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的手沾滿了鮮血,她沒料到采薇自己動手自盡,驚得一連後退幾步。
到底是第一次親手做這凶殘之事,她很害怕,抱著膝頭不停顫抖。
南戈大步跨來,胸前的刀還不斷流著血,不管不顧的將采薇抱在懷里。
他捧著她的臉,溫柔喚她︰「采薇,醒醒,醒醒。我是南戈,我回來了,再不會離你而去了。別丟下我,我一人很孤苦,我受不得孤苦,采薇,你看看我,看看我。」
這一幕看在柳黛眼里尤為刺目,她什麼都沒了,他卻抱著心愛的女人悲痛,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罷。
反正也一無所有,大家同歸于盡才是最好。
「一起死罷!」柳黛顫聲說,悄聲爬過去拿著滴血的刀朝南戈後背捅去。
院子太安靜了,她都能听見刀身入肉的聲音,刺啦一聲又被她狠力拔出。
快意擠滿了心,她好似看見她雙親對她寬慰一笑,夸贊她做得好。
她迷茫的看著半空,低低笑出來,「看見了麼?我給你們報仇了,哈哈哈哈哈……我殺了他,殺了我最愛的男子。」
柳黛魔怔一般對著空中自語,柔情的水眸已被空洞和渙散接上,蹲在地上胡亂揮舞著腥紅的手。
已是半瘋了。
南戈捂住傷口撐起來,扯到傷處,血又大力溢出來,他吃痛倒下。
冰涼的觸覺從後腦傳來,拉回一絲神思,他一側身,便瞥見采薇閉眸躺著,了無生息的躺著。
他驚慌無比,一生也從未這般恐懼過,心口絞痛,一寸寸都要斷掉。
淚花在眼角綻放,他挪過去一些,將頭挨近她,歡喜看著。
「我在,不怕,我會陪著你的。采薇,我要帶你回你家,回我們的家。」
後背前胸兩處傷不斷流著血,再不醫治就會失血而亡,可他不能看著采薇就這樣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采薇是天上月,是要被呵護的,他要尋一處溫暖將她安置。
他咬牙忍著,再一次試著起來,拼盡了氣力終于半坐起來,愉悅地看著采薇,笑意輕輕漾出,風華絕代,溫情如海。
薄唇已是斑駁齒痕,破洞的血一滴一滴從唇瓣擠出,沿著下頜滴落,打在地面,一小朵一小朵的花似牡丹一般,好看入目,卻也悲慟慘敗。
他將帶血的手擱在前袍上擦干淨,方重新把采薇攏進懷中,死死抱著,一遍又一遍喚著她的名。
被抱住的人兒闔眸入睡,蒼白的小臉上兩排撲扇撲扇的剪影也安靜躺著,身上的氣息一寸寸減弱。
手上開始變涼,南戈便拿緊緊捂著,用體溫包裹她,熱渡過去還是冰冷,他便寬慰她︰「采薇,有我在,不冷不冷。」
柳黛趴在地上痴痴笑著,滿臉的喜悅。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踫上分毫,她如願了,該走了。
「孩兒,娘親為你報仇了,爹娘,女兒為你手刃仇人,現在女兒要去下面陪你們了,你們等我!」
話落,刀身入月復,只余銀光刀柄閃著片片腥紅,她再無起身的力氣,仰躺著,望著頂上一片湛藍柔柔笑出來,驕陽投來,帶走她如畫明眸。
「南戈,若有來世,我必不愛你,我詛咒你此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南戈已是這般模樣。
她偏頭,再看一眼愛了很久很久的郎君,心滿意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