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宮 更能消幾番風雨

作者 ︰ 瞬間傾城

長孫無忌接到守謹遣人宮外密報時正當午夜,午夜宮禁,閑雜人不可隨便內里行走。

只是長孫無忌擔憂妹子性命更是連通稟也顧不得,強逼魏征隨自己硬闖立政殿,宮門守衛見他來勢匆匆自然上前阻攔,不料阻攔未果反被他擊傷數人。

直入立政殿,長孫無忌正看見妹妹正被皇上貼身的兩名內侍勒緊頸上白綾,頓時驚得周身冷汗,他見狀不禁咆哮道︰「皇上手下留人!皇後娘娘乃是母儀天下一國之母,豈能皇上說縊死便縊死的?」

李世民凌厲的目光掃在長孫無忌驚惶失措的臉龐,沉聲低問︰「怎麼,長孫尚書是在教朕怎麼做皇帝嗎?」

長孫無忌本是個鐵打的漢子,見到自家妹子被勒得呼吸困難眼淚含在眼圈直轉。只守鍵時刻他怎敢與九五之尊嘴硬,听得李世民責問不得不直挺挺屈膝下跪,「皇上,皇後娘娘她管轄六宮三年有余,期間不曾有過半點閃失,懇請皇上看在臣和皇後娘娘的老父骸骨仍遺留在西征途中的份上,饒了皇後娘娘吧,臣給皇上叩首謝恩了!」

說罷長孫無忌以額觸地怦怦撞擊,不消片刻,金磚地面上已沾上一攤烏色血跡,黏稠不堪。

魏征入殿後並不同時雙膝跪地,他只是無聲觀測李世民的神色,看罷皇上與長孫無忌對話神色魏征心中已有對鉑只是悄然捋了捋下頜的胡須並不言語。

長孫無忌見李世民不肯就此罷休,又見不得妹子搖搖欲墜的受到白綾勒窒,他連連跪爬幾步想伸手扯開長孫無垢頸項上捆綁的白綾。

李世民佇立一旁冷冷看著長孫無忌大不韙的動作,神色已瀕臨暴怒。

魏征察覺李世民即將動怒正欲上前為長孫無忌辯解,只見李世民此刻突然抬起手道︰「既然長孫尚書兄妹情深,就陪長孫氏一同受刑吧,杖刑侍候!」

不消片刻長凳在殿外已經備好,長孫無忌被兩邊內侍月兌了長袍,退了冠冕,拔去金簪,推推搡搡推至殿門外,長孫無垢見狀帶著頸上白綾青白了臉色抱住李世民雙腿,不住苦苦哭求︰「皇上,臣妾願意就此服死,臣妾願意就此服死,求皇上饒了臣妾兄長和族人,求皇上,求皇上!」

內侍按住長孫無忌身體俯在刑凳上,披發散亂的長孫無忌此時口中仍不住高呼亂叫︰「皇上,且放過皇後娘娘吧!臣為皇上出生入死十余年,身上哪道傷疤不是為大唐拼來的,皇上就算不念及長孫家先祖追隨太上皇的諸多辛苦,也想想臣的一片赤膽忠心!」

長孫無忌一番話使得李世民神色略有些動容。

疆場廝殺刀劍總是無眼,但凡能活命登至金鑾殿的人無不是身負重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尤其是長孫無忌,臨陣向來是舍命當先,以一當百,從不吝嗇以身抵擋敵軍刀箭的他數次為李世民攻下要塞,更數次救過李世民的性命,他與李世民既是君臣亦是兄弟,此刻若要再堅持懲戒長孫無忌,李世民無法面對一心擁立自己的昔日臣屬。

李世民不禁有些沉吟,魏征趁機向前一步恭謹垂首輕問︰「皇上,今日賜死皇後,重責忠臣,臣想敢問皇上,究竟是為了元妃娘娘還是為了以正宮中規矩呢?」

「魏征,你又想說什麼?」李世民肅嚴臉色,冷冷的問。

「臣私以為,皇上若是為元妃娘娘賜死長孫皇後娘娘,重責長孫尚書是再正當不過。今日賜死皇後娘娘一事不過是皇上微動意念,卻能藉此震攝前朝後宮,以至宮闈眾人從此無不忌憚元妃娘娘,更無人不知她喜歡仗皇上寵愛逼死皇後,以自身緣由讒害忠臣,從此以後無人敢與她作對,黎民百姓更是日夜祈禱忠義朝臣千萬不要中了元妃娘娘的陰毒計謀以求自保。如此一來,內起皇宮,外至天下,誰人敢再欺辱元妃娘娘?怎能不算好事一樁呢?」魏征捋了捋下頜胡須,笑道。

李世民冷笑,揚起嘴角睥睨魏征一眼︰「魏征,你以為你說的反諷朕听不出來?」

魏征聞言立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伏地叩首,口誦道︰「若能听出來臣在反諷皇上,說明皇上乃是明君。」

良久之後李世民冷笑一聲,隨即淡淡開口︰「朕為的是綱常,與元妃無關。」

魏征微笑昂起頭,眼中閃過狡黠光芒︰「若是以正綱紀,皇上殺了皇後更是再妙不過。」

長孫無忌听見魏征滿嘴瘋言瘋語不禁怒了,此刻雖然身後內侍已經開始杖刑,竹棍敲擊臀部的聲響一下接著一下,他猶如不痛不癢般狂吼︰「魏征,你個舊朝亂子,休要胡恰否則我長孫無忌做了陰間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杖刑所用竹仗,需實心中細韌竹,雙邊磨圓持在掌心用力抽打,每一下必然抽得皮開肉綻,隨即打入肌骨。被杖刑處不僅肉開,筋骨也疼痛至極,有人更是為之起名皮肉雙綻。施刑的內侍善于掌握力度,輕責重罰內心分得清楚,輕責以杖心擊打,雖重力卻易治愈養好,重罰則以杖尖抽打,如此一來疼痛加劇,連周邊皮肉也變成青紫,再難恢復。

今日皇上命令重罰,內侍們施刑自是分外賣命,他們用盡臂膀的所有力氣直抽得長孫無忌雙股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見他還有力氣口出惡言,更是加重手勁狠狠揍下。

魏征回首瞧一眼長孫無忌心中暗聲厭煩,回頭繼續向皇上說道︰「元妃娘娘不幸小產,皇上以此正後宮綱紀並無過錯,但殺皇後娘娘扶正元妃,此舉在世人百姓看,可是亂了社稷綱常,正所謂正妻庶室終究有別。皇上此舉猶如將元妃娘娘置于油鍋煎炸,恐再難保全肌膚顏面。」

「魏征,你如此幫長孫尚書,他未必領情。」李世民深蹙眉頭,對魏征的辯解似笑非笑。雖然皇上在笑,但魏征明白若自己此時說錯一句,他必然翻臉無情。

「臣方才與太醫院探听過,皇後娘娘賜食元妃娘娘的棗餅里並無發現紅花麝香墮胎常藥。」魏征不躲不閃,抬頭迎上李世民質問目光,坦然詢問,「既然如此,皇上是否能等查明元妃娘娘小產緣由再賜死皇後娘娘呢?」

李世民怎不知道這是魏征的緩兵之計︰「若是朕說,朕不想查明呢。」

魏征嘴角依舊噙笑︰「也就是說,皇上明知皇後娘娘無過也必須廢後?」

李世民若無其事的回答︰「朕確實想廢後。」

長孫無垢原本攥緊李世民衣襟的十指慢慢放下,整個身子癱在李世民龍履旁再無力掙扎起身,臉色異常慘白。長孫無忌被重力杖責幾十下血流長凳,散發披額、怒睜雙目定定瞧著李世民。

今日只是長孫兄妹挑釁聖威不足為據,但如果姑息養患必然會有更多的人以為升平性命猶如草芥隨時可以取之替之,他為庇佑她,不惜任何手段拔出所有隱患。

魏征緊鎖眉頭停頓片刻,當即起身拊掌啪啪兩聲道︰「好,皇上,果然是為了借機弄巧。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有想過為元妃娘娘積福納德為未來子嗣求個長生百歲?」

「什麼意思?「李世民冷冷看他︰」魏征,你想咒朕的皇嗣嗎?「

「漢代呂後為博太子劉盈活命賜死戚姬趙王如意,不久後漢惠帝身染怪疾離世。拓跋氏閔室正妻曾縊死妾室不久後自身難產,將拓跋長子嫡孫憋死月復中。此例可證,毒殺他人性命必報于自身,皇上乃是天子,皇天庇佑自然不會蒙受劫難,可元妃娘娘身體羸弱,怎能抵抗天罰地懲?焉知下個月復中子嗣會安然渡劫?「魏征將升平為唯一挽救長孫氏性命的殺手 ,賭的就是李世民關心則亂。

李世民聞言思索,與魏征對視半晌方才緩慢轉過身去,一字一句緩緩道︰「若非朕知你魏征的為人,朕幾乎以為是你與長孫兄妹為黨專與朕為難了。」

魏征笑意淡淡,弓腰上前施禮︰「皇上,其實,臣想救的是元妃娘娘。」

李世民頜首︰「你一番苦心,朕也明了。是朕將她置于烈火之上,怪不得他人過于忌恨。」

魏征覺李世民情緒已有松動又加以暗力︰「若是皇上仍覺得余怒未消,可先將皇後娘娘捆縛暫壓立政殿,待元妃娘娘清醒再做定奪。」

李世民低頭看長孫無垢守在一旁痴痴呆呆的模樣,又瞥了瞥長孫無忌徐肉模糊的脊背沉色斥責︰「且將你們倆收押,至于能否得生端看元妃處置。」

守衛在李世民身邊的眾內侍听令涌上,一把將長孫無忌由長凳上掀下。俯身在地的長孫無忌非但不領旨謝恩,反而朝眾內侍重重哼了一聲,帶著半身模糊血肉向前跪爬了幾步,俯身在殿門外︰「皇上,臣等不到元妃娘娘處置了,要殺要剮悉听皇上吩咐就是。」

李世民原本緩和的面色再次冷肅,不怒反笑看著他,「長孫無忌,你又想做什麼?」

只見長孫無忌著脊梁直勾勾看著皇上道︰「皇後娘娘識大體本無罪,為什麼讓她由一介妃子處置?臣沖撞皇上,又為什麼輪到後宮來懲戒?皇上若是真的讓元妃來處置我兄妹二人,不如直接結果我們兄妹的性命!」

魏征聞言倒吸口冷氣,立低身即窺探李世民神情,只見李世民緊皺眉頭沉思片刻,一字一句沉聲︰「你想違抗聖命?」

「是,臣寧願自裁。」長孫無忌的回答擲地有聲,由散亂長發里抬起赤紅雙眼︰「臣願意揮劍自裁,也好過受此大辱。」

李世民怒極反笑,「好,那朕隨長孫尚書的心意,來人,送長孫尚書就此上路吧。」

長孫無忌忿忿垂首服刑,身後侍衛反而不敢上手。在皇後宮斬殺皇後兄長,此舉萬分不尋常。眾人面面相覷,猶豫是否該在皇上面前出刀割斷長孫無忌的喉嚨血濺立政殿,也猶豫若不動手是否會惹怒聖意,以致大禍臨頭。

「皇上,長孫尚書只是氣憤難平,並非真心真意求死……」魏征遲疑道。

「魏征,你難道還看不出長孫尚書現在是在逼朕出手嗎?朕今日如果不殺他,他必定會持寵而驕,他日廟堂之上凡有功之臣再難以君為綱了。」李世民笑了出來,以笑意將他求情駁回,手起示意︰「行刑!」

長孫無忌的私心在此一刻已昭然若揭。

李世民起初念及長孫氏勞苦功高不忍責罰長孫無忌,魏征適時為長孫氏分辯便借機放過他們兄妹兩人,豈料長孫無忌再步步相逼,句句話直刺要害。在他口口聲聲忠君效國的虛張聲勢下掩蓋的是萬般謀算。此計妙于,若能激怒李世民因元妃小產將南征北戰功臣的嚴懲,屆時必然引發朝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同僚們憤然,發泄目標更是直指元妃,輕則由李世民虢掉元妃封號,重則逼李世民輕取元妃性命。

長孫無忌心思如此陰沉,遠非表面所顯現的那般率直,今日李世民這個九五之尊仍留足于此尚且敢言語挑釁,若是他日李世民龍馭歸天,子嗣落入長孫無忌手中,必是被挾持做一個傀儡皇帝。

執掌江山的李世民怎能容這樣的重臣日後縱朝堂?

魏征顯然也已察覺事件原委真相,不由得脊背上滲出一層冷汗。

魏征始終以為長孫無忌不過是性子粗獷,為人不拘小節的武將。攜自己前來闖宮不過是因為救妹心切。不料長孫無忌竟然善用周邊眾人有能之士為自己鋪就登天道路,險一些,魏征他自己也成了長孫無忌達成心願的墊腳石。

魏征頓時僵住,再看看李世民臉色發沉沉默不語。他臉色發青,當下屈膝跪倒︰「皇上,望請息怒。」

萬不能在此時被長孫無忌輕易激怒,否則,果真中計,元妃娘娘性命就不保了。

李世民緊緊抿唇,他心中也明白魏征意思,壓抑自己心中怒火。半晌方才露出笑容,語聲卻冰冷透骨︰「長孫尚書,你若是真想自裁,就自己動手吧。」既然想借帝王手實現心中欲念,就要在皇權面前輸得起。

長孫無忌一愣,料不得皇上居然突然同意他自裁。旋即他瞥了一眼長孫無垢,但見長孫無垢也在看他,兄妹二人對視各自心中驚訝,長孫無忌明白自己已經惹怒皇帝,一旦李世民翻臉便真惹火上身。他漲紅臉戛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世民攔住長孫無忌的話尾︰「長孫尚書,這是你自己一心求死,朕允諾而已,與朕又有何干?」既然想要以死脅迫,也要有以死脅迫不成的準備。李世民笑著看長孫無忌臉色反復變換不定。

長孫無忌被李世的民言語逼至無法回旋余地,眼見皇上不肯就範,而自己設下的圈套正落在自己頸項勒住呼吸,長孫無忌立即焦急的救助魏征,怎料魏征得知自己被陷害再不願看他,隨後長孫無忌又目光掃過李世民,李世民已一改不久前的陰沉面容善意含笑︰「怎麼,長孫尚書又不想自裁了?」

長孫無忌被譏笑心中不覺恨恨,臉皮脹紫,只得硬著頭皮將身邊侍衛所攜帶長劍緩慢從劍鞘里拔出橫在自己的頸項上。

他回首再望一眼長孫無垢頸項上的白綾,不禁有些泄氣長嘆︰「早知今日咱們兄妹是這樣的下場悔不當初……」

「皇上!」此時同歡忽然從殿外急急奔來,未等開口看見眼前景象,心中不禁感嘆元妃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她立即撲通跪倒在李世民面前稟告︰「皇上,元妃娘娘現在已經蘇醒,遣奴婢請皇上過去探望。」

李世民心中自是迫切想見到升平,听得她已醒來立即掀袍離開,在殿門處他驟然駐足回首,冰冷的目光直逼長孫無忌手上動作︰「長孫尚書,朕去昭陽宮探病,至于長孫尚書自裁與否,與朕無干。」

長孫無忌當此節要時刻再不能說任何反駁言語,眼睜睜見李世民已經匆匆離去,劍鋒仍猶豫著該否該橫過結果自己。

魏征待李世民走遠木然起身,見長孫無忌手持長劍仍在猶豫,便上前握住他手中劍柄,低冷聲音︰「算了,皇上已經離去,長孫尚書也不必在人前演戲了。」

長孫無垢脖頸上的白綾還在纏繞,但兩旁眾位內侍雙手已經放松,整個人愣愣坐在地面,不敢相信李世民對自己竟然這般。

魏征回首望望長孫無垢又瞧瞧眼前的長孫無忌,嘆息道︰「長孫尚書這一招兵行險棋果然做的妙,我魏征險些也著了你的道兒。只是魏征在這里還要奉勸長孫尚書一句,此時此刻,你與皇後娘娘皆無力與元妃娘娘抗爭,今日……怕又是她有心救了你們。」

長孫無垢幽幽嘆口氣,看著李世民的背影漸漸遠離,只覺得無奈︰「本宮倒寧願就此死了,也好過如此懸著性命。」

听見升平醒來,李世民心中急迫,恨不能自己的車輦快些奔至漪波殿將她摟入懷中。車駕至殿門口不曾停穩,李世民人已跳下去,他步履匆匆繞過匍匐在地的宮人內侍直奔升平床榻。

血腥氣息猶濃的漪波殿大殿內寂靜無聲,眾位服侍的宮人和嬤嬤先行退去,已經換過干淨衣裙的升平艱難睜開雙眼望著匆匆趕至的李世民,良久,才慘然一笑︰「孩子沒了。」

李世民不覺聲音略帶低啞,小心翼翼向前一步「不怕,阿鸞還有朕。」

升平將哽咽含在自己喉間,鼻子發酸︰「臣妾知道孩子沒有時便想,幸而臣妾還有皇上……」

李世民低頭坐在榻邊將升平摟入懷中,渾身不住微微︰「朕愧對你們母子。如果不是朕無意中將你置于尷尬之境,你又何須日夜思慢度致使墜胎?是朕錯了。」

升平迎上李世民焦灼的目光︰「思慢度是臣妾天生本性如此,並非環境所致,也正因如此,怕是下一個也未必能保全得住……」

他以手掌擋住她的嘴唇顫聲回答︰「朕相信,下一個皇嗣定是健康平安的。」

李世民眼底深切愧疚安撫升平悲慟的心,雖心中尚有傷感也只能將淚水吞入月復內。升平不知自己何時身體里已經孕育生命,又不知何時那生命如短暫燈火般熄滅無痕。也許,這便是所謂的輪回報應,報應她以亡國女身份入主新朝後宮,報應她輕易將自己的信任許以敵人。所以父皇母後在天之靈連半分楊氏血脈也不肯分予她得到。

升平慘笑,越笑越急,李世民驚覺升平異樣死死抱緊她的身子,兩人就這樣直挺挺坐在前夜仍殘留幸福的床榻上,接受眼前剛剛失去骨肉的悲痛。

升平漸漸停下笑,整個人僵在李世民懷里,許久許久,才輕輕推開他的臂膀︰「放過長孫無垢吧,她至始至終只是個再悲哀不過的女人。」

李世民眉心蹙緊︰「這次她雖然月兌得了干系,但朕本來是想借此廢後的。」

升平閉上雙眼︰「為何廢她,如何廢得了她?長孫無垢素行比臣妾更適宜後宮,而朝堂外又有兄長臣屬一干眾人的支持,便是她因賜食將臣妾誤致流產可以關至北宮也不至廢後。皇上此舉定會惹他人非議。」

李世民頜首,直直盯著升平︰「那魏征倒是與阿鸞說的相似。」

升平提起一口氣勉強道︰「其實皇上你何嘗不比我們還要明白其中厲害關系,只是皇上關心則亂,一心想為升平許個後位,顧不得那些虛言罷了。」

李世民思及長孫無忌在立政殿逞強的一幕面色陰寒︰「長孫無忌此次居然膽敢挾令逼朕差點廢了你。」

升平淡淡笑了,對此並不以為然︰「若是臣妾還有一位兄長在世,怕也是會如他一般為妹子殫心竭慮,罷了,臣妾今日本是生辰,眼下只想求皇上許臣妾一樣恩榮。」

李世民貼住升平的額頭鄭重承諾︰「說罷,朕願意許阿鸞所有。」

「也不必所有。只是臣妾以後就住在漪波殿了。長孫無垢身處立政殿狹小偏窄,而臣妾居住的昭陽宮寬敞明亮,實在太過顯眼,在朝堂上也是百官心中的詬病,皇上將長孫無垢移宮吧,昭陽宮隨她去住。」

李世民小心翼翼握住升平縴細的手指貼在自己面頰,緘默無聲,眼中分不清是惱怒朝堂多事還是憎恨長孫氏逼升平太甚。

升平輕柔一笑︰「臣妾今時今日才知道,人生在世需為子孫積福納德,臣妾尚且期盼不久後能為皇上再添一位子嗣。」

他以手指按住她慘白嘴唇,他憐惜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眉間︰「此事因朕而起,朕願為咱們的孩子祈福。只是漪波殿冬日陰冷,阿鸞身體虛弱不宜長住。」

升平輕輕,對李世民的眷顧有些抗拒︰「陰冷之所只需點燃炭火取暖即可,若為人忌恨又怎有良策能夠逃月兌?此處風景甚好,臣妾住定了。」她不再說了,雙眼堅定的望著他。

李世民思量許久才低聲道︰「既然阿鸞堅持,朕也一同住在漪波殿,與你取暖。」

皇上下了一道近乎轟動朝堂的聖旨,願與升平同住漪波殿。日後除上朝外不會離開漪波殿半步,更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元妃休養。如此一來,元妃在後宮風行更勝,明明墜掉皇嗣,卻得了皇上無限恩寵,也算是失以子得以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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