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漳的馬市很專業,若說當年斷腸關的馬市要數天下第一,那麼這里就絕對排得上天下第二。舒愨鵡如今斷腸關已毀,且四國還未開戰之前這里已經是名聲在外的良駒積聚地,只要你有足夠的銀兩,在如今的含漳也是絕對能買到全天下最好的馬匹的。由于含漳城本身地理位置就相對特殊,背靠東昆侖,毗鄰菖州,南接陳倉雲澤,6路水路皆是暢通,賣馬的商人自然是將東西南北的好馬都趕到了這里進行交易。
馬市太過嘲雜,為了恭候簫如然親自前來挑馬,含漳的官員們連夜就開始準備,一早就把上好的馬匹和馬夫們都引進了一旁的軍用校場排隊等候。
午後的天氣還不錯,陽光不算強,卻已經有了初夏的味道,女子靠在軟轎之內,與簫如然一起在浩浩蕩蕩的大軍保護之中移步校場。同皇帝出行果然是非同一般,就連去挑個馬也搞得跟出征一樣,實在讓宓可很難接受,不過如今的她也算是寄人籬下,自然也不好多言。
撩開轎門,入目最多的自然就是馬,眼前的馬並不算多,一眼望去也就一兩百匹,和當年的斷腸關馬市比起來只是冰山一角,不過無疑這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馬。
「皇上,這邊請。這些全是屬下們經過嚴格的七挑八選之後剩下來的良駒。」負責接待的馬官殷勤地說。所謂七挑八選就是指經過挑品種挑顏色挑血統挑皮毛挑秉性挑胃口挑耐力,再選高選壯選明目選耳聰選嗅覺選腳力選蹄寬選身形之後達標才能入圍的好馬。
女子從轎子里鑽了出來,跟在簫如然的後面,往他說的方向看去,在一個圍欄里有許多馬,各種類型,紅的白的灰的黑的都有。前面還有一群不敢抬頭的馬夫,卑微的埋著頭,等待著期盼著。如若他們當中誰的馬有幸成為皇上的坐騎,自然他們也是主憑馬貴,從此生意興隆。
女子步子很慢,是因為腿傷未愈,才想走近圍欄,這時卻有一人騎著一匹黑馬向她和簫如然奔了過來,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那人是個衣著華貴的英俊男子。他從馬上跳了下來,沒有即刻給簫如然行禮,卻先給宓可單膝跪了下來。
「曹為給姑娘請安,多年不見,姑娘依舊神采風揚!」女子見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他竟然是當年那個問題先生,河運司曹為,頓時頭就開始大了起來。
「曹大人,你這般大禮,還真是折煞我也!難道你沒有看見你家皇上還在這里。」女子見到故人甚是開心,這個人的勤奮好學她是一直都知道的,而且他心懷天下,為人剛直,注定是個救苦救難的好官。
「曹為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人笑了一笑,對著簫如然格外地殷勤有禮,老老實實的行了一個君臣大禮,瞬間又給人感覺油滑而老道了不少。
「看來曹卿家見到宓姑娘比見到我要高興得多嘛!」簫如然酸溜溜的挖苦,看到曹為一副垂涎余滴的樣子他就覺得心里火大得很,惹得周圍的眾人低頭含笑。
「听聞皇上今日要帶姑娘來選馬,微臣對馬也頗有興趣,不如讓微臣陪著姑娘與皇上一起看看?看完之後微臣正好還有很多不解的問題想請教請教姑娘!」曹為目不轉楮的盯著宓可殷勤的說。
「我看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吧,閃一邊去,我都還有好多問題沒搞清楚,什麼時候輪到你!」簫如然邊笑邊說,倒是絲毫沒有發火的跡象。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男子帶著女子逛了一圈,轉眼就過了大半個時辰,仿佛並沒有相中什麼特別喜歡的,周圍的馬官和馬夫們都提心吊膽的站著,只有簫如然一人倒是高興得很,似乎很是享受女子跟在自己身後如此順從的感覺。
「你若還是拿不定注意,那就讓我來給你選。」女子揉了揉有幾許酸痛的腿,心里咒罵著此人真是羅嗦又麻煩,挑匹馬還這般扭捏,這麼一大幫子的人就陪他耗著,還真是折騰。
「你會選馬?」簫如然很是吃驚,在他記憶里那個手無扶箕之力的女子是不具備這些技能的。
「沒辦法啊,被你逼得遠走他鄉,生活所迫,打理斷腸關那幾年總該是什麼都得學點的,不然怎麼和別人做生意?。」宓可陰陽怪氣的接了男子一句,提了裙擺漫不經心地走到馬匹的中間,安靜的站了一會,對著四周掃視了幾圈,接著又安靜的站了一會,然後朝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來到一匹瘦不拉嘰的黑馬身邊。
「相馬首先要看馬頭,最好是高昂雄俊,面部要瘦削肉少。耳朵要小,耳朵小就肝小,肝小的馬兒善于體會人的意圖;耳朵緊湊、短小的馬,反應靈敏。其次看馬鼻,鼻大
就肺大,肺大的馬肺活量必大,不過說了也白說,你也不知道什麼是肺活量,反正就是有利于奔跑。再次看眼楮,眼大就心大,心大的馬勇猛不易受驚;眼下肉不豐滿,是性情凶惡的標志,容易咬人。髖結節至脊部要較平,較平的馬容易上膘。四蹄要相木樁一樣的穩健結實,一匹好馬,無論如何瘦,也要能看出它的肩膀、股胯部發達的肌肉;無論怎樣肥,也要能看得出它的頸部、肢蹄部等的骨骼結構。口色要紅而鮮明潤澤,頸頂的鬃毛要濃密柔順而整齊,就是千里好馬。就這匹拉出來,給我跑上五圈!」女子邊說邊拽著韁繩想牽出那匹黑馬,無奈那馬兒性子剛烈,絲毫不給面子,猛的一扭脖子,瞬間就將腿腳無力的宓可拉了個人仰馬翻,跌到在地。
「可兒!」簫如然眼明手快,猛的一躍上前,還沒有靠攏就見女子跌在地上,一身的泥土飛揚。男子這才松了口氣卻也疾步上前,目光凶狠,無疑是要懲治面前的這匹不識好歹的畜生,嚇得那牽馬的馬夫連忙叩頭認錯。
「皇上饒命啊,這畜生不識抬舉,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混帳,你的馬若是傷了她,你全家的命都不夠賠!」簫如然有些惱怒,雖然他在周圍都布置了嚴密的防守,但意外的傷害終究是算不到也猜不準的。他失去過她太多次了,這一次他若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他拿什麼去和衛羽坤比?
「饒什麼命,這馬的性子我就喜歡!誰說我選了它,它就一定得對我服服帖帖?」女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雖然很是狼狽,但對她來說卻無傷大雅。
「去,跑幾圈給姐姐看看!」她得意的望向面前怒色未改的男子,做了一個挑釁的眼神,猛的一鞭抽了過去,那馬如月兌弦之弓,飛一般的射了出去。
「你當了這麼久的王妃怎麼一點禮儀規矩都沒有學好,看你摔成什麼樣子了?還得意?」簫如然全然沒有功夫去看那馬兒跑得快與不快,他的一個眼楮都落在女子一身髒西西的長裙之上,原本跟他出來時是多麼華貴雍容的一個女子,這一轉眼搞得跟個賣菜的一般邋遢。
「衛羽坤娶的是我的人,又不是娶的那些個規矩禮儀,我干嗎要學那些?在南都我從來就這樣。」女子目不轉楮的看著那奔跑的馬兒,全然沒有發現她的一句話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男子的心。
幾圈下來,那馬兒似乎還未盡興,連大氣都不出一下,馬夫好不容易把它拖到女子面前,以為宓可會責怪上兩句,卻見女子走了過去直接就用自己的寬袖擦了擦馬的脖子,而後滿意的笑了。
「看,果然是大宛良駒!」女子伸出手,將被無名液體沾染得粉紅粉紅的長袖伸到簫如然的面前,一臉的滿足。
「何為大宛良駒?」還未等皇帝先開口,一旁的曹為就忍不住發了問。
「大宛良駒又名汗血寶馬,出汗時殷紅如血,脅如插翅,可日行千里,在我家鄉這是一種活在史書上的傳奇之馬,萬金都求之不得。不過有幸在斷腸關我也見過幾匹同樣的,絕對配得上你家皇上。」
「那大宛又是什麼?」
「大宛是個地方,位于帕米爾高原西麓,錫爾河中上游,當今烏茲別克斯坦費爾干納盆地。大宛人善長養馬,且當地出產汗血馬,所以就被人叫做大宛良駒。當然你們這里沒有大宛這個地方,但這匹馬它的確是汗血寶馬,所以我只是將它比喻成大宛良駒。意思就是很好很好的馬!明白嗎?問題寶寶?」女子不耐煩的給曹為解釋,突然覺得自己很傻,給他說這麼一大堆他也一臉白痴的樣子,分明就是沒有听懂。
「既然沒有這個地方,為什麼又要用他來比喻?」
「而且既然不是真實存在的地方,這馬的汗為什麼又會同那虛構的汗血寶馬一樣是紅色?」曹為又問。
「這個問題以你的智商我是無法給你解釋清楚的,如果你有時間有精力我也不反對你回天策的御書房去查查附近這些國家部落的歷史,自然從中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不過今天馬已經選完了,本夫人該回去更衣了。你別再跟著我!別再問我任何問題!」宓可白了曹為一眼,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不知道他怎麼就那麼多的問題?
「既然你喜歡,那便選它就是,不過總該送它個名字吧!」簫如然強忍著笑意,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他何嘗看不出來這是一匹好馬,讓他更喜歡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是她親自為自己挑的。
「名字?真讓我取?」宓可不再搭理曹為,反而一臉詫異的問,換來的自然是肯定無比。
&nb
sp;「你若是對我之前的坐騎沒有半分愧疚,那不取也罷!」男子狡詐的奸笑。
「打住!過去的蠢事都不準再提。這馬全身漆黑,四蹄帶白,就叫踏雪吧。」女子不好意思的干笑一聲,畢竟殺馬這事是自己理虧。
「踏雪好,踏雪尋梅,多麼詩情畫意的意境,這個名字確實好!」曹為冷不然冒了一句,頓時場面又變得異常詭異了起來。
女子極度不爽的掃了簫如然和曹為一眼,抓了髒西西的一身裙褂就大步的往回走去,這一路走得是頭也不回。
雲來慌忙迎上前去扶著女子鑽進軟轎,也同樣惡狠狠地瞪了曹為一眼,轉身招呼轎夫就走。
倒是簫如然樂呵呵的站在原地,一個勁的爆笑。
「皇上?難道微臣說錯了什麼?」
「沒錯,沒錯,重重有賞!」男子帥氣的大手一揮,牽了踏雪,翻身而上,追著軟轎也跟了上去。
「汪大人?他們這是在搞什麼?我怎麼就看不明白了?」曹為一臉莫名其妙加無法理解的看著身後的小狗子,還是一臉無知的樣子。
「曹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混上這內廷軍機處的,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問題呢?就算你有問題,你能不能不要問出來?自己去找答案?你為什麼又非要問出來呢?你不煩別人都煩,你想想姑娘在南朝叫什麼名字?梅朵梅朵,天下人都知道姑娘叫梅朵。你說這踏雪尋梅?不是擺明了讓咱們的皇上騎著馬兒去追她嗎?這什麼跟什麼?真是蠢!蠢到家了你,不過你這蠢也是恰到好處!呵呵,只怕是高興了皇上,得罪了姑娘!我看以後你還是少說話為妙!」小狗子同樣也給了他一個白眼,而後拂袖而去。
------題外話------
為了回報大家的激情,每天從三更變成了四更。感謝大家喜歡四月的文,也希望四月沒有辜負大家的厚望!求鮮花、鑽石、月票、長評!喜歡的朋友可以加裙︰1366o7279,帶書中人物名申請,與作者面對面討論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