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抬步走至那兩個小沙彌身前,微笑道,「請問清音大師在里面嗎?」
其中一個小沙彌雙手合十,應道,「禪師不輕易與人見面,施主若是有什麼事便請回吧。舒愨鵡」
楚曜微微一笑,似乎對他說的話並未感到生氣,不緊不慢的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他道,「你將這個交給大師,他自然會讓我見他。」
聞言,那小沙彌伸手結過,有些好奇的看了面前站著的男子一眼,只覺得這人一身尊貴非凡,言談舉止有度,不像是說謊的人,便低著頭應道,「施主稍等,我這就去。」
楚曜點點頭,安然看了一眼那跑進去的小沙彌,便轉過頭看著楚曜道,「你找清音大師有何事?」
楚曜雙眸看向遠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溫柔的道,「來看看故人。」
安然看著他,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同他一起等候在外面,輕風吹拂,鐘聲悠揚,古寺一片幽靜。
不多時那小沙彌便從寺里跑出來了,看著楚曜,恭恭敬敬的道,「施主,禪師請您進去。」
楚曜笑了笑,轉頭對著安然道,「走吧。」
進了古寺,只見入目處大雄寶殿莊嚴雄偉,香煙繚繞,木魚聲聲,殿中有僧人正在誦經,安然不僅抬眸多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佛門之地確實清靜無幽,修身養性再好不過;那小沙彌帶著他們兜兜轉轉的穿過一條長廊,便在一座禪房門前停了下來,雙手合十,對著楚曜道,「禪師說了,施主若是到了自己進去便可。」
楚曜點點頭,微笑道,「麻煩了。」
那小沙彌再次雙手合十,淡淡的道,「施主快進去吧。」說罷,便轉身退了下去。
安然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轉身正準備站到一邊去卻被身旁的楚曜一把拉住,只听他淡淡的聲音道,「跟我一起進去。」
安然愣了愣,楚曜已經輕輕將門推開,抬腳走了進去,只見禪房干淨寬敞,牆壁上寫了大大的一個佛字,屋子內正中間有一個年長的老禪師正屈膝坐在蒲團上,似乎在閉目養神,只見他穿著一身袈裟,面 清瘦,頗有些風清道骨之姿。
楚曜清清淡淡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笑意,抬腳便走到了他身前,極為隨意的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上。
「坐這里。」楚曜拍拍身旁的蒲團,笑著朝安然道。
安然抬眸看了一眼那閉著眼的老禪師,便走到了楚曜的身旁,動作極為優雅的坐下。
「你來了。」
只見那老禪師悠悠的睜開了閉著的雙目,態度十分和藹可親,但語氣中卻透著一抹難言的滄桑。
「大師,好久不見。」楚曜看著他,微微一笑。
「是啊,好久不見,我外出雲游這幾年,你可安好?」清音大師看著他道,眉目間卻掛著淡淡的關懷。
「楚曜一切都好,倒是大師這幾年看上去卻滄桑了許多。」楚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微笑道。
「我游歷于天下這些年,心境早已滄桑了許多,外貌有些變化倒也正常。」清音大師微微一笑,似乎對于自己的變化並沒有放在心上。
「前兩年我來這山上拜訪大師時,有僧人說您外出了,楚曜以為只是出去一些時日便會回來,沒想到大師這一走便是三年。」楚曜看著他淡淡一笑,溫潤的聲音道。
「那年我也是臨時起意,走時並未有多少交代,光陰彈指間,不知不覺已是過去三年了。」清音大師有些感嘆的道,聲音帶著些淡淡的傷感。
「大師這幾年游歷紅塵,怕是看開了不少事吧?」楚曜淡淡的道,面上情緒沒有多大的變化。
「那些前塵往事早就看開了,只是有些時候想起來不免有些淡淡的傷懷。」清音大師微微一笑,轉而看著他,繼續道,「你今年也有二十好幾了吧,是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說罷,便轉頭一臉微笑的看著坐在一旁的安然。
聞言,楚曜笑了笑,伸手拉過安然,微笑道,「大師說的不錯,她就是我將要娶的女子。」
「好,只盼你早些娶妻,你娘在天上看到了,也會高興的。」清音大師哈哈笑了兩聲,似乎心情極好,偏過頭盯著安然笑得十分親切。
聞言,安然不僅臉紅了紅,這男人還是那麼自戀,她什麼時候說過嫁給他了?當著禪師的面說這話也不會感到臉紅,想到此;她不僅抬頭看了看面前的清音大師,只見這位老禪師的目光十分和藹,那種發自內心的善意微笑讓她竟感到有些淡淡的溫暖,只是她真的會嫁給楚曜成為他的妻子嗎?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楚曜微微一笑,看著他道,「娘生前一直就喜歡熱鬧,若是在天上若是看到了,肯定是會高興的。」頓了頓,他又道,「楚曜成婚之日,希望大師能夠下山前來。」
聞言,清音大師呵呵笑了兩聲,微笑道,「你成婚之日,我自然是會來的。」
「涵瀟若是知道大師也會來,肯定會很高興的。」楚曜淡淡一笑,溫潤的聲音道。
清音大師笑了笑,看著他道,「你大哥這些年來可還好?」
「他一切都好,偶爾也會在我耳邊提起您一兩句。」楚曜微笑道。
「你們倆兄弟從小感情就好,他如今貴為東楚一國之皇,你既是他胞弟又身為臣子,凡是多擔當些。」清音大師笑著道。
「楚曜謹記,倒是大師若是有時間去帝京城,不妨讓人通知一聲,他倒是很想見您,奈何國事纏身一直走不開,不然他早就來這仙音山看望您了。」楚曜笑了笑,似乎心情極好。
「有緣自會再見,這次我回來,怕是不會再下山了。」清音大師淡淡的道,眉目間透出一抹倦意,頓了頓,他又道,「你可去看了你娘?」
「還沒有,想著要經過清音寺,便先來看大師了。」楚曜神色淡淡,面上沒有什麼情緒的道。
「你娘快也離開了七年了罷,將她葬在這仙音山,長眠于此,倒也遠離了帝京城那塊是非之地。」清音大師聲音淡淡,但語氣卻透出了一抹傷感。
「她本就不喜帝京城的繁華熱鬧,生前她便與我說過,她若死後便將其葬在這仙音山,倒是麻煩了大師,年年踏青節都去她墳上替她掃墓,讓我這個做兒子的心里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楚曜淡淡的道,面上卻閃過了一絲愧疚之色。
清音大師搖搖頭,盯著他道,「你貴為一國親王,大多時間都身在邊疆,領兵作戰,踏青節不能回來也是在常理之中,更何況,你不是每年都會回來一次麼,掃不掃墓都沒多大關系,你娘若是知道她有個這麼出色的兒子,定然是會很高興。」
「大師過獎了,楚曜只不過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守護這東楚的每一寸土地,保衛百姓安寧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事。」楚曜笑了笑,語氣平淡無波,他所說的句句是實話,這些年來征戰沙場也無非是想國家安寧,不受外來之軍侵擾。
聞言,清音大師笑了笑,溫和的道,「你娘也是位奇女子,當年舍了自己卻保了一場皇室爭斗的血腥之戰,你身為她的兒子,如今卻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頓了頓,他又搖頭笑道,「有她那樣的人,你們倆兄弟又怎麼可能會差?」
「大師言重了,娘雖然不同于別的女子,但她當年做出那樣的舉動或許並沒有想到什麼,有的只不過是一顆想保全自己兒子的心。」楚曜淡淡一笑,似乎想起了往事,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不管她當時有沒有想到其他什麼,但她確實是舍了自己,這才免去了皇室一場血腥爭奪之戰,別的人或許不一定做到,但她卻做到了,這便是讓人欽佩她的地方。」清音大師神色淡淡,似乎想起了往事,語氣帶著些緬懷之意。
聞言,楚曜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大師,以後每年我怕是不會再來了。」
清音大師點點頭,看著他道,「不來也好,她總歸是因為你們倆兄弟才不得不選擇了這條路,每次你來看望她之後,我看著你自責難過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和你大哥一直深感愧疚,為當年的事無法釋懷,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要知道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死去的人不會復生;更何況當初的你們雖然貴為皇子,但手中卻並無實權,即便想做什麼也處處受到限制,她這樣做自然是有想過的。」
聞言,楚曜如詩似畫的容顏綻開一抹笑容,沒有往日的絢爛卻透著淡淡的黯然,道,「大師說的不錯,這些年來我和涵瀟確實是為這件事感到無法釋懷,至今想起來都讓我覺得有些殘忍,我想娘當年有多愛父皇,她死的時候就有多痛恨他。」
清音大師有些傷感的嘆了口氣,淡淡的道,「或許這便是她的命
吧,命中注定她不能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