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波殿內跪滿了十余名不止的御醫,李世民厲聲再問︰「說,到底是不是壽面中有毒?」
升平緩緩睜眼,虛弱的將手腕由帳外收回,同歡為她掩好紗帳隔絕與外界的視線。為升平把脈的太醫院左判院穆迢揚捋了捋胡須,面露復雜神色。
李世民霍然一把將穆迢揚拉至近前︰「說,到底元妃為什麼嘔吐不止?」
穆迢揚先是掀袍跪倒叩首,李世民見他沉默不語面色陡然變冷,同歡見狀更是攥緊榻旁羅帳不敢擅動,一雙眼楮緊緊瞪著穆迢揚的動作。
穆迢揚禮畢,方才慢條斯理的抖抖袖口拱手道︰「恭喜皇上,賀喜元妃娘娘。」
李世民猛地怔住,所有憂慮化散,心中頓時明了,他反身一把掀開長榻上的羅帳定定望著升平,不知自己該笑還是該急,半晌才輕輕坐在升平身邊笑道︰「這次,你可是再也走不了了。」
升平听他沒頭沒腦說了此話不覺怔怔,忽听殿內所有御醫齊頌恭賀之聲,也立即明白自己已有身孕,頓時面頰染緋,一股熱騰騰的欣喜堆到心頭。
李世民撫模升平瘦削臉頰︰「三年來總不見你有喜訊,幾乎急壞了朕,今日是你生辰又得知喜訊可謂雙喜臨門,朕該如何謝謝阿鸞?」
升平尚且對有身孕一事有些恍惚,總覺得哪里不對偏又尋不到端默她艾艾開口︰「可是,臣妾自身怎麼沒有一點征兆?」
穆迢揚向前跪行兩步低聲解釋︰「元妃娘娘怕是平日里思慢度以致月事不調,每每常空上幾月並不自知,所以彤史女官和太醫院也不曾察覺元妃娘娘身懷有孕,此事實屬太醫院疏忽了。」
李世民緊緊拉住升平的手,目光停滯在她平坦小月復,他這般痴痴魔魔升平反而覺得窘鞋輕聲咳了咳︰「原來如此。」
隨即升平推了推李世民,回過神的李世民小心翼翼放開升平的雙手,回身冷冷道︰「你們速去取來給元妃調養安神的藥隨侍在漪波殿,今日之事朕暫且不與你們追究了。」
穆迢揚似還有話未等說出口,向前直了身子。不了身後有人已拉住他拂地的衣襟,穆迢揚回頭,但見身後兩名御醫與他相覷示意不要沖擾皇上興致,穆迢揚蹩眉,只好將話尾收回,立即選擇俯身謝恩。
眾御醫躬身退去,帳內只留下李世民與升平二人,他俯身貼住她的臉頰,萬分喜悅的說︰「得知阿鸞有了身孕,朕幾乎不能自己,朕決意要封他為太子,封阿鸞為皇後。」
此刻升平心中也是欣然的。宮傾國亡,楊氏此時只遺下楊侑一縷血脈,若她能就此誕下皇嗣,至少孩子身體內的血脈與自己一半相同,也算得上傳承,如此一來該是楊家之大幸。更何況,皇上願許孩子無尚尊貴,願藐視禮規教則封她為皇後,此時此刻的殷殷心意不忍無視。
升平臉頰浮現羞澀,眼波流轉的嗔言︰「皇上怎知臣妾月復中的是太子,若是個公主呢?」
心神搖曳的李世民俯身親吻升平的嘴角眼梢,每落下一處便許下一片柔情,他斷斷續續在她的耳邊呢喃︰「公主朕也喜歡,只要是阿鸞與朕的子女,朕都喜歡。不曾想朕居然要做父皇了,朕真是高興快活,朕還想昭告天下百姓,想讓他們與朕一同分享喜悅。」
升平羞得閉上雙眼,李世民最後一吻正落在她的眉間︰「來日,朕教他騎馬射箭執掌天下,他是朕的子嗣,必定也是朕的驕傲。」
升平抿嘴,只是在笑,並不打斷他的臆想。李世民低聲喚她的名字︰「阿鸞。」
升平聞聲睜開雙眼,茫然看著眼前欣喜若狂的男子︰「嗯?」
李世民鄭重凝視她,心中無限感激︰「朕想謝你,朕許久不曾這般快活了。」
升平含笑靠住他的胸懷,沒有回答,心中也是充滿感激。
畢竟蒼天待她不薄,在最幸福時給予許多。若能天長地久如此幸福,她寧願舍棄余生十年壽命,換來他的寵愛,孩子的乖巧。
接下來漪波殿內外忙碌非凡,同歡為升平換上暄軟的芙蓉絲被,又命膳房炖些酸梅女乃乳送來給她解暑,李世民唯恐殿窗大敞入風害升平身體不適,命人齊齊關攏,並在殿內置放數十塊地窖寒冰以扇為她送風。又唯恐升平再有嘔吐,吩咐太醫院眾人隨侍漪波殿外听命,晝夜不許離開。
一時間皇宮內外驚動成片,善于鑽營的朝臣百官更是拿捏好時機遣命婦入宮朝賀,李世民對來往進賀禮的人萬分不耐,命內侍將賀禮統統送至兩儀殿,漪波殿內仍只留他與升平二人耳鬢廝磨。
他寬厚的手掌始終覆住她的小月復,嘴角總是抑不住顯出會心笑意,兩人默默坐到天黑也不覺暗色沉寂,就這樣靜靜靠著,不言語卻能感受幸福滋味。
升平靠在李世民懷里氣息漸漸均勻,似睡非睡間似听見有人在耳邊輕聲嘀咕,「若是阿鸞生了皇子,該起什麼名字呢?「
升平聞言噗的笑出聲來,「皇上思慮太早了些。」
李世民難得顯現窘態,摟著升平笑道︰「朕只是突覺得快活,竟忘了還需十月阿鸞才能分娩。」
他握住她的手指輕輕,升平安穩依偎在他的胸懷,雙眼微閉。
此刻像極了升平夢想過的幻境,如同她從小渴求的祈盼。兩人相偎,對一盞燭火,笑等天荒地老。
猶記得少年時,升平曾羨父皇母後能並肩執掌江山,以為那是伉儷情深夫婦和美,可遮掩隱秘的薄紗被無情撕開,原來他們各有算計各有芥蒂終還是面合心離。尚記得青春時,願與楊廣悖禮朝堂相知相守,竊以為這便是蕩氣回腸的愛戀,可歷經宮傾宮殺掙扎後情愫漸淡,方知存命才是世間最難得的幸事,根本不敢暢想他日獲得轟轟烈烈的情愛。
今日升平突然體味到原來自己真正貪戀的是歲月安穩,情愛婧好。在世間,有一男子願與她攜手與共,有一男子願與她廝守終生,不再只是夢境而是真真切切兩人可以相扶相伴到老,瀕臨為難時相視而笑通犀心意,即便就此死去也是終生無憾了。
升平眼底有淚卻在不停的笑,李世民黑暗中摟緊她的雙肩,鄭重許諾︰「朕願許你月復中骨肉最好的所有。」
窗前花影疏離搖曳,人也漸漸無聲,宵禁宮闕仍有偶爾蟬鳴一兩聲,此夜唯獨皇後所住的立政殿整晚燈盞未滅。
翌日是升平生辰正日,只是懶于動彈,又沒什麼胃口,整個人倦倦的倚在床榻上,被李世民逼著飲了半碗玫瑰乳方才能平躺休息片刻。升平不禁笑道︰「莫非皇上要臣妾躺上十個月,直到誕下皇子才能起身?」
李世民見她還有力氣說笑,不由擔心嘆氣︰「阿鸞如此羸弱瘦削怎麼能經得起孕育之苦,朕心疼阿鸞的身體,恨不能替你分擔一些。」
升平見他說的有趣笑笑︰「皇上替臣妾分擔分娩之苦?那臣妾替皇上執掌朝堂如何?」
李世民暖若和風的眼楮凝視升平良久才會心笑道︰「若是真有一日讓阿鸞坐上朝堂,天下只怕又要姓楊了。」
升平察覺自己有些失言,也不再說,兩人心照不宣將此事放過,一同說些其他笑話。
如流水般賀禮源源不斷被送至兩儀殿,長孫無垢雖知曉皇上此時不喜歡被他人打擾,可仍需來請皇上回執命婦禮帖。
長孫無垢遣守謹到漪波殿送信請皇上回來書寫回執,守謹知此行頗為艱難,戰戰兢兢拖沓半日才來到漪波殿,遠遠正看見同歡佇立在漪波殿外隨侍。
同歡見守謹忐忑模樣分外得意,上前小聲請禮︰「皇上吩咐過沒有要事不許叨擾,不知守謹姐姐來漪波殿有何要事?」
守謹略帶笑容,與同歡還禮︰「是皇後娘娘遣奴婢來問皇上示下,朝中各位大臣家的命婦為元妃娘娘壽辰所獻賀禮該如何回執?」
同歡听得守謹請示的事物不覺微微有些不耐︰「守謹姐姐,不是我不肯給姐姐通稟,只是姐姐你也知道,賀禮回執稍晚一日並不礙事,倒是因此驚怒了皇上怕是連皇後娘娘日後也再難行事了。」
遭同歡如此嗆白,守謹胸中萬分憋悶,她只好勉強再笑︰「只是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再去兩儀殿理事?屆時我再回稟此事也是可以的。」
同歡揚眉︰「這個,妹妹也不知曉,妹妹只知此時元妃娘娘正身懷有孕,皇上不舍離去也是有可能的,也許十天半月才能想起朝事。」
守謹默默俯身,臉色已經有些陰郁︰「即是如此,皇後娘娘命奴婢送來銀霜棗餅給元妃娘娘解些孕意,勞煩妹妹替皇後娘娘轉交。」她躬身將手中五彩描金食盒送到同歡手上,隨即轉身憤然離去。
倒是同歡望著守謹素衣背影走的非常迅速似有不妙預感,她騰出手將食盒打開,食盒內倒是整齊疊落十余枚霜糖椰絲裹住的棗餅。
同歡以指尖從食盒里取了一枚,四下打量覺得無人便送入嘴邊食,糕餅入口即溶,棗香濃郁,甜酸適度,味道倒是不錯。
同歡趁無人之際將將一枚棗餅放入自己口中慢慢細細品完,才將食盒偷偷蓋好,行至漪波殿殿門,輕叩殿門外低聲稟告︰「皇上,皇後娘娘送棗餅與元妃娘娘解孕。」
升平此刻胃中正是酸氣上涌,忽然听說有棗餅來食,倒似覺得應該可以壓些嘔意,只是听得是長孫無垢送來的東西猶豫了一下。後宮皇後賜食妃嬪自周朝起有此先例,只是此時升平月復中懷有皇嗣需有些顧忌,升平瞥了一眼李世民關切的神情,心中倒有些篤定。
只要長孫無垢足夠聰明,就絕不會當著皇上的面下手。
同歡打開食盒,升平隨意拈起一枚放入口中,李世民見狀立即俯身笑道︰「若是好吃,只管命人去立政殿再取些過來。」
棗餅入口即融,一枚吃罷意猶未盡還想再吃。
升平從未如此貪食過,李世民凝望她笑意眷戀惹得升平臉上有些熱辣辣的燙,「皇上在瞧什麼?」
李世民握住升平縴細手腕,掂量在掌心︰「朕在想,若是阿鸞能因孕多吃點也好,可以讓你豐腴些。」
升平放下取棗糕的手,嗔笑看著李世民,他繼續揶揄道︰「也不必朕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
同歡正是少艾年紀,情竇初開,聞得皇上和元妃的閨房密言頓時澀紅了面頰,一時間手持食盒進退不得。
倒是升平坦然神色又拈了一枚棗糕細品,待租戶慢慢用完才命令同歡道︰「你先退去把這些散給其他宮人們吃,還需記得將上次咱們得到的貢緞雪錦送于皇後娘娘,說是本宮領了皇後娘娘惦念的心意。」
「阿鸞每次與長孫氏如此這般送來送去,何必麻煩?」出自北族的李世民不忍她總勞這些語氣有些不耐,「若是非要還禮表示答謝,朕遣個內侍去做就是,為何你總心這些?」
升平淡淡笑了︰「此刻與她多多往來,也好過等到臣妾生育皇嗣時補救關系,畢竟宮中萬千人都盯著臣妾一舉一動呢。」
一句話,點明升平和李世民的心事,兩人各自心里隱隱覺得異常沉悶煩躁。三年來長孫無垢雖不曾承寵李世民,但皇後之位坐得日益穩當。她擅長治政納賢,施恩廣名,如今朝野內外封地屬國無不頌她的賢德淑惠,升平這個元妃雖然倍受皇上寵愛佔盡後宮風頭,卻不得不在此時小心翼翼的維持後宮難能得到的平靜。
畢竟,獨孤皇後手持利劍剖開宮人孕月復那一幕猶在升平眼前,長孫無垢固然不敢在李世民面前如何,她也怕長孫兄妹會有些許背後動作。
偏長孫無垢似乎不曾察升平的刻意謹慎應對,總向她頻頻示好,連帶著升平也不得不回贈一些貢品以求安穩。
李世民對升平的忌憚沉默不語,神色復雜盯著她尚且平坦的小月復,升平則靠在長榻軟枕上默然側臉,胸口郁結連先前想要吃些酸甜的東西的胃口也沒有了。
殿內氣息瞬間凝結,仿佛觸及每人心中最不想提及的事物,寂靜無聲起來。
同歡見皇上和元妃氣氛窒緊忙躬身持食盒退去,再遣人尋了貢緞雪錦親自送去立政殿交給長孫無垢,將元妃感謝之詞一一表述。
長孫無垢命守謹賞賜同歡幾枚手釧,待同歡走後,獨自一人落寞的摟住外衣長衫,憑窗眺望,神情晦暗難辨。
夜半時分,升平忽然覺得自己小月復酸痛,兩腿之間似有股猛力涌出,她驚呼︰「同歡,同歡!」
同歡披衣攙扶升平入偏殿檢查。升平掀起自己裙擺才發現涓涓鮮血正順雙腿流下,隨著鮮血流失周身熱氣逐漸消散,她額頭上滲出涔涔汗水,滴滴嗒嗒浸濕整個面龐,原本散亂的長發也粘住雙鬢縷縷,眼前頓覺花白成片,連腳步也站不穩了。
同歡見得鮮血慌得尖叫,「元妃娘娘,你見紅了!」
不等同歡話音落下李世民已不顧避諱闖入偏殿,他正看見升平寢裙上赫然侵染大片血色不覺臉色大變,升平只覺眼前明黃紗袍晃動閃過,自己已落入李世民的堅實臂彎。
她竭力想迎視他的此刻神情,只見他入鬢濃眉緊緊擰結,表情異樣憤怒和急切。
李世民將升平用力抱起,升平緊張的抓住他的袍袖︰「臣妾會不會失去這個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李世民冷冷回答升平︰「不會,誰都無權奪走朕的子嗣。」
升平此刻雙眼模糊,再看不清李世民憤怒的容顏,唯能听見李世民用聲音咆哮道︰「若是朕的子嗣不保,朕會讓禍首全家為咱們倆的孩子陪葬!」
升平仍是陷昏迷人事不醒,同歡喂她的苦澀湯藥悉數吐了出來,同歡只能喂一勺,然後再以絹帕蘸去升平下頜流淌殘藥。
漪波殿殿門外御醫們已是戰抖一團身如篩糠,因李世民此刻正雷霆大怒,他下旨若升平母子危難,他定要整個太醫院為她們母子陪葬。
御醫恐懼的不僅是皇上難見如此盛怒暴虐,更因為升平母子狀況確實不妙。
負責服侍的宮人接連入內,清洗染血絹帕的水盆更替而出,盆中蕩漾著半含了混合藥汁的鮮血,每出一人,李世民心中便增憤怒十分。
直到再有宮人端得血色異常濃稠的一盆出來,李世民終忍不得心中焦急,用力踹開漪波殿殿門直奔入內殿。接產嬤嬤和服侍宮人見皇上暴怒皆驚惶跪伏,李世民不顧其他,目光只追隨升平一人。
此時升平正慘白面色躺在床榻上,素色寢裙染滿鮮紅,榻上錦被也浸透了血污,往日清明雙眼緊緊閉闔依舊不知人事。李世民臉色發青,踉蹌走到榻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手抓住升平虛軟攤開的手指包在自己掌心輕輕合攏,顫聲輕說︰「阿鸞,朕對不住你。」
同歡見李世民悲傷神態只能勸阻︰「皇上,元妃娘娘還不曾清醒過來,望皇上節哀才是。」
李世民並不理會同歡的勸阻,躬身附在升平耳側,整個人面頰小心翼翼貼住她的,赤紅雙眼滿是痛惜歉疚,「阿鸞,朕該如何補償你?只消你肯睜眼看看朕,朕願為你舍棄所有,朕對不住你,對不住你。」
一時間內外漪波殿內外宮人皆因此刻元妃慘狀抽泣起來,只是升平臥于床榻仍是昏沉不醒,李世民跪在榻前萬般不肯離去。
被責罰的御醫皆匍匐在地,為首的穆迢揚跪在地上懸空筆尖為元妃開方,宮人熬藥必須在眾御醫監視下進行,漪波殿四周很快彌散酸苦草藥氣味。
李世民再開口已是哽咽難言,書上所說的傷心欲絕也不過如此,他恨不能自己替升平捱住墮胎之痛,更怕此事傷及她原本就羸弱的身體。
「朕許阿鸞一切卻不曾盡責保護你,朕對不住你。」他的聲音異常,低沉的近乎干啞,心頭難以言喻的喪失之痛還無力清除。一日前,李世民還在幻想自己與升平未出世的孩子必擁有似她的一雙美目,必是身姿如他般英氣挺拔。等孩子長大,他可親手教孩子挽弓射箭,教孩子馬背馳騁。不料美夢如此輕易幻滅,在屬于他的皇庭宮闕,在屬于他的江山權勢下,他連自己的妻兒都無力保護,傷心自然無以復加,整個人沮喪到了極致
驀然,李世民想起午後時分長孫無垢送來的食盒,仿佛明白升平先前話語中所含的深層意思,陡然起身命同歡將食盒取來,親手將食盒摔至眾位御醫面前,面色如鐵厲聲道︰「立即給朕查這棗餅里的蹊蹺!」
御醫戰戰兢兢檢驗遍地散落的棗餅,左判院穆迢揚神色凝重的跪行上前一步,抱手回稟道︰「皇上,元妃娘娘此次小產只因常年身體羸弱,平日里又思慢度致使月事不穩,胎滑難留,根本怨不得其他人,望請皇上息怒正听。」
李世民冷冷瞧著穆迢揚,嘴角浮起笑意︰「穆左判,朕知道你與長孫一家交好甚久,你無須替長孫氏狡辯,你們幾個只管查,查出來朕再與你們說。」
穆迢揚身體緊緊伏地不死心的勸導︰「皇上首位皇嗣不保自是心中難過,臣唯一能到的為皇上分憂之舉便是憑經驗道出元妃娘娘小產緣由,至于皇上欲借此事廢後此舉萬萬不能阿!」
李世民眉頭微微挑起,臉色一沉,「你膽敢教訓朕?朕問你,長孫無忌究竟許你多少好處?」
穆迢揚驚慌著辯解,「臣為大唐盡心多年卻從未收受任何賄賂。」
他的辯解壓不住李世民的冷笑︰「既然長孫氏思慮的如此周全,朕此番倒要去教會她究竟什麼是聖命難違!「
不顧身後眾人阻攔李世民已疾步前往立政殿,身後內侍見狀立即低頭隨上,一列隊伍跟隨在皇上身後噤聲惶惶不敢擅動。
同歡還記得自己也曾偷偷吃過棗餅不知是不是也有問題,心中略帶忐忑,她見李世民離去,忙上前俯身給穆迢揚施禮︰「敢問穆大人,此棗餅有問題嗎?」
眾位御醫以銀針試毒,以口鼻聞食後皆紛紛嘆息,「此棗餅不見一絲一毫異樣。」
同歡心中立即松下口氣,既然沒有異樣想來自己也應該無事。可隨即又提上心來有些憂慮。若說棗餅異常,皇上暴怒廢後屬事發有因,若是不見毒物,皇上如此沖動倒先落了人話柄了。她皺眉看著穆迢揚︰「那皇上......」
穆迢揚嘆息一聲︰「皇上心意已決,必然是想以元妃娘娘為重了。」
長孫無垢已听聞元妃墜胎一事了,頓時心驚不已。同歡送來的貢緞還在外殿長案不曾收起,她送去的棗餅倒眨眼間變成眾矢之的,這是長孫無垢怎麼也不曾提前預料過的。
長孫無垢思量片刻立即喚守謹為自己更換身素衣卸掉釵環。她知道接下來立政殿必然要經歷一番風波,所以先要換一個素衣待罪的妝扮。
還來不及擦去面頰嘴唇上的胭脂,皇上已帶內侍驟然而至,長孫無垢見李世民面色發青的模樣心中已感不妙,整個人人木然站個半身子,還不曾躬身施禮道聲安好,李世民已揮掌而至。
掌帶勁風,長孫無垢心中淡定不肯躲閃,這一掌結結實實摑在她的面頰。常年手握兵刃的李世民不曾吝力,吃力不住的長孫無垢登時跌倒在地。她吃痛的爬起,隨即俯身叩首︰「臣妾不知何事惹怒了皇上,請皇上指明臣妾。」
李世民見長孫無垢不喜不怒的模樣,深沉言語︰「原以為她步步後退必然換來你的知心養命,原來不然,既然你不懂什麼是進退,朕來告訴你不安分守己的後果。」
殿門外守候的內侍听得命,立即攜三尺白綾邁入,李世民正對長孫無垢驚恐表情臉色萬分陰冷︰「你現在選擇自行了斷,朕會給長孫家留個全尸。」
李世民登基以來行事頗為沉穩嚴厲,相對戰時桀驁,人已斯文些許。今日口出如此嚴厲責難,長孫無垢不由得心驚。
雖然明知李世民不喜歡自己,卻至少在人前還和她維持內里家眷親厚的模樣,長孫無垢此時心中一片了然。李世民先前動手掌摑已經驚住她所有言語,再低頭,她的嘴角滴落一滴血珠正落在金石磚面暈開。
長孫無垢面對自己面前蕩悠悠白綾竭力讓聲音听上去非常平和︰「皇上賜死臣妾,臣妾應當從命。只是皇上說臣妾謀害皇上子嗣,請舉證落實臣妾罪名示眾天下以平非議。臣妾自認執掌後宮三年不曾有過違任何宮規戒律的事,皇上需給臣妾留有清白顏面,給長孫氏留有朝堂余地,不能以此大不韙罪名賜死臣妾。」
聞听長孫氏如此滴水不露的言語,李世民目光不露痕跡的一瞥︰「長孫氏,你事到如今還在推月兌罪責。朕親眼目睹元妃品食你所送糕餅而致使墮胎,莫非你是在暗指朕在撒謊?」
長孫無垢俯首在李世民足下聲音低弱︰「臣妾不敢胡亂猜疑,只是臣妾再妒忌元妃受寵也不敢當著皇上面下毒,更別說動手傷及皇上子嗣。皇上請想,臣妾朝外長有孫氏族一百七十余口親眷,怎敢以此來搏他人性命?」
李世民回以長孫氏冷笑︰「你們兄妹當初敢以軍變威脅朕,如今倒不敢再做任何齷齪事了?」
長孫無垢听出李世民話中譏諷不禁緘默,許久方才悲慨道︰「皇上疑臣妾心狠手毒加害元妃,臣妾自然無力辯解。臣妾也願受皇上賜死。只是臣妾魂歸陰府後,定會尋皇上子嗣托夢給皇上元妃,以證臣妾的自身清白。」
沒料想長孫氏居然言語如此犀利,李世民沉聲開口︰「沒想到你居然膽敢詛咒皇嗣。既然如此,朕也不必挽留了。」
他轉身不再看長孫無垢,內侍見狀立即將長孫無垢身後青絲掀起蒙住臉面,三尺白綾正套在她的白皙頸項,兩邊內侍將白綾陡然勒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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