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素來比小琳機靈，在柳黛跟前也更討喜一些，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心月復，她決不會明著偏袒那一個。
水眸從二人身上掃過，道︰「將她帶出去罷，我帶來的嫁妝你們看著挑，喜歡便拿著，跟著我，定不會虧待你們。」
小琳小紅相互對視一眼，同時跪下，異口同聲道︰「謝小姐恩典，奴婢身為小姐侍女，為小姐做事是理所應當，不敢索要賞賜。」
柳黛輕笑，「難得你們如此同心，讓你們拿著便拿著，以後帶著這些東西也好嫁人，出去罷。」
兩人又是一方叩謝，方帶著姬采薇出去。
是夜，墨忱尋到姬采薇蹤跡，化作一股煙現身在姬采薇的房間。
彼時，采薇正立在窗前看著滿天的星光。
原以為會下一場雨，沒想雨沒落下，星光卻無比璀璨，點點的微光一閃一閃的，耀著人心也溫暖起來。
她陷在糾復中自拔不得，胸口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墨忱站在身後凝著她背影，並未驚動她。
這樣的姬采薇太過孤冷，他不願打斷她思緒。
腦中忽地閃過初到孟莊那晚的景象。
他匆忙要回天界，卻瞥見孟莊主人孟初立在窗口，看著天邊出神，也是這樣的孤廖。
只是那夜沒一點亮光，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她一下接一下點燃八角宮燈，揮動銅鈴作響，沉寂的夜愈發顯得冷清了。
他看了很久，直到約定時間將至才匆匆踏雲離去。
似乎女子孤獨時都愛望著天邊發呆。
夜風輕拂，揚起采薇披散的黑發，幾縷青絲被濕潤的眼淚粘住，停在臉上，微癢，她也不管，依舊發著呆。
事到如今，以往看過的書全數不作用了。
聖人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俗話又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殺不足以平恨。
古人還說︰一切皆空，放下妄念方能勘破。
思緒亂成一團，每一種都纏著她的心，每想一次就往心內刻一刀，她很痛很痛。
眼淚不斷滑下，被風吹干，又覆上新的淚痕。
她從未如此覺得疲累，心累，身累。
半響，她低低開口，聲音輕得如蚊吶。
「墨忱，她說得都是真的麼？」
墨忱緩步走過來，他搖頭又點頭。
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他不知怎樣回答，末了淡淡道︰「南戈他有苦衷。」
采薇回頭，春水剪眸盈滿淚珠，同時將他身影鎖住，她復問︰「都是真的麼？」
他無奈頷首。
這輕輕一下，似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她心上。
握住手腕的手用力一擰，是感覺到痛的，不是夢。
她所有的自我以為都破滅了，她還是要做出選擇。
怎麼選都會讓她後悔，讓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