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駛入山林中。
天空被夕陽染成了血紅色。桃紅色的雲彩倒映在山下的流水上,整個江面變成了紫色,天邊仿佛燃起大火。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岸邊如瓖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與墨綠色山脈融為一體,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慕容槿——落丫頭——」一聲呼喚聲由身後傳來。
徐厚停下馬車回頭望去。
只見皇甫軒駕一匹黑馬狂奔而來,身後卷起的塵煙漫天飛舞。皇甫軒翻身下馬,輕輕拍打馬兒道︰「回去吧!」然後足尖輕點地面,飄上通玉馬車內。
「落丫頭怎麼會中青蟾之毒?」皇甫軒挑簾而來問道,坐到另一側的長椅上目光在兩人身上游走。
慕容槿放下殷梨落將她平放在長椅上,轉過頭望著他,淡然道︰「至于放毒一事還是不要再追究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皇甫軒墨眉一挑,幽眸流轉道︰「慕容槿,自你父親慕容將軍去之後,你就將自己圈禁在梨花苑。對外人謊稱在閉關修煉,實則是在躲避追殺。」
慕容槿輕笑出聲道︰「躲避追殺?躲誰?被誰追殺?」
四目相對,慕容槿淺淺而笑,單手挑開簾子望向窗外。
天邊隱隱懸掛一輪明月,散發出微弱的幽光。
皇甫軒莞爾笑道︰「至于躲誰被誰追殺?你心知肚明。」隨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到鼻前清嗅,淡淡的花香起飄散在車內。
慕容槿恍若未聞,目光冷冷,表情淡淡。
「慕容槿,你費盡心思接近落丫頭到底是有什麼企圖?」皇甫軒眸光變的寒冽,緊鎖他平靜的面容,卻看不出一絲破綻,微微皺眉。
慕容槿回頭望著他,反問道︰「你說我是什麼企圖?」「慕容槿,關于慕容世家遭滅門慘案一事還是不要追究了。深究下去對慕容老太君也好,對你也好,對整個槿王府來說都沒有任何好處。」皇甫軒深望著他意有所指。
慕容槿笑笑不語,端起他倒的茶水輕抿一口,繼續看向車窗外。
皇甫軒皺眉,對他不予置理的態度心里升起怒火,氣道︰「你有沒有听我說。慕容槿,我從小就崇拜你的父親慕容將軍,我不想看到幾年前的血案重演。」
慕容槿眸子一頓,問道︰「你也懷疑是他所為是不是?」
皇甫軒放下杯子,一個翻身躺在長椅上,閉上眼狹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慕容槿頭靠在車壁上,閉上眸子,輕呼一口氣道︰「皇甫軒,你今日這番話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但是……你錯了。」
皇甫軒睜開眸子道︰「我錯了?難道我猜得不對?你千方百計接近落丫頭,亦或是接近翼王府。難道沒有目的所求?」
「我求她什麼?」慕容槿眼眸緊閉,幽幽道。
「你想顛覆天佑。」皇甫軒平靜的面上沒有一絲波瀾,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顛覆天佑?我不懂?」慕容槿微微搖頭,一臉不解。
「非要我說的直白些麼?」皇甫軒笑道,挑眉直勾勾地望著他。
「你說我會利用殷翼天……報復那個人。」慕容槿輕笑道佯裝不知,抬眸望著他。
皇甫軒又倒了一杯茶水沒有作聲,拇指挑起簾子一角望向簾子外。一抹幽幽月光投射在他微閉的紅唇上,魅惑至極。
許久,皇甫軒回過頭望著熟睡的殷梨落,問道︰「你為什麼要我來?」
「我以為你會問殷梨落中毒一事?」慕容槿挑眉微笑,眸光依舊如沐春風。
皇甫軒臉上笑容散去,淡淡道︰「從她鋒芒畢露的那天我就猜想她會有今日一劫,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晚。」
慕容槿閉上眼狹紅唇緊抿,一言不發。
「皇叔一直認為她就是天佑歷朝歷代皇帝尋找的天女,天女之血可救萬物蒼生,所以放出青蟾之毒只是他想試探落丫頭而已。然而落丫頭現在身中劇毒昏迷不醒,不知皇叔現在作何感想。」
「他會很失望,別無他想。」慕容槿睜開眸子,眼神毫無波瀾。
「皇叔其實很喜歡落丫頭,並不是真正的無情。弄成今日這樣的局面,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殷梨落對我來說……」慕容槿突然頓住,眼神在她蒼白的面上游走。
「塵哥哥……塵哥哥……」長椅上熟睡的殷梨落輕喃出聲。
皇甫軒心沒來由地一顫,端茶杯的手僵住。
慕容槿眸光微沉,繼續道︰「她對我來說,不過是翼王臨走時的囑托而已。」
皇甫軒若有所思的望著殷梨落,似幽幽道︰「她還是忘不了皇甫宸……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叫我來?」
「青蟾的元丹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了的。」慕容槿微微勾唇輕輕一笑,意有所指。
皇甫軒眼中精光一現,笑道︰「人稱舉世無雙的慕容槿,果然名不虛傳。你說的對,護體明珠確實是青蟾體內的元丹。當初我父王召集武林高手去寒山,在皇叔沒找到青蟾之前,就已將寒山僅有的幾只青蟾身上的元丹取走然後放生。這顆護體明珠是幾只青蟾融為一體的元丹,從小就藏在我身體內,也只有我能駕馭啟動的了它。」
慕容槿眸光泛起一陣漣漪道︰「你把它送給殷梨落讓人匪夷所思。」
皇甫軒聳聳肩無所謂的語氣道︰「反正她喜歡玩給她玩就是。依我現在的功力放到我身上也是多此一舉,有它無它都一樣。」
慕容槿眸光頻閃沒有應聲。
「你想殺了雙頭金獸奪得它的元丹,即使我有青蟾元丹護體以我們倆的功力也不是它的對手,它可是只千年金獸。慕容槿你這是明擺著去送死。」
「你怕死就回去。」慕容槿依舊語氣淡淡。
皇甫軒兩眼直瞪著他,怒道︰「慕容槿你還跟小時候的脾氣一個樣。我今天既然能跟你推心置月復的說這翻話,就還是把你當朋友。我只恨當初自己年齡太小,沒能救得了慕容將軍。你將自己關在梨花苑一關就是十余年,對梨花苑之外的事充耳不聞。慕容槿,終究是我太念舊情。總也忘不了小時的點點滴滴,還把你當知心朋友。是我自作多情了。」
慕容槿似乎為之動容,目光微暖地望著他,緩緩道︰「皇甫軒,如果有朝一日你發現我不是我,還會把我當朋友麼?」
「關于數年前慕容世家慘遭滅門一事,我無話可說。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深究下去,無論是誰所為,都不是我們所能得罪的起的。我不想我們有朝一日兵戎相見。」皇甫軒目光堅定意有所指。
慕容槿掃了他一眼,目光淡淡並沒有作聲。
「停車!」一聲怒吼止住了馬車的前進。
徐厚遠遠地就看見一團藍,剛想開口詢問,眼前一道藍光閃過,整個身子被打出馬車重重地摔落在地。
慕容槿眸光一頓,感覺到前方一股強勁的殺氣直逼而來,揮起衣袖乾坤鐲從袖口中飛逸而出。
然而,只听一聲「轟隆」的巨響。
慕容槿臉色頓變,皇甫軒立刻飛出馬車外。
兩人看向前方倒塌落地的大樹,眼中驚異一閃而逝凜冽之氣溢出。
待看清眼前之人,臉色頓變。
皇甫軒詫異道︰「芷娘!」
在牡丹花會那日她與殷梨落相擁出現,看兩人親密的模樣就知道她是殷梨落的朋友。加上她的長相和身上散發出的氣質,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對她的印象頗為深刻。
她此時著一身深藍色紗衣,肩上披著白色輕紗,暗夜里微風吹過,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未施一絲粉黛。雙眸似水,此時卻帶著淡淡的冰冷和決然。掌間升起紅色光束,朝著馬車蓄勢待發。
慕容槿看著樹旁口吐鮮血的徐厚,眸光變得深沉。冷言道︰「你即是殷梨落的朋友,為何要大打出手?」
「把落兒交出來。」芷娘寒冽的眸子發出紅色之光,被風撩起的墨發翩翩起舞,竟有種妖艷的魅惑。
慕容槿回頭看了一眼通玉馬車,道︰「殷梨落現在身中劇毒,必須趕往西域寒山。」
「她中了什麼毒?又怎麼會中毒?」芷娘眼前突然升起霧水,急道。
皇甫軒看了慕容槿一眼,微微點點頭道︰「芷娘姑娘,既然你跟我們一樣是擔心落丫頭,還是先跟我們一起上馬車,邊趕路我們邊跟你說。」
芷娘足尖輕點地面,毫不遲疑地飄向馬車。
「落兒!」芷娘看到昏睡的殷梨落輕抹她的面容,淚水啪啪而下。
慕容槿眸光流轉,偏過頭看向車外朝徐厚扔去丹藥。
徐厚捂著疼痛的胸口,深深地看了車內一眼,接過丹藥放下簾子繼續趕路。
「才幾日不見怎麼又成了這副樣子,落兒,你開口說說話,我是芷姨啊。」然而寂靜的車內,只傳來殷梨落清淺的呼吸聲。
「她服了藥已經睡著了,你叫不醒她的。」慕容槿淡然道,掩去眼中流露出的情緒。
芷娘為她把脈,眸光一沉,冷冷道︰「她中的是青蟾之毒。她怎麼會中青蟾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