罷了爵位,可卻親冊王妃,而且這次又招回朝來,想必定是要委以大任。
女子今日穿了一身端莊的絳紅色金銀絲牡丹花開繡紋朝服,一身束腰廣袖錦袍,以金絲銀線繡邊,領口上滾著白底牡丹細痕,雪膚玉頸,明眉皓齒,幾屢細軟的鬢發微微垂于兩肩鎖骨之上,滿頭秀發,沒加任何珠釵點綴,只是高束向後如一彎弦月,發尾墜著了一顆簡單的翡翠鏤空瓔珞,顯得別樣的性感誘惑。眾人一見果真是氣度沉靜雍容,一絲不苟,暗自稱贊不愧皇上親自冊封的王妃,那氣度和眉宇間自然存在的英氣與風采就已是讓人不敢輕視。
反觀衛羽坤,他原本是帶罪之身,自然沒有作朝服,只是著了件紫色錦繡袍子,腰系同色玉帶,腳蹬黑色靴鞋,發髻簡單的豎起,盡顯儒雅之氣。兩人站在一起,果然是男才女貌,好一對風華無雙的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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