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出了正廳,後面的賈敏哭的淚流滿面,只死咬著才沒哭出聲來。兩世的女兒養到現在,這就是別人家的了,讓她如何能不難過?雖然女兒也算是嫁得一個良人,但是終歸是到別人家去了,以後有時也要她自己扛,自己不能時時護著她了。
林海看著妻子哭得不能自已,卻也無話可說。他心里也很難受。疼了這十幾年的女兒就成了別人家的了,他也不舍得。可是黛玉早晚都有這麼一天的,他也只能接受。只能站起身來把妻子攔在懷里,輕拍著,安撫著。
黛玉出了正廳,又回到之前梳妝的房間,全福嬤嬤已經跟在後面也過來了。吉時馬上就要到了,全福嬤嬤可比林家人著急。萬一耽誤了吉時,這受罪的可是他們。匆匆忙忙給黛玉補了一下妝,還好本來就沒上濃妝,因此雖然哭了這一場,臉上倒還不算花,只要在擦了淚痕,上點胭脂就好了。上完胭脂,前面已經過來催了。
嬤嬤們趕緊給黛玉蓋上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又往她手里塞了個隻果,就急急忙忙扶著黛玉走到門口。門口那里林家四個兄弟一個也不少的都在那里等著,嬤嬤一時也不知道該讓黛玉哪個哥哥或者弟弟來背她上花轎。
幾人相持不下,誰都不肯讓步。這可是他們唯一的一次機會,他們就這麼一個姐妹,以後可是沒有機會了。何況黛玉是他們最寵愛的妹妹(姐姐),因此幾人是各有說辭,唯一相同的就是都不肯讓步。
最後還是林海過來說了一句,「你們兄弟四個都跟黛兒親近這是好事,但是不能誤了吉時。如今璟玉為長,以後這個家也要他撐著,就讓他來吧!當然你們也不能泄氣,黛兒在婆家的臉面就全靠你們兄弟四個,只要你們爭氣,黛兒在婆家就會穩如泰山。因此你們兄弟一定要齊心協力,共同把我們林家發揚光大,給黛兒一個穩如磐石的靠山。」
這話一說,璟玉上前,其他兄弟仨不太情願的往後退了退,但是還是不甘示弱。
「阿瑪您就放心吧!我們兄弟就是為了妹妹(姐姐)也要好好干,看誰敢欺負我們林家的女兒。我們一定齊心協力,不給您二位還有妹妹添麻煩。」
「嗯,這才是我林家合格的子孫。璟玉,背你妹妹上花轎吧!」林海說完這一句,就轉身看向前方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禮服的胤禛,翁婿眼神交匯處飽含了深深的托付︰「四阿哥,黛兒從今天起就交給你來保護了。好好對她。」
胤禛看著岳父眼里的期盼和托付,眼神愈加堅定,對這林海點了點頭,那眼神中包含的是兩個字︰放心。
璟玉已經背起黛玉往花轎處走,趁著這時間快速地對著黛玉說︰「妹妹,記住,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林家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林家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有事就回來找哥哥,哥哥絕無二話。」
蓋頭下的黛玉雙眼含淚,此時什麼話都不足以表達她內心的感動和不舍,只能抓緊哥哥的衣服來表達自己心里的感受。
待黛玉坐到轎中,轎簾放下的那一瞬間,黛玉起身對著父母所在的方向福了福身,而前方的胤禛則是深深地看著盛裝禮服蓋著蓋頭的黛玉,心里激動莫名。黛兒終于嫁給他了,以後夫妻一體,黛兒就要由他來守護了。
一切準備就緒,吉時已到。隨著迎親太監的一聲「起轎!」長長的迎親隊伍緩緩離林府遠去。賈敏看著那長長的隊伍變小變小,直至看不見蹤影,心頭悵然若失。
黛玉坐在穩穩地八抬大轎中,心里有一種新生的感覺。從此,她將要步入另一種生活軌跡,以後和四哥夫妻一體,步入那皇家里沒有硝煙的戰場。
昨天發生在四貝勒府的唇槍舌戰她也有所耳聞。八福晉,太子妃,全部都沒安好心。別以為她是好欺負的。想要在她的婚禮上鬧事,那也要有承擔後果的能力。從今天開始,她就會打起精神,以後孰強孰弱自見分曉。
前世四哥沒有林家的幫助,亦沒有佟貴妃在後宮的助陣,尚且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成為那人上人,把一干看不起他算計過他的人全部踩在腳下,那個一向狂傲多疑的太子,還有用一副溫和無害的嘴臉贏得眾位大臣屬意的八阿哥,八賢王,最後還不是要匍匐在他腳下?今生有了這樣的兩股勢力助陣,難道他還會輸嗎?
然而,黛玉不得不為胤禛心疼的是,前世盡管最後贏得了皇位,保了四貝勒府里一府平安,而四哥卻是嘔心瀝血十三年,兢兢業業,最後竟生生累死在龍椅上。連義薄雲天的好兄弟也是英年早逝。都是因為八阿哥那些人,輸了還不甘心,不停地給四哥制造麻煩,非要弄得兩敗俱傷,累的四哥也不能好好治理國家。
黛玉就想不通了明明都是大清國的皇子,都是當今皇上的兒子,都是親兄弟,做什麼非要斗得你死我活的,大家相安無事一起努力共同為了大清的將來而奮斗不好麼?做什麼非要爭那個皇位?那把椅子真的那麼好嗎?都說孤家寡人,那個位子才是最孤獨的。
今生,她定要好好陪著四哥,絕對不讓他做孤家寡人。不管上天入地,哪怕是下地獄,她也要陪著!絕對不要四哥有稱孤道寡的機會。她要讓四哥明白,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回過頭,就可以看到她在他身後。
黛玉暗暗在心底下了決定。這個決定也預示著這對難得的帝後將在以後的日子里不管風風雨雨攜手共進,譜寫出屬于他們的獨特絕唱!
這個時候,黛玉的肚子很委屈的鬧意見了。從早上到現在,整整一天了,她就用了一小碗的燕窩粥,不餓才怪!猛然想起母親給的紅果,黛玉不由更餓了。取出袖子中藏著的幾顆紅果,雖然剛才被壓扁了一些,不過還是晶瑩剔透不減風采啊!黛玉迫不及待的拿了一顆塞進嘴里,酸甜可口,又有一種獨特的芳香,簡直是美味至極,黛玉滿足的眯起了眼楮。吃了一顆就覺得飽了三四分了,黛玉又拿出一顆塞進嘴里,把剩下的藏好。
此時轎子突然就停下來了。緊接著就听轎子頂上「 」三聲響,黛玉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四貝勒府了,剛剛是四哥在往轎頂上射箭。此時黛玉突然發現轎簾下邊出現了一只腳,這是踢轎門了,說是給新娘一個下馬威。然而預期中的轎身搖晃卻沒等到。
那只腳只是輕輕踫了一下轎門就退開了。緊接著,一個系著大紅花的紅綢被塞入手中,黛玉意識到是四哥在另一頭,心頭一陣甜蜜。
踢轎門這是滿人的風俗,主要就是先給新婦一個下馬威,好讓新婦明白,以後都要以夫為天,一切都要順著夫婿的意思來。而四哥卻只是輕輕踫了一下,這是在表達以後兩人共進退,夫妻一體,不存在誰順著誰的事情。這讓她如何不感動?四哥啊,果然是最知她心意的。
隨著那紅綢的牽引走下轎子,一一跨過意為平平安安和紅紅火火的馬鞍和火盆,在喜娘的指引下,跪下,拜堂,成親,牽手。從今以後,不管旦夕禍福,攜手與共。
兩人就這樣,一人拉著紅綢一頭,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的小窩。
到了洞房,坐下,已有喜娘捧著一桿稱道「請新郎用喜稱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就見眼前的喜帕之下緩緩伸入一桿秤,慢慢的挑高,打開,黛玉只覺得眼前的視線在緩緩變亮,不過還能接受。終于,喜帕被完全挑開,露出黛玉那張精致的風華絕代的面孔。只听到周圍一陣吸氣聲。
黛玉緩緩抬頭,就見面前正站著她的四哥,正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瞧,目光痴迷炙熱,讓她心里甜蜜的同時更有一種害羞的感覺。
這時就听到一個有些不太正經的聲音說︰「嘖嘖,四弟可真有艷福,瞧著四弟妹這樣子,滿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怪不得四弟一直拖著不願娶親呢,原來是在等著小美人呢!要是本宮,也願意等著。咱們今天可是沾了四弟的光,才能得以窺見四弟妹的風華絕代,今晚可一定要不醉不歸!祝賀四弟終于抱得美人歸!」
黛玉在听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沉了臉,想想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方才緩和了一些,可是听到後邊,越听越憤怒,還真沒人敢這樣跟她說話!听他自稱本宮,太子是吧?行,她林黛玉記住了!一定能夠會找機會報了今天的羞辱之仇!
旁邊眾人在听到太子開口的時候就安靜了下來,然而听到後邊,越听越驚懼。這太子是喝多了吧?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今天可是林公主和四哥(四弟)的大喜之日,他竟敢這樣說,豈不是羞辱了林公主?
這林公主可是林家的寵兒,真可謂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如今又是人家的大喜之日,他竟敢如此冒犯,真不怕得罪林家呀!有好多人已經在心底等著看以後林家會怎麼報復太子了!更有人猜測,太子的位子只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本來如果只是兄弟們互相爭斗,只要皇上始終站在太子這邊,太子的儲位就依然穩當。然而近兩年,有些聰明的已經看得出來,皇上對與太子已經很有些看不慣了,他也不知收斂。如今更是狂妄的得罪了林家,這太子的將來堪憂啊!
自從太子說出那番話來,屋里靜的落針可聞。每個人都在等著當事人的反應,然而卻只看到坐在喜床上盛裝打扮風華絕代的黛玉臉色沉得要滴出水來,卻是沒過一會就緩和了,而胤禛原本因為喜事緩和了很多的冰山臉此時已經冰的快要從那雙眼楮里射出利箭來!只是一直握著拳,強自克制著自己。
八阿哥此時幸災樂禍的想,太子這下子完了!嘿嘿,本來老四是一直跟著他混的,算是個太子黨,一直忠心為太子辦事,如今卻被太子在大喜之日來了這麼一出,羞辱了剛過門的妻子,就不信他還能忍得住?以後他還會站在太子那一邊嗎?只要他不站在太子那一邊,就好辦多了。他有的是辦法把老四拉到自己這一邊。只要老四拉過來了,林家還有什麼難的?
十三原本在邊上,正要揶揄四哥幾句,就听到了太子這羞辱性十足的話。當下是目眥盡裂,腳下跨出一步就想沖過去教訓太子一頓,卻被胤禛嚴厲的目光阻止,只好收回腳步,心里卻已經把太子恨上了。
太子此時已經得罪了人還不自知,尚且洋洋得意著自己的話果然無人敢駁。正要再開口,卻听到五阿哥說話了︰「今天是四哥的大喜之日,咱們都別在這里湊熱鬧了,沒得打攪了四哥四嫂,兄弟們一起去喝酒吧,不醉不歸!太子二哥您說是不是?」
「對啊對啊,不醉不歸。四哥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咱們還是別打攪了,免得四哥瞪咱們。」十三听了五阿哥打了圓場,解了尷尬,趕緊附和,得趕緊把太子這個攪事精拉出去,免得他再說出什麼難听的話沖淡了喜氣。
「太子哥哥,咱們去喝酒。走走,喝酒。」十二阿哥也來勸,終于把太子拉出去了,那個敗類臨走前還說了一句︰「四弟可要快點,咱們知道你抱得美人歸不容易,但是也別讓兄弟們久等,要不然非要灌得你今晚不能洞房不可!」
這話一出,原本過了這麼久,又有幾個好兄弟解圍,臉色已經有所緩和的胤禛還有黛玉一下子臉色又沉的堪比鍋底。
喜娘早就在一旁嚇得不敢開口。她算是見識了,這個太子真是嬌縱的不成樣子,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她嚇得連接下來要進行什麼程序都給忘了,只是愣愣的站著。還是身旁的另一個拽拽她的衣角,她才反應過來。期期艾艾的小聲開口︰「四爺,公主,」後面的「該吃子孫餑餑了」話還沒出口,就看到四爺瞪著她,猛然靈機一動,想起來趕緊改口︰「福晉,該吃子孫餑餑了。」
黛玉听到這一句話立刻羞紅了臉,以後她就是四福晉了。原本被太子剛剛那一鬧沖淡了一些的喜氣這才恢復了一些,可是卻不復原本的喜氣洋洋,反而充斥了一些僵持。
胤禛好一會才恢復了臉色,坐在黛玉身旁,歉疚的看著黛玉。原本他是打定主意要給黛兒一個完美的婚禮的,沒想到昨天太子妃想要刺激八福晉鬧事破壞沒成,今天太子竟然親自上陣了,還真是夫妻同心!哼!既然他們如此的夫妻同心,那麼以後他的怒氣也要他們夫妻二人一同承擔好了。不回敬一下,豈不是對不住他們為自己的婚禮如此加料!
在胤禛心里打定主意的同時,幾個內務府的宮女已經端過來了子孫餑餑,喂到了兩人嘴邊。兩人各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強自咽了下去。喜娘問︰「生不生?」
黛玉已是羞澀的臉通紅,小小聲地說了一句︰「生的!」
胤禛此時臉色已然完全緩和,看著黛玉羞得臉紅紅的樣子,好誘人,好想撲倒!但是他還要去前邊應付賓客,雖然有十三擋著,但是他也總要出去露露臉的。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已經把方才的鬧劇完全忘掉了。沒那麼容易忘掉的,不過是壓在心底伺機報復。他的完美婚禮不能因為那樣的紈褲子弟而毀了。
轉過頭看向黛玉,溫聲道︰「黛兒,我先出去應付賓客,等會就回來。等我!有些事情以後再說。」
黛玉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嗯,你去吧!別喝多了。」
「嗯,放心,我理會的。對了,我听說你今天沒有吃東西,已經吩咐小廚房的人給你做了清粥小菜,你好歹用一些,別餓壞了。」說完這句話胤禛深深看了黛玉一眼就轉身走出了喜房。
片刻之後,雪雁已經帶了幾個丫頭端了飯菜進來,一個個走路無聲,身體輕盈的,應該都是練家子。是胤禛特意訓練的吧?如今竟然讓她們都來伺候自己。黛玉深深地覺得胤禛太過小心了。如今她身邊的丫頭基本都是全能的了,她自己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
那幾個丫頭輕手輕腳的把飯菜擺到小圓桌上,本來黛玉吃了紅果之後不感覺餓的,如今聞到香味,卻感覺又餓了。就著那些小菜吃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兩個水晶蝦餃,才覺著飽了。讓人撤了下去,又由著丫鬟給自己更衣洗漱,大紅的皇子附近禮服換下,換了一件紅色的有些透明的外袍,當然還有卸妝,取掉那一個鳳冠,上邊不知道瓖了多少顆明珠,重的快要把她脖子壓彎了。
剛剛把一切弄好,坐回床邊等著胤禛,就見門開了,胤禛被兩個小太監扶著搖搖晃晃的進來了。眼神迷蒙,似是馬上就要倒下的樣子。
果然還是喝多了!黛玉心里如是想。正要吩咐人端上醒酒湯,卻見胤禛已然揮了揮手把人都遣退了。黛玉唬了一跳,趕忙過去扶著胤禛。此時卻發覺胤禛步履穩健,哪里有剛剛的搖搖晃晃走路不穩的樣子?再一抬頭,就見胤禛眼神極其清明,哪有一點迷蒙的樣子?
黛玉不覺心里疑惑,「四哥你…?」
胤禛一邊小心的攬著黛玉在床邊坐下,一邊開口答道︰「十三想的法子。要不然一時之間只怕月兌不了身。」
說完這句話就定定的瞅著黛玉看,只把黛玉看得莫名其妙。黛玉不自在的模了模自己的臉,沒什麼啊?此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四哥抱在懷里!她穿的那麼少,外衣又是透明的,天哪!
黛玉猛然發現這個問題,急忙就要往後縮,卻發現胤禛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黛兒,別動!再動我就忍不住了!」聲音也染上了一絲沙啞。
黛玉立刻不敢動了,只是僵著身子任由胤禛抱著。半晌,胤禛才緩緩放開手臂,黛玉急忙往後退了退。胤禛看到她的舉動危險的眯了眯眼,想起合巹酒還沒有喝,只好暫時先放過她。
走到桌前,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端在手里,往床邊走。然後坐到床上,其中一杯遞給黛玉︰「黛兒,來,我們和合巹酒,以後一定會和和美美!」
黛玉小心地從他手中接過酒杯,卻還是不小心踫到了他的手指,頓時像觸電一般趕緊縮回手。兩人喝了合巹酒,期間胤禛一眼不錯的盯著黛玉,把黛玉看得都快要逃開了。好不容易喝完了合巹酒,黛玉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