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汐看著玉胭兒展顏的笑容,連帶著臉色也好了許多,不由也笑道︰「燕家提供的礦石,只能供給太史家打造普通人用的兵器。其實你心里是盤算著怎麼能讓太史黎給你多吐出來幾把靈器吧?」
玉胭兒好心情的扯了扯蓋在身上的薄毯,笑的像只小狐狸︰「嘿嘿,知我者子汐也。」然後又眨了眨眼楮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白子汐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玉胭兒扁了扁嘴︰「我還沒說我要干什麼呢,你就不同意。」
「你是覺得今日的動靜鬧的太大,早晚會引起神族之人的注意查到夏都來。所以你打算離開東麒。而且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你要去西曜。」
一旁一直坐著沒有插話的皇甫鈺兮聞言猛地抬起頭︰「你要走?」
玉胭兒看了看二人,道︰「嗯。我進宮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現在東麒的局勢基本已經穩住了,剛剛那一戰的動靜實在是太大,我如果再留在這里低調已經不可能了。只能激流勇退,確保玉家萬無一失。」
白子汐皺了皺眉︰「你可以選擇去南羽,納蘭汐畢竟是南羽太女,多少能起到些作用。北玄也可以,至少皇甫貞是北玄太子妃,而且赫連非池也很是看重她。我唯獨不贊成你去西曜。百里陌那人深不可測,他現在更是失了記憶,如果他發現了你,定然會對你出手。」
「子汐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所以借著這一戰,我打算讓父親告訴老皇帝我的身體狀況惡化,需要回百谷山靜養。這樣一來,我消失的理由也合情合理,不會再有人追查我的下落。
而我之所以選擇去西曜也是有原因的。西曜皇室有著很多秘密,多種跡象表明西曜的那個皇後應該與軒轅神族的人有些關系,我必須去查清楚。之前的這十四年,我總是再逃避。如今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了,我若還是這般畏首畏尾,必定有一日會被踩在腳下。我們要學會主動出擊!」
白子汐看著玉胭兒那端著的小臉一臉的嚴肅,也承認她說的是對的,他只是擔心。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想好了,就如此辦吧。好在白璽山莊也在西曜。具體如何在西曜站穩腳跟,我們回山莊再商議。」
「好。」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小葫蘆架著馬車已經到了左相府的北門。與其他人不同,玉胭兒的聞馨小築離北偏門最近,她從來也不顧忌什麼走偏門影響臉面的說法。既然近,為何要從正門再繞進來,費一番功夫?
下了車之後,由于擔心金鈴和銀鈴的傷勢,腳下的步子明顯的快了幾分。好不容易在馬車上養回來點的氣色又一瞬間變得慘白。放開了白子汐和皇甫鈺兮兩人扶著的手,玉胭兒咬了咬唇,看著前方的路,一個閃身,一路瞬移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白子汐兩人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玉胭兒早就沒了身影。相視了一眼,齊齊點起腳尖,飛掠而去。
玉胭兒瞬移到金鈴銀鈴的房前一腳站定,站在門口的紫淵和黑煞根本沒有感覺到她的氣息,她就立在了兩人的面前。來不及感覺自己的眩暈感,手一撐門框,推了門就往里走。
「主子……」紫淵擔憂的喚了一聲。
玉胭兒仿佛是沒有听到紫淵喚她一般,呆呆的邁著步子往里屋走。之前在馬車里的時候因為白子汐一直和她聊天,讓她暫時忘記了金鈴和銀鈴的事情。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皇甫鈺兮當時告訴自己的神情,和前世自己知道的古代刑法,頓時整個人的心就開始發慌。
金鈴和銀鈴的房間就在玉胭兒主樓的側面,從玉胭兒住進聞馨小築的時候,在改造自己房間的時候,順便也更改了一下金鈴和銀鈴的房間布局。將原本兩人的一室一廳,改成了如今的兩室一廳。中間是廳堂,兩邊的耳室是臥房,金鈴和銀鈴兩人一人一間。
一進屋玉胭兒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耳室里面隱約傳來惜紅顏和遲修染的說話聲。那聲音很低,但玉胭兒卻听的清楚。
「公子,這傷幾乎都是外傷,是不是等主子回來了給瞧瞧比較好?」惜紅顏的聲音都帶著微顫。
「她們兩個露在外面的傷我已經清理過了,上了些防止發炎的藥物。其他的還是要等她回來,外傷她比我拿手,興許能不留下疤痕。至于私密的部位,我就不好踫了,你給她們處理一下,然後蓋上干淨的薄被。暫時不要穿衣物了。還有,你從紅顏閣選幾個伶俐的人來伺候著。」
「好。我知道了……公子,她們的臉……」
「傷的太重,我無能為力了。」
「 當」一聲重物傾倒的聲音,然後伴隨著瓷器碎裂的響動。惜紅顏和遲修染緊忙繞過屏風出了耳室。一出來就看見玉胭兒呆呆的站在廳中央,旁邊是一個倒著的三腳架和一地瓷瓶的碎片。
「主子!」
「胭兒。」
這聲響動也驚了站在門外的白子汐、皇甫鈺兮、紫淵和黑煞四人。緊忙踏了進來。
遲修染看了白子汐一眼,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後道︰「紫淵黑煞隨我去藥園,我去配些退熱清毒的藥,她們兩個夜里肯定會發燒。」
白子汐了然的點了點頭,遲修染這才走出去。
「主子……」惜紅顏此時站在這里也不知道說什麼。玉胭兒的身體狀況明眼人已經能看出來是再強撐了,可看她的表情,到了嘴邊的「您去休息一下吧」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金鈴銀鈴的外傷的確是需要主子去看一下,可她又不知道看了兩人現下的樣子,主子得多難過。
玉胭兒仿佛是經過了一場很強的心里斗爭,終于緩緩的抬起頭︰「我去看看。」眼中的猩紅與萬分自責的神情,讓周圍的人都十分揪心。
一步一步的走過屏風,看著為了方便照顧一個放在床榻上,一個放在臨時搬進來的軟塌上的兩人,玉胭兒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平日里甩著鈴鐺在自己跟前沒大沒小的兩個嬌俏的小丫頭。
一頭散亂的頭發遲修染已經幫忙洗過了,如今正濕漉漉的搭在床邊。兩張巴掌大的臉上布滿了傷痕,有鞭子抽的,有匕首劃的,還有用烙鐵烙的,幾乎沒有一處完好。金鈴精致的鼻子也塌了下去,慘白的唇畔上都是龜裂的口子。身上**出來的四肢已經被遲修染上了藥,那淡綠色的藥粉撒滿了每一處肌膚。
玉胭兒側過臉不敢再看,終于咬著唇捂著嘴哭了起來。
白子汐走過去掃了一眼,他來接玉胭兒之前已經來看過了。剛被救回來的時候,兩人的氣息已經弱的跟沒有了一樣,比現在的樣子要狼狽的多。她當時若是看見了,一定會瘋了一般不管不顧的將皇甫洪碎尸萬段!
他走到玉胭兒的身旁,輕聲道︰「我知道你心痛,也很自責。但她們不是還活著嗎,只要人活著就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讓她們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也只有你可以。所以沒有時間在這里自怨自艾了,對不對?」
玉胭兒眼中的淚水不停的劃過臉頰。沒錯,她心痛,她自責。她痛恨自己為了什麼最好的時機和萬無一失的計劃,而沒有在知道事情發生了的那一刻就沖進皇宮里將那群王八蛋碎尸萬段!如果她從皇陵出來的當晚就去救她們,或者哪怕早上幾個時辰,她們也不會傷的這麼重。
不過子汐說的對,她們還活著。只要她們還活著,她玉胭兒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尋到上好的靈藥,恢復她們的容貌!
她倔強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沉聲道︰「黑兀可在?」
黑兀在被救出來之後,一直和秦楓惜紅顏兩人指揮著手下的人營救和抗敵。如今也是和惜紅顏一起回來了,听到玉胭兒叫他,當即出現在門口,走了進來,臉上早已沒了平日里的嬉笑之意︰「主子。」
「老皇帝已經答應了我將皇甫洪那個王八蛋交給我,現下應該讓父親帶回了府里。你將他帶到黑影門的水牢,把這個給他吃下去。」玉胭兒抬手給黑兀扔過去一個瓷瓶,接著道︰「這毒可以好好的折磨他些日子,且不用吃飯。等金鈴銀鈴好了,我再讓她們親自動手泄憤!」
「屬下領命!」
「還有,今晚帶些人,將天牢里的皇甫蔚帶出來,交給你們處置。他出賞金要滅了我黑影門,如今,讓他嘗嘗,得罪我黑影門的代價!」
「屬下一定不會讓他那麼容易的死去!定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玉胭兒留下一句「紅顏你進來幫我」之後就再也不發一言的開始檢查金鈴和銀鈴的傷勢,白子汐看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再待下去,就走了出去。看見皇甫鈺兮的時候,唇角一扯︰「出去走走?」
皇甫鈺兮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兩人繼而往湖邊的方向走去。
夏日的空氣本就是悶熱的,可站在湖邊,卻有一股濕氣撲面而來,多了幾分涼爽。兩個氣質卓然的男子坐在湖邊的石凳上,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一分沉靜。
秦管家默默的給二人上了一壺茶水,分別斟了兩杯,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白子汐端起杯嘗了一口,啞然失笑︰「只有每次喝到這種茶水的時候,我才真的感覺胭兒就在我身邊。」
皇甫鈺兮聞言也淺嘗了一口,入口酸甜。是果茶。
「也對,有她在的地方怎麼可能有苦的東西。」這話說的很是意味深長。
白子汐就當沒有听出那話外之音,繼續溫潤的笑言︰「既然你與她相識了八年,就應當了解她的性子。」
皇甫鈺兮卻不笑,望著湖面,風吹皺了一池湖水,也攪亂了他的心。
「終是晚了你一步。」
白子汐放下了茶杯,正視他︰「你最當清楚,我們留在她身邊,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如果說你遺憾晚了我一步認識她,那我豈不是要悔恨晚了遲修染七年?」
皇甫鈺兮一愣,忽然自嘲的一笑︰「也對,不過庸人自擾而已。」
白子汐將茶再次斟滿︰「知道我為何會為她建立白璽山莊嗎?」
皇甫鈺兮只知道白璽山莊一直都是白子汐在操作,所有房契地契也的確隸屬于白子汐的名下,可他卻不知,竟是他為了她建立的,而不是她讓他建立的。
「她救過很多人。紅顏黑煞他們都是她救的。我也是。不過,她救得不是我的人,是我的靈魂。在我還年幼的時候,我本不是這樣的性子。我暴戾叛逆,幾乎父母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會去反對,做出的所有決定我都會去質疑。于是在我遇到她的前一年我帶著盤纏離家出走了。
其實當時我就在家的臨近買了處院落,他們不論怎麼找都沒能找到近在咫尺的我。我當時一心只想著讓他們著急,讓他們後悔成日管著我,逼我走他們安排好的路。結果,一年之後,我的母親因為找不到我,而心中郁結,重病垂危。我這才回了家。病榻之上的母親非但沒有責怪我,而是對我說︰‘回來就好。哪里都不如家里不是?娘親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我頓時覺得天都塌了。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多麼的愚蠢,傷害了如此愛我的家人。我便到百谷山求藥,然後,遇到了她。
雖然之後她贈予我的藥沒能救活我母親,卻讓她多活了些時日。那些日子我陪伴在母親榻前,想讓她體會兒子承歡膝下的喜悅,陪她度過了生命中最後的時刻。
我感謝胭兒,給了我盡孝和告別的機會。
當她再次來找我的時候,我與父親商議,毅然決然的和她來了東麒。之後的我才慢慢開始改變,變成我如今的樣子。」
皇甫鈺兮靜靜的听完白子汐的故事,這些,應該都是她不曾知道的過去吧?他卻說給了他听?是想告訴他什麼呢?
「你說這些……」
白子汐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道︰「有一種男女之間的感情,只為真心,無關風月。不是心照不宣的暗戀,也不是模稜兩可的曖昧。在對方尋到所愛的時候,發自內心的替對方感到欣慰。
胭兒于我,于你,于遲修染都如是。我們都是她放在心中重要位置的那個人,既如此,還奢求什麼?我,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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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77的4000更~因為世界杯開幕,77這個球迷實在是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
所以熬夜看球,還要上班和睡覺,少了碼字的時間!
見諒見諒!~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