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到了外書房,只有賈代善一個人在里面。也沒讓小廝通報就進去了,手里拿著一個匣子。
賈代善只以為賈敏是來特意跟他告辭的,就讓賈敏坐下說話。賈敏卻並未坐下,而是直接行了一個大禮。賈代善嚇了一大跳,趕緊過去要扶起賈敏,哪知賈敏卻不願起,只是掙開了賈代善的手,然後從袖中拿出兩個小巧的白玉瓶,遞給賈代善,道︰
「父親,這是我小時候又一次做夢,夢到一個白胡子老頭,看起來很有幾分仙風道骨,他贈了我這些藥丸,還有煉藥的方子。說是我乃有緣人,以後的孩子會有大造化,只是剛開始身體會弱一些,他贈我這些,以後就可以憑這些東西逢凶化吉,還可強身健體。我試過了,這兩個藥丸都是有效的。
瓶子上面都貼了簽子,一瓶是培元丹,一瓶是還魂丹。培元丹可強身健體,還魂丹可在危急時救人一命。這個培元丹我以前就給父親用過,看著父親確是身體好了一些;生產的時候我自己也用過,給璟兒和瓊兒也用了,就怕他們雙胞胎不好養活。如今看來他們皆是身體壯實的。就是前段時間的天花事件,兩個孩子近距離接觸了天花病毒,也沒出事,可以斷定這培元丹是有效的。父親盡管用;還有那還魂丹,確實可以救人一命的,我給那個得了天花的宮女用了,也曾經用小動物試驗過,也是有效的。
父親好生收著。就算沒事也好歹是求個安心。我離了父親身邊也能放心些。父親畢竟這麼大年紀了,還是要好好保養身體為要。那個培元丹父親若是覺得身體不舒坦或者身子虛了盡可以用的。那個還魂丹是關鍵時刻可以救人一命的,父親定要收好,也不要亂給人用,免得用完了,我又不在父親身邊,沒得用了。這就是給父親的。父親也不要想著全家人反而把自己給忘了。
大哥那邊我給了大嫂,已經囑咐過了,父親盡可以放心。二哥這邊,就勞父親看著了,二嫂一向不喜歡我,也不會信我的,說不得還認為我給的是毒藥,轉眼就扔了,二哥沒法說。因此就沒給。父親平時略微注意些就是了。」
賈代善听了這一席話,豈有不震動的?他的女兒他自是信的。他女兒有這樣救命的藥還告訴了他,這是完全的信任啊。這事可是不足為外人道的,若是被皇家知道那可就是禍事,這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了。他頓時感動于女兒的貼心。真不愧是他疼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啊。這一來,就更不忍看賈敏跪著說話了,就要扶她起來,賈敏依然不起,仍是跪著,言道︰
「父親容女兒把話說完。今天到這里,女兒還有一件事要請父親決定。」賈敏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又開口︰
「父親,給大哥和二哥分家吧!」說完賈敏就抬頭看著賈代善,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果然賈代善先是一愣,似是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就皺了皺眉,明顯有些不悅。
意料之中的結果,賈敏並不驚訝,接著說道︰
「父親定是對女兒說這事很不滿,我知道,一般沒有長輩俱在就分家的,只是女兒是為了賈府的未來。父親,二嫂是個眼皮子淺的,您也不要不喜歡听。我是有證據的,」說著拿出那個匣子,遞給賈代善,接著說︰「父親,女兒只是在外面道听途說,听說賈府有人在外面放貸。我可是嚇了一跳,就用自己的人查探了一番,還有些府里人議論的,就查到了這些。這里面還有二嫂包攬訴訟的證據,還有…母親的。父親,你還是好好考慮一番吧!父親?父親…父親,你沒事吧?」
隨著賈敏越往下說,賈代善的臉越黑,再一看匣子里的東西,臉就直接黑成鍋底了,可媲美包黑炭。賈敏還要勸,卻見賈代善搖搖晃晃的,似是站不穩的樣子,看來是打擊太大了。賈敏趕緊扶著賈代善坐下,拿出一顆培元丹,塞到賈代善嘴里,又喂了一口水,看著他咽下去了。又過了一會兒,賈代善才回過神來,審視的看著賈敏。
賈敏深知,自己父親不是不知輕重的。這重利盤剝包攬訴訟的事若是被爆出來,賈家絕對得不了好,全家下大獄都是輕的,重者可能全家發配貶為賤籍,這賈家就算是完了。自家父親是這個家里少有的看得清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如今這二房因著王氏已經陷了下去,不能再把大房也連累了,大房的瑚哥兒是個好的,以後說不定會有大出息,賈府的未來還要靠他,決不能讓二房給連累了。
二房的賈珠倒是個會讀書的,只可惜有那樣一個親娘,以後也不會有什麼作為,能不能出仕都不一定,就算把王氏休了,賈珠也必然會被牽累。而且要休王氏,還得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這種罪名是見不得光的,決不能公開。公開就完了。別的也沒什麼站得住的理由,自家與王家還是世代的交情,兩個孩子也還小,也不能說休就休了。
為今之計,只能給兄弟倆分家了,雖說算是拋棄了賈政,可是也沒有把整個賈府都壓他身上的道理,他又是個沒本事的,不能因為他把有本事的毀了。大不了多給他分一些東西好了。他也不是襲爵的,早晚得分出去,自己現在給兄弟倆分家,還能多給他分點,等他們兄弟倆自己分家的時候,就不一定了。罷了,就給他們四六分成,再多給賈政一座宅子好了。沒得為了他毀了整個家的。不過暗地里還是要說說他,自家女人要管好。
賈代善心里千回百轉,已經做了決定。此時再看賈敏,明白她是一心為著賈家好,才會如此。並非是因為與她二嫂的嫌隙。更是感動于女兒的貼心。
再一想到女兒的娘親,賈代善剛剛好了一點的臉色又黑了下來。這個愚婦,竟干出這種事,虧得自己那麼信任她。只是她更不能休了,要不然三個孩子都沒臉。就算放棄了賈政,可還有賈赦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賈敏更是自己最疼愛的貼心的小女兒。若是親娘被休了,她在婆家也沒臉。虧的這個女兒明理,不計較。
為今之計,只好趕緊找出她婆媳兩個犯罪的證據,趁早銷毀了。史氏就禁足禮佛吧,不讓她再插手家事,都交給大兒媳好了,反正大兒媳也是個好的,明理,是個賢內助,這個兒媳沒娶錯。至于二兒媳,警告一番就分出去,由著她吧。
終于心里做完了決定,賈代善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女兒一眼,扶了女兒起來。跟女兒說了自己的決定。
賈敏一點都沒有驚訝,她就是奔著這個目標來的,如今目標達成,她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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