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可以看到床上的人還在蒙頭大睡,對他的突然到來一點兒也未察覺。他特地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過去,然後在床沿邊坐了下來,靜靜地凝視著床上的女子,「我回來了。」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像是沒有听到他的話一樣郎。
向南川也不急,淡淡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依依,我知道你是醒著的。你起來和跟我說說話,有什麼想法都告訴我好不好?你這個樣子吃不能吃,睡不能睡的,對身體不好。」
床上的人動了動身子,好半晌才慢慢的拉開自己臉上的被子,露出一張憔悴的臉,「南川,你回來了?以後都不要再走了好不好?還是像以前一樣,每天晚上都回來陪我?」
「不行。」向南川不忍拒絕,可他還是拒絕了她鉲。
「為什麼不行?就是因為她嗎?以前她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們一直都是好好的嗎?」秋依依不依不饒的追問著,突然就伸手抓住了向南川,「南川,我知道我這一輩子都給你生不了孩子,你才會去找別的女人。但是,你相信我,我還年輕,才27歲,一定能生孩子的。我前段時間去醫院住過,你知道的,醫生說我是大有希望的。」
向南川靜靜的凝視著眼前情緒激動的女子,無波的眼里藏著痛,「依依,我給你說過。我不要你給我生孩子。」
「不,姐姐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等著自己寶貝落地的時候。我一定要給你生個孩子。」秋依依眼神慌亂,手舞足蹈的,「我們開始吧,現在就生個孩子。」說完,就急急忙忙的去解自己的睡衣。
向南川伸手按住秋依依的手,「不急,依依,這個事我們不急。你不要太激動,清醒一點兒。來看著我,我是南川。」
秋依依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偏著頭望著他,而後又突然一笑,緊緊地纏著向南川的脖頸,「南川,你知道嗎?我好愛你好愛你的。」
向南川任由著她抱住自己,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哄道︰「依依,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我如果放開你,就再也找不到你了。」秋依依死死的圈著他,就是不放開。
向南川無奈,只得抓過床頭的電話,按了內線,「張媽,太太今天吃過藥了麼?」
「還沒,我馬上就來。」
「南川……」秋依依一臉的陶醉的咬著向南川的耳朵,向南川卻猛的就推開了她,她一臉茫然的望著向南川,「南川,怎麼了?」
向南川臉色一暗。
正在這時候,張媽拿了藥就上來,見到秋依依,笑著哄道︰「太太,我給你把糖拿來了,快點兒吃吧!」
秋依依一直望著向南川,向南川便哄道︰「快點兒吃吧!吃了我就陪你。」
秋依依這才該該的吃了藥。看到她把藥吃下去,向南川松了一口氣。
半個小時之後。
「你怎麼回來了?」褪去了無知的笑臉,秋依依一臉的平靜,與剛剛那個天真的女子仿佛是兩個人一樣的。
「回來看看你。」向南川微微一笑。
「我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老樣子。不吃藥就像個瘋子似的,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吃了藥倒是清醒了,但對于我來說,還不如不吃藥。」秋依依的聲音冷得如冰。
「別這樣,你現在吃藥已經沒有以前厲害了,再養養就好了。」向南川安慰著她。
秋依依冷冷一笑,「我還會好嗎?就算好了又怎麼樣?能大大方方的告訴世人,我是你向南川的妻子麼?還是我能為你養個一兒半女的?或者說,你把我帶出去介紹給你的家人?」
向南川沉默不語……
「不能吧!其實,就算你敢把我帶出去,我也不敢跟著你出去。」她靜靜的看著眼前美好如初的男人,「我怕連累了你。」
「……」
「在你不允許我打擾你沒回家的日子里,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了人了。我特地在清醒的時候,去醫院見過那個女子了,長得真好,白白的,透透的……」她淒涼的一笑,「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喜歡她的。」
「你很緊張她,對不對?」
「不,不對。你不是緊張她,你是對他有意思。光看著她的臉,我就知道,你會對她有意思。」秋依依不給向南川回答的機會,又接著說道︰「就算我做好了所有的心里準備,也沒有想到,會親眼見到你們在床上……」
秋依依捂著自己的臉,再也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我沒打算讓你看到,讓你難堪。」向南川的聲音有些低,明顯的在壓抑著什麼。
「我沒有難堪。」秋依依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我向你道歉,我這副身子根本滿足不了你的需要,你要養個小情、人也是正常的。我可以接受。可是,我不能接受,你離我越來越遠。」
「沒有,依依。」向南川有口難言,她什麼時候才會徹底清醒,而不是保持在這種是是而非的狀態之下。
「你騙不了我。在醫院的時候,我撞破了你們,你不是怕她來找我麼?所以連夜讓人把我帶回來是不是?」
「你不該去醫院的。」
「我也不想,可我太想要孩子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是不是離我就會更近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夫妻不像夫妻,家不像家的。我知道,你很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秋依依無比的清醒。
向南川卻突然站了起來,背對著秋依依,「你的狀態還不錯。」
「你要走了麼?」
「嗯,上班。」
「今晚會回來麼?」
「不會,你早點兒休息,好好養身體。」
「……她真的就那麼重要?」
向南川本來是要走了,听到她這麼問,又突然回過頭來,眼里劃過傷痛的殘忍,「依依,你現在是醒著的。你很清楚,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你也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不需要兒女成群,只需要有一個人,有一盞燈,讓我感覺溫暖。她可以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懂,但一定是我想要的女子。」
這麼無情的話,向南川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說。
「那她是麼?」
「是。」
秋依依一臉慘白,跌坐在床上,喃喃自語,「如此,我倒寧願我一直不要醒過來。糊涂也是好的。」
向南川听到她這樣自暴自棄的話很生氣,發狠似的捏起她的手腕,「不,你一定要醒過來。」
「不,南川,我不想醒。你看,我今天清醒一些,你就不要我了。你終究也嫌棄我是個瘋子是不是?」
向南川很生氣,狠狠的一摔,把她摔在床上,「如果你不吃藥,我就讓張媽把藥放進你的飯菜里,如果你連飯菜都不吃,我讓人二十小時看著你,然後把你鎖到閣樓里,」眼里含著濃濃的怒火,「這才是一個瘋子該有的待遇。」
秋依依呆呆的趴在床上,眼淚一個勁兒的掉下來,落進被子里,泣不成聲,「南川……」
「晚上記得不要吃藥,安安穩穩的睡覺。我如果不回來,你等通霄或者打上一個晚上的電話,我也不會回來。」
「南川……」
「她的膽子小,你每晚換著號碼的打電話嚇她。我看著她可憐的模樣,就會更心疼她。」向南川的話直接把秋依依給逼上了絕路。
「……」房間里突然就靜了下來,只有秋依依悲傷的哭泣聲不斷擴散。
向南川沒有走過去安慰她,一直冷淡的看著她一個人哭泣,忍受著他們兩個人的悲傷。
這是一次很失敗的談話,一向不曾對秋依依動過怒的向南川居然發了火,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然後就準備離開。
張媽突然就追了過來,給向南川開門,「先生不要動怒,太太這段時間也確實很難過,把自己折騰的很慘。外面的人就算是個天仙,也不及家里的好,先生還是常常回來的好。畢竟與太太這麼多年夫妻了。」
向南川猛的轉過頭來看著張媽,清清淡淡的眉眼之間是隱藏的怒氣,但出聲卻淡淡平靜,「張媽,太太你是不是該給太太準備早餐了?」
張媽畢竟是老人,這話里的意思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羞愧的低下了頭,乖乖的閉上嘴巴,什麼話都不再說了。
…………
從嘉和居出來。
向南川的心情並不好,相反的還相當低落。
依依的情況其實一點兒好轉都沒有,時好時壞的,還是與以前一樣。吃了藥就清醒,不吃藥就迷迷糊糊。晚上的時候,她一般是不吃藥的,如果吃了,她就會睡不著。
這麼多個夜晚,她居然都在吃藥,然後打電話給熹和。熹和可能听不出來,但是他一听就听出來了,那是她的聲音。難怪張媽說,她要睡到中午才醒。
藥效不過去,她又怎麼睡得著呢?
向南川坐在駕駛座上,卻並不急著走,埋首于方向盤里,沉思著。
他其實就是個膽小鬼,這邊的情況,是一點兒也不敢透給熹和知道。溫熹和的出身與眾不同,對經歷過一次感情的背叛,對婚姻一直都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她會主動求婚,大概也是抱著給自己交代的心態。
他看得出來,她對他一直不冷不熱,怕他,巴結他,卻從來都不靠近他,不主動也不熱忠。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想放過她。當初,本來也只是興趣。
現在,他卻是不想松開自己的手了。
直到凱悅打來電話,他才啟動了引摯,離開。
秋依依一直站在窗前,看著他越走越遠,心里面也跟著越來越涼。努力了那麼多年,在他的身邊也那麼多年,還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怎麼到頭來卻輸給一個溫熹和了呢?
難道就是因為她長得好麼?
不,秋依依不甘心,一點兒也不甘心。
想到這里,秋依依給溫熹和打了電話,「熹和,我們出去逛街吧?我先生不在家,一個人挺無聊的。」
彼時的溫熹和剛剛擠上公交車,一臉的歉意,「依依啊,不行啊!我今天上午有課,走不開啊!」
「啊,這樣的啊!那算了吧,我改天再打電話給你吧!」秋依依不等溫熹和說話,直接就切了電話。
張媽把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的給秋依依上了茶,「太太,霍香茶,去火,您喝喝看。」
秋依依壓著心頭的火氣,「張媽,我不想喝。」
「那我放在茶幾上,等太太想喝的時候再喝。」張媽心疼秋依依,卻不敢造次。好端端的一個女子,卻帶著病。最近還和先生鬧了起來,心里肯定正難過著呢。
「好。」
秋依依從來不與張媽生氣,她分得很清楚,張媽是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
向氏大廈。
凱悅親自把呆會兒會議的資料拿進向南川的辦公室,「外面的秘書都不敢進來,就連顧小意都不敢打擾,剛從嘉和居出來?」
「……」
「她的病好些了嗎?我上次在醫院里看到她氣色不錯。」
向南川微蹙著眉頭一眼看來,凱悅立馬就閉上了嘴巴。跟在他的身邊久了,有時候他也會忘了形。秋依依是他的死穴,踫不得,也說不得。
「我先去會議室。」說完,就逃命似的離開向南川的辦公室。
然後一整天時間,他都不敢離向南川太近。雖然他看起來沒什麼變化,清雋的容顏上也忍舊含著淡淡的笑意,他卻清晰的感覺到了透骨的寒冷。這種寒冷一直持續到下班,顧小意的突然打破。
顧小意不情不願的走進向南川的辦公室,然後又不情不願的說,「先生,我爸爸今晚組了個局,請向先生光臨。」
向南川微微一愣,「地點。」
「‘南香園’,八點。」
「我知道,我會準時到達。」向南川很明白,顧清澤的意思。回答完後,就以一種「你還有什麼事嗎?」的眼神看著顧小意。
顧小意有些尷尬,「那個,溫熹和她還好嗎?」
「這話,你應該去問她。」向南川淡淡一笑,明察秋毫的眼里帶著笑,「小意,私底下我不介意你叫我一聲姐夫。」
顧小意臉一白,「我……」
「熹和她怎麼說也是你二姐。你就算再喜歡我,也不可能。你明白麼?于公,你是我的副秘書長;于私,我們是親戚。我想,你爸爸約我,也會是這個意思。」
顧小意臉白得像死人一樣,「從我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了,從來沒有想過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