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不是明天才回來麼?」杜微言愕然站住了,下意識的擋在了門口,緊張的盤算著怎麼才能讓爸爸先回自己的房間,她好把房間那尊大神請走。
「呃……」杜如斐的目光忽然從女兒身上移到了她身後,皺了皺眉頭說,「微言,這是?」
杜微言一瞬間頭皮有些發麻,順著父親的目光往後看了看,易子容就在自己身後兩三步的地方,松開了兩顆扣子,袖子卷到了肘爆神情很放松,可是正不失謙和的微笑,向杜如斐打招呼︰「杜叔叔,您好。」
「你……你好。」杜如斐望向女兒,「這位,有點面熟啊。微言,是你的朋友?」
事已至此,杜微言只能讓爸爸進房間,一邊給他介紹︰「爸爸你應該在會上見過的吧?……」
「哦哦,對了,是啊,見過的。」杜如斐一邊打量這個年輕人,一邊在心里揣測著他和女兒的關系,難免遲疑了一些︰「你和微言認識?」
他回答得異常有禮貌︰「是啊,微言常和我說起您。上次開會的時候見到杜叔叔,不過沒有過來打招呼,怕太唐突了。」
杜如斐在心底掂量了一下,笑著說︰「太客氣了。」
酒店里只有簡陋的茶包,杜微言一邊燒水,一邊仔細的听著易子容在說些什麼。
「……民居?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去我家一個宅子看看……」
杜微言手一抖,幾滴熱水就濺了出來,她輕輕「哎呦」了一聲。還來不及低頭查看,已經有人比她還快了一步,捉住她手腕,低聲問︰「燙著了?」
他沒有顧忌杜如斐就在一爆低頭查看她的手腕,這種關心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的刻意。
倒是杜微言,有些窘迫的看了父親一眼,抽回了手︰「沒關系,不燙的。」
他懷疑的看了她幾眼,堅持︰「去冷水下沖一沖。」
杜微言沒有在這種時候和他爭辯,乖乖的轉身去浴室,隨後听見嘩啦啦的水聲,易子容坐下來,忽然听見杜如斐帶著笑意說︰「這丫頭從小就這樣,毛手毛腳。」
「還好吧。」談論到她的問題上,易子容眉目舒展開,微笑著說,「有時候她很細心。」
「你們認識多久了?」
這個問題從杜如斐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了長輩詢問小輩的意思——他莫名的對這個年輕人有好感,這種好感不同于女兒介紹給他認識的任何一個朋友。好比上次遇到的江律文,言談間也是溫文有禮。可知女莫若父,杜微言對江律文的疏離,杜如斐看得清清楚楚,該說哪些話,他不是老糊涂,自然也明白。
易子容怔了怔,隔了片刻才答他︰「好幾年了。」
「好幾年了?」杜如斐沉吟了片刻,有些明知故問,「小易你是這里人吧?易是闐族的族姓?」
「是啊。我是闐族人。」
杜微言從浴室出來,他就自然而然的轉向她問,「要不要去買藥膏?」
「呃,不用。」杜微言在坐下來,一邊借著屋外的光線打量爸爸,「爸爸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杜如斐興致勃勃的和易子容聊天,繼續剛才的話題,「哦,那你原本叫什麼?」
天氣分外煦和,陽光暖亮,又不刺眼,像是在屋子里鋪了一層絨絨的淡金色光線。易子容逆光坐著的,側臉的時候鼻梁被光線一打,挺俊得像是窗外清山。杜微言看見他側眸望向自己,微長的眼角輕輕一勾,說了一個名字。
低沉悅耳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勾起了輕薄如絲的回憶,杜微言微怔的回望他,忽然想起來,這是重逢之後,他頭一次說起自己的名字。
杜如斐听不懂闐族語,可是音節還能分辨出來,皺了皺眉說︰「莫顏?那不是你們闐族神的名字麼?」
他鎮定自若的解釋︰「哦。是這樣,我們族人取名,男人大多會叫莫顏,寓意是神和高貴。挺普通的。」
這樣一說,杜微言也迷糊起來,真是這樣麼?可是明明夏朵告訴她,對莫顏,他們都要用敬稱……這會是一個隨口就可以呼喚的名字麼?
杜如斐倒沒想那麼多,聊得十分投機。
杜微言不得不咳嗽一聲,打斷了父親︰「爸爸,你累不累?」
「呵呵……好,我先回自己房間去。」杜如斐一轉念站起來,也不問女兒是什麼事,「小易,下次再會了。」
「叔叔明天有空麼?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這里的老宅,大概你會感興趣的。」易子容抿了抿唇,也站起來,轉頭對杜微言說,「你也一起來吧,你還沒去過呢。」
走到門口的時候,杜微言拉了拉易子容的袖口,低聲說︰「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說。」
杜如斐也不知道有沒有听見,笑呵呵的走了。
他理所當然的回望她,唇角微揚,輕聲回應︰「什麼事?」
「沒什麼……」杜微言醞釀了半天,有些無力的往回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明知故問︰「我以前怎麼樣?」
「你……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杜微言心底還有幾句話,忍著沒說出來。豈止是不願意和人打交道?他整個人的氣質分明就是冰涼清冷的,她有時候都懷疑這個人工作的時候是會怎麼和人相處。
他低頭笑著對她說,「可他是你爸爸啊。」
「是呀……」杜微言無意識的攏了攏自己的鬢發,無論怎樣,這算是一個好的開端麼?她強壓下跳得微快的心律,「我們……要一直這麼相處下去麼?」
這話有些孩子氣,又或許是她無意識的說出來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片小小柔柔的羽毛拂過他心尖的地方,讓他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語氣說︰「是啊。」
像是為了讓她放心,他執了她的手,慢慢的交扣住,帶了溫和的笑意迫近她︰「微言,我不願意再浪費時間了。這樣不好麼?」
她在他懷里仰起頭看著他,異常的柔順——明明四周都很溫暖,可杜微言卻覺得依然有寒意在滲出來,或許是因為窗外清風,也肯可能只因為自己的心底深處有一個黝黑而無法堵上的黑洞。
「浪費時間麼……」她迅速的垂睫,密而長的陰影落在眼下仿佛細細的流蘇,「是因為只有十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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