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幼蘭邁著蓮步靠近商幼薇,在她身後小聲提醒,道︰「這是平郡王的嫡長子,靖世子。」
靖世子?平郡王?商幼薇隱約記得自己歸家的第一日,父親就是在平郡王家做客,商幼薇垂眸,欠了欠身,道︰「見過世子。」
周圍人竊竊私語,靖世子不予理會,面色平靜的伸出骨節清晰的大手,指甲干淨圓潤有光澤,他道︰「你不用理會旁的,我帶你進去。」舉動越禮可讓人生不起反感,縱然面無表情,卻能感受到溫和善意。
商幼蘭微微皺眉,握住了自己姐姐的手,微低頭,道︰「多謝靖世子好意,只是民女的姐姐拒生,還望世子體諒。」
靖世子挑眉,收回了手,沒有多言。
孫若安在一旁看著這場面氣的直跺腳,微施粉澤的臉上染上陰郁,腦海充血,她上前纏上靖世子,厭惡的看著兩個商,忿忿不平的說道︰「靖哥哥,我也是怕毀了一鍋鮮魚湯。」
什麼會毀了鮮魚湯?
靖世子面色一冷,扯開了挽著自己的胳膊,看著孫若按斥責道︰「在哪里尋來了這麼不干淨的話,瞧瞧你,還有大家小姐的做派麼?」
孫若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訓斥,臉一陣臊熱,也是到自己失言了,委屈的嘟著嘴,卻不敢在說些什麼,哀怨的望著靖世子,余光掃過商幼薇時充滿毒怨,都怪她。
孫若安雖是庶出,可家中並無姐妹,自小養在司徒夫人跟前,又得司徒大人喜愛,將來定是要高嫁的,所以縱然不少人都幸災樂禍,可礙于她的家室,沒有誰敢像嘲諷商幼薇一般,嘲諷她。
靖世子雙手背後,眼掃在場之人,威脅之色毋庸置疑,道︰「進屋吧!」
「且慢。」商幼薇抿了抿嘴,吐字清晰,「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春煙。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
眾人皆是一愣,望著商幼薇的目光越發驚奇,不免低聲議論,有幾個似乎是想上前攀談,結果被同伴拉住。
半響,靖世子自嘲一笑,低沉的聲音道︰「倒是我多事了。」
商幼蘭一驚,她也沒想到自己姐姐的文采居然如此了得!驚訝的瞧著商幼薇,卻見商幼薇半點反應都沒有,好像被人圍著看的人並不是她一般。商幼蘭嘆了口氣,估計也指望不上商幼薇能客套兩句,她只好代為感謝道︰「世子解圍之情銘記于心,怎會是多事?」
靖世子沒有言語,意味深長的看了面無表情的商幼薇一眼。
商幼蘭掛笑,目光環繞在場之人,對著先前發出嘲諷聲音的地方冷聲道︰「多謝公子告之,回家我定會與父親稟明,讓他切莫在去公子家拜訪,以免污了人家地界。也會勸父親在君王面前請罪,銅臭玷污了王土實屬不該。」
眾人噓聲,沒人敢在多言,都說商家將會是未來的王商,凡是和王字沾邊的就沒有好惹的,小孩子的游戲之言不會當真,可要是真的捅到了王上那,誰有能有好果子吃?更何況,這是王上欽點的皇商,這不是在打王上的臉麼?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一個人突然出聲,「好詩,如此倒是我們應該前來歡迎才對。」話音剛落,幾名男女走了出來。
為首之人笑若春風,清新俊逸,一身對襟白衣,手握搖扇,如旭日之光,溫人心底。他手中折扇一手,拱手道︰「在下杜之存,給商大姑娘見禮了。」
商幼薇回了禮,淡淡道︰「杜公子有禮了。」
杜之存模了模白玉般的鼻尖,掩飾尷尬,還少有人對他這麼冷淡呢。
另一個男子嗤笑,望向杜之存的目光充滿了調侃的意味。據商幼蘭說,他是吏部尚書的庶孫,馮空桐。
「商姐姐可真是好才華,比起沈姐姐來也不差呢,正巧,剛才沈姐姐也做了一首關于桃花的詩呢。」說話的女子瞧著模樣約有十四五歲,軟玉溫香,嬌俏可人,靈動的雙眸一眨一眨。
被叫做沈姐姐的沈月嬋乃是名嬡美姝,詩詞不差,和商幼薇比起來,無論輸贏都不長臉。若是勝了,權貴之女和商人之女相比,本就落了下乘;若是敗了,那就更是丟人。陳沛玲這話可謂是綿里帶針,實屬諷刺。
輕風拂過,沈月嬋衣抉飄飄,白衣好似仙女,她仿若未聞,淡然一笑,道︰「陳妹妹說笑了,若論文采,還要數柱國公的嫡長女,陳妹妹的親姐才是。曾有幸得見,就是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也不過如此。」言談間,不提及商幼薇半分,卻又無形中打壓了陳沛玲,誰叫她姐姐是有名的才女,月亮在亮,總是比不過太陽。
陳沛玲臉色不大好看了,她最不喜愛的就是她那個庶出的姐姐,明明是庶出,卻比她這個嫡出的小姐還受歡迎。陳沛玲冷哼一聲,不過是記在了自己母親的名下,還真當自己是真正的嫡出小姐。
杜之存自然不會去摻合那些女兒家的小心思,他望著沈月禪一笑,解圍道︰「你的大作,我可要觀賞。」
即使觀賞,那就輸贏無論。
沈月禪眸含秋水,粉腮紅潤,如水中望月,雲邊探竹,她不自覺垂眸低頭,小聲道︰「隨手幾筆而已,比不得商姑娘。」
話是這麼說,可一行人還是進了屋子,說白了,不過就是找個台階下。
宣紙鋪在梨木雕的桌子上,上是漂亮的小楷,是首五言詩。
憶起桃花仙,誰倚桃花間,面似桃花色,心若三月天。
詩句工整、朗朗上口,處處透露出了小女兒的情懷,更是勝在小楷漂亮,筆勢恍如飛鴻戲海,極生動之致,只是若是比起商幼薇所吟的唐詩,可就差上一籌。但到底是中書令的嫡孫女,誰也不可能讓她難堪,更不願讓一個小小商女折了面子,所以眾人都心不照宣的開口稱贊字體美觀,以孫若安為最,仿佛那是她寫的一般,反正是絕口不提商幼薇所做之詩。
商幼蘭早就明了其中規則,她擔心商幼薇會不舒服,在去爭一些無用之名,作出不明智之舉,想要安慰,卻見商幼薇對她微微一笑,毫不介懷。本來嘛,就連軍功替換這種事情,在軍營里也是屢見不鮮。要不是有那男人護著……自己是哪里的尸骨都不一定。
------題外話------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