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得極其平靜,待到第二日早晨朝陽初升,偌大的蘇相府才漸漸恢復了人氣。
「啊——啊——」
一聲嘹亮的驚呼聲頓時響徹雲霄,震得相府內歇息的鳥兒紛紛撲扇著翅膀躍起,毫無疑問,聲音的發源地是,蘇相府婉艷院。
李姨娘昨夜本就輸了一局,輾轉反撤苦苦思考下一步的計策,卻弄得整個人混混沉沉的,待到天色漸白才勉強睡去,這麼才睡了一小會,便被這莫名的驚叫聲嚇醒。
李姨娘平日里也是極注重自己的儀態的,可是今日卻因著一夜未眠的困倦以及輸給了藍言雪母女的煩悶,竟直接掀開了被子,披散著頭發就往院子里趕去。想著自個倒是要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敢惱她清夢。
卻不想還沒有踏出房門,便被急忙趕來的郭嬤嬤抱住,臉色頗有些慘白驚慌,卻在見到李姨娘時瞬間壓下了心緒,只溫聲道︰「夫人這半宿沒好好睡覺,這會子還是回去補眠吧。」
可是那李姨娘卻是鐵了心地想要整治那胡亂叫喊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郭嬤嬤的臉色變換。更是想著被這麼一聲叫喚自己還能睡得著麼?便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那胡亂驚叫的人身上。
李姨娘一把推開郭嬤嬤,恨恨地道︰「還睡什麼睡,都被那叫喚的。雖然那個賤人現在出來了,但都給我記住這相府還是我的!」說到後面,李姨娘明顯提高聲調,意思不言而喻。
「夫人,你先消消氣,那些個上不得台面的丫鬟,我已經派人處理掉了,夫人不必憂心,現在時辰還早,且先休息會吧。」郭嬤嬤心知李姨娘所想,卻還是不讓對方踏出房門一步,從所未有的強硬態度頓時讓李姨娘起了疑心。
想郭嬤嬤是自己的乳娘,自小就照顧自己,後來又跟著自己一起嫁入了蘇家,可以說是這相府里自己最信任的人,可如今卻明顯有事瞞著自己,一時間李姨娘頗有些惱怒。
于是頗固執地推開對方,隨手捋了捋有些亂的烏發,徑自走入那院中。郭嬤嬤見自己實在無法攔了,卻也只得跟在身後,苦著個臉頗有些畏懼的樣子。
卻听得一聲更加嘹亮的驚呼聲響徹雲霄,讓那些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鳥兒再度騰飛,落下一地的枯葉碎屑。
入眼只見一身著三等丫鬟服飾的女子側躺在地上,鼓著雙目驚恐地望著什麼,面目猙獰扭曲痛苦至極,大嘴張開扔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衣衫還算完整但可見用力摩擦的痕跡,雙手扣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縱使李姨娘混跡後院半輩子,卻也沒有見過這樣慘的死相,一向穩重冷靜的人,此刻卻也只剩得驚呼一聲便暈了過去。
好在一直守在身後的郭嬤嬤,連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對方,微微嘆了一口氣自語道︰「都說了別看,偏要看一眼,作孽啊!」
又壯著膽子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人,吩咐周圍驚慌的丫鬟婆子道︰「都是死人麼?還不趕緊收拾了,這地要擦干淨!等等!撿塊棺材把這人放好,說不定夫人醒來還有用。」
說完好似逃命似地抱著李姨娘跑進內室,一連著掐人中,燻薄荷香,噴灑冷水,各種法子都用上了,才見李姨娘恍恍惚惚地睜開雙眼,卻半響沒有動靜。
郭嬤嬤眼見著對方醒了過來,心下一喜才笑道︰「夫人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剛才真是嚇死老奴了!來來來,先喝點薄荷粥,清肺醒腦。」
李姨娘呆滯的眼神看了看郭嬤嬤,略有些僵硬地吃著對方遞來的粥,可是吃到嘴里卻不知道咽下,生生地又流了出來。
這一看,郭嬤嬤頓時大駭,連忙輕拍著李姨娘的臉頰道︰「夫人,夫人,醒醒!吃粥呢!」
李姨娘重復著對方最後一句話「吃粥呢!吃粥呢!啊……鬼啊!」
重復了兩遍,才清醒過來,想起剛才看見的死人,只覺得是惡鬼再世,驚叫出聲,這一叫卻完全清醒了過來。看了一眼身旁仔細看著自己的郭嬤嬤,一把抱住對方低聲道︰「你去,你去把仙兒、豪兒叫來,我有要事相商!」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辦,夫人還是多休息會吧。」郭嬤嬤心知李姨娘這會子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心下一喜連忙應著。想到那放在棺材里的死人,回頭看了李姨娘一眼,一咬牙心道︰「還是算了,別把夫人再嚇個好歹的,先放著吧!」
不多時,便見蘇若仙和蘇林豪相繼而來,蘇若仙依舊單純得沒有察覺出這院中的異樣,一來就笑著窩進母親的懷里撒嬌著;倒是那蘇林豪卻察覺出一二,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靜默不語只等著李姨娘的吩咐。
李姨娘見自己一雙兒女好端端地在自己身邊,心下微暖,頓時就有了勇氣,一股腦就將今日早上發生的一切悉數告訴這二人。
蘇若仙原本以為母親這有什麼好吃的,或是有什麼計謀對付蘇心茹那賤人,卻不想听到這麼一條駭人驚聞的消息,卻沒有多少害怕畏懼反倒增加了一抹嗜血的恨意。
至于蘇林豪听後依舊淡然,只眉頭微皺似有深思之色,半響才問道︰「那尸體在何處了?」
李姨娘看著好在沒有嚇到兒女,也沒有在意對方這樣的神態,便望向郭嬤嬤,畢竟當時自己已經昏了過去,這些事都是對方辦的。
郭嬤嬤連忙上前一步道︰「回少爺,老奴備了一幅棺材,暫且安置在西苑。」西苑是婉艷院堆放雜物的地方,如今事發突然便直接放在那里了。
蘇林豪听聞微微頷首不語,倒是那蘇若仙冷哼一聲道︰「一個沒用的奴才還用得上什麼棺材,直接扔去亂葬崗得了,怎麼的還準備讓我們做主子的給她風光大葬?」
一番話說的不由得讓郭嬤嬤眉頭微皺,這做奴才的有做奴才的本分,可是落得如此下場未免也太慘了些,縱使不打發些錢財,總也得讓人入土為安不是,這番話說的怎不讓人心寒。
蘇林豪察覺出郭嬤嬤地心思,只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多言,只說出了一個更加有意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