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茹反復想著,卻仍然想不出來,一回頭卻發現對方已經站立一旁,好似一直都該是這樣一般,心頭一緊不由得倒豎一身冷汗。
若說對于危險的感知,蘇心茹雖不是武功天下第一,但每每遇到危險前都能有所察覺,這是常年的生死搏擊所練成的一種預感,可如今卻在這人身上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都沒有才是最恐怖的。
蘇心茹深吸了一口涼氣,盯著對方看了許久才出言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麼?」
茹雪閣內除卻這二人已經全部熄燈歇息,蘇心茹這般問也是告訴對方此刻只有自己一人而已,卻不想那掬水依舊淡淡地回道︰「奴婢,掬水!」
聞此言,蘇心茹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意,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力感。一個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告訴對方的人,自己又如何從她的話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蘇心茹站起身來,冷峻的目光直視著對方,出口的話更是冷到讓人窒息︰「我會殺了你!」
回答她的依舊是沒有絲毫情緒變化的回答︰「是!」
有那麼一瞬間蘇心茹真的感覺到自己已經忍到了極點,發自地獄般嗜血的狠毒再一次襲上心頭,蘇心茹以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對著對方的耳邊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掬水好似感覺不到壓迫與殺意般,依舊風輕雲淡地回著︰「是!」
「砰——」
一聲巨響,是石凳脆裂的聲音,蘇心茹怒到了極點,和這樣的人說話,能把人給逼瘋!
不過,在蘇心茹一腳踹向石凳時,她驚奇地發現掬水的眼眸中有一瞬間的驚訝,心道︰還好不是完全的漠然。正因為這一剎那的發現,蘇心茹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死人多麼無趣,活人才有意思不是?
正因著這一聲巨響,茹雪閣中又有了些人聲,幾個膽子大些的婆子點著燈出來觀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只見得自家小姐一臉的怒氣,而她對面的竟是一直默默無聞的掬水,紛紛縮了縮腦袋退了回去。
對于這一切兩人都十分清楚,卻都沒有在意阻攔。倒是香芋小丫鬟好不容易擦拭好內屋里的血跡,剛打了一小會盹,這麼一聲響連忙小跑了出來,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家小姐,見對方沒有半絲不適,這才放下心來。
一轉身,才發現對面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掬水,不似小姐周身散發的嗜血殺意,而是完完全全的靜如湖水。香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兩邊看了看,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
卻听見蘇心茹的聲音︰「香芋,給我個能殺人的東西,我要殺了她!」
「啊?」可憐香芋幼小的心靈,只道小姐今日是中邪了麼?剛弄死了個,才運走,這麼會又要殺人?
蘇心茹轉頭看了香芋一眼,緩了緩語氣道︰「給我跟棍子總成吧。」
香芋愣了愣,卻也無法,不多時便見小丫鬟頗為費力地拖著個長約三尺五寸,大頭直徑二寸,小頭直徑八寸的棍子。
蘇心茹順手接過,在空中徑自翻轉一回,挑眉略帶一絲挑釁地看著掬水,卻不想那掬水半點反抗也無,徑自尋一長形石凳平趴在上,依舊一句話沒有。
香芋看得莫名其妙,想著這後院中施行廷杖也多,但哪一次不是前後各兩個人壓著,中間再有兩人交叉行刑,那被打的人是百般不願,嘴里叫喚聲不停。卻從沒有見過這般順從挨打的人,而且看這架勢是小姐準備親自行刑?話說,這棍子挺沉的!
香芋吞了口唾沫,硬生生壓下了心中的疑惑,只呆呆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蘇心茹心中更是疑惑,若是這人是李姨娘放在自己這里的底牌,怎麼地她也不該直接殺了弄花,就算殺弄花是為了獲得自己的信任,此刻也不該是這樣一副任人打殺的樣子。
蘇心茹心中疑惑,手中的棍子卻依舊落下,待到十仗打下,衣衫間已然見血,卻依舊不見掬水哼鳴半聲。
蘇心茹高舉棍重重落下,目標直指掬水頭頂。
卻在距離對方頭頂三寸時,生生頓在那里。掬水依舊不動聲色,沒有畏懼沒有仇恨,什麼都沒有,雙目清明淡淡地看著遠方,仿佛剛剛在生死邊緣行走一番的不是自己。
兩世以來蘇心茹第一次感到挫敗,對于一個來歷不明卻任由自己打殺的人,自己能夠怎麼辦?
收回手中的長棍,交給身旁的香芋,頗有些疲憊地道︰「算你狠!」
轉身離去,才邁出兩步又折返回來,深吸了口氣恨恨地瞪著對方道︰「罰去柴房跪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探視,也不許自己出來。」
「是!」回應的依舊是平靜不見漣漪的聲音,讓蘇心茹一口氣硬生生地堵在胸口,出不去也吐不出來,遂轉身離去,再不看一眼。
可憐香芋傻愣愣地看了一回,眼看著小姐已經進了內屋,悄悄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低聲道︰「這是醫聖白雲默配置的金創藥,療傷效果很好的。」
「不必了!」依舊平靜的聲音響起,卻見掬水徑自站起身子,半點不適感也無地徑自走向柴房,半掩著的門里兀自跪在地上,沒有半點猶豫落魄。
「誒!難怪小姐要打她,真跟個死人似的!」香芋咬著唇,氣呼呼地說著,至于蘇心茹站在窗口將一切看得清楚。
一個時辰後,蘇相府里一片寂靜,茹雪閣柴房內,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混到她身邊了?」
「是!一切妥當!」依舊是平靜地听不出變化的聲音。
「她想殺你?」男子略帶了一絲疑惑地問著。
「不!十杖之內若是想殺我,輕而易舉,但她沒有。而且,她用了巧勁,沒傷我脛骨,以我的功力,一日便可康復。」女子仔細思索了一番,這才用那依舊平靜得毫無波瀾的聲音說著。
「這樣啊!」男子依舊慵懶,略作思索後,身形一躍而去,「保護好她!」
「是!」平靜的女聲應著,身形不動分毫,依舊是早先的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