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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墨妖

慶陽是盛華朝的龍興之地。

名號很脯但在四百多年前,其實就是一處很不起眼的邊境小鎮。聖祖威皇帝當時不過是鎮上一名偏將,那位威武無比的聖誠仁武威皇後當時不過只是一名窮秀才的孤女。天下大亂、民不潦生。一切其實開始的時候只不過出于自保爾!誰都沒有想到後來居然會變成那樣!更誰也沒有想到,一對患難夫妻最終中間竟然摻雜了那樣許許多多的人,許許多多的事。

威皇帝作為盛華朝開國之君,君史本來應寫得最全最滿,可是翻遍內廷書館,岑染都沒有找到一本全冊。所有留傳于世的史冊上寫的內部全部都是歌功頌德。不只對威帝,也只對威皇後!從登基到終了,聖誠仁武威皇後僅僅活了十三年!威帝在十年後駕崩,傳位嫡獨子。盛華朝至今傳位十五帝,十四位都葬在東京往西八百里的棲鳳山。只有威帝威後的祖靈葬回了慶陽!

盛華帝靈中從來不葬妃嬪,只有帝後,向來同葬。可眼前這座靈寢卻修得極其古怪。威後的靈寢上殿成正圓形,威帝的靈寢上殿卻修得恰如一弦彎月,緊緊的將威後的靈寢抱在懷中。是情深嗎?亦或者是其它?

岑染腦海中回想著威帝後宮生生死死的前後十七位宮妃,回想著盛華朝只許嫡子留京,嫡女稱公主卻不出塞的古怪規矩,回想著每年一次祭拜祖宗的龐大宗廟,還有專門派人回慶陽單祭聖誠仁武威皇後的特例。所有宗室女眷若犯錯,頭一項要背的便是《聖誠仁武皇後實錄》,四百多年雷打不動。盛華朝十五位君帝有良有莠,史冊改動無數,卻無人敢在威帝威後的史冊上動一絲半點的手腳。是因為祖宗崇聖嗎?亦或者為了這整個皇朝,整個盛華,背負了許許多多不能為外人所道的辛酸?

一個女人做到何種地步才算不枉此生?

千人千樣!

可在岑染心里卻只有一條︰死道友不死貧道,天下人快活不如我自己快活。想讓我為天下蒼生計?老天爺,您先把我送回二十一世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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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員隊伍是在二月底到的。慶陽有建制齊全的離宮,升朝殿武英殿,後宮朝鳳宮,東宮旭陽宮盡皆齊全,不過規模比東京皇宮小了許多,但卻五髒俱全。離宮,這些人是沒有資格進駐的。慶陽當地縣令是一個叫公孫宇的五旬花頭,和和氣氣的象個彌勒佛,哪怕是面對黃老頭這般迂腐的上封也是喜氣滋滋,妙人妙語,實在是大大的妙人一個!

威皇帝後葬在慶陽城外往南三十里的鳳凰山上,听清楚,是真的山上!岑染又好奇又苦笑,這位穿越前輩真是個偉人,哪有在山上建靈寢的?可真正身臨其境後,才發現,真的很美!滿山蒼綠,風兒吹過,掛滿靈寢檐下的銅鈴紛紛作響。不知是地理位置還是建築格局的原因,銅鈴響起前後竟然似乎井然有序,頗有章法。

「這是鳳求凰!」

申世媛冷硬如板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岑染沒有回頭。祭拜禮剛才行大過,十八名少男少女在聖誠仁武威皇後陵前搖姻緣簽。一陰一陽皆有編號,旁人如何岑染不知道,可是她和葉世沉的陰陽簽是一個號。申世媛跪在二人中間,自然看得清楚,當時的那個臉色啊!

「你真的要……」申世媛想問清楚,徹底問個清楚。可是,沈世雅沒有給她答案,只是回頭頗有趣味的上下瞧了自己一眼後,便笑著走開了。不遠處是立身站在宮階下等著她的沉香公子。

「你何苦捉弄她!」

「那你又何苦裝作不知道?」

岑染以前便好奇,申世媛那個悶騷女的心思葉世沉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相處近年,總算確定,這位沉香公子比申世媛更加悶騷,早便清楚人家小女兒的心境,卻偏偏裝的完全不知。進退有禮,恰如路人,真真的……「□□!」

葉世沉又忍不住想笑了,這個沈世雅怎麼這麼多怪詞?又有理卻又令人忍俊不禁。「你又好到哪里去?」葉世沉是領著太子的令出來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護沈世雅,她屋子前後的動靜葉世沉當然是知道的。「可憐我盛華朝第一英灑風流小王爺!」風流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暗含著三分鄙意,可葉世沉用這二字說葉錦昭時卻是半點雜思沒有。一邊與沈世雅往前行走看景,一邊低道︰「郁王世子幼時雖然頑皮淘氣,長大後卻是行止頗端。與男子們呼朋喚友,與女子卻緊守本份。甚至……」這話本不是他一介男子外臣所說,可是……葉世沉停下腳步低頭看沈世雅︰「錦昭是真君子!」話不必言透,葉世沉知道沈世雅是個靈透的。

「那又如何?」岑染反問,葉世沉眉頭一皺,眼中光閃才要收回,岑染卻負手昂頭,仰然冷淡︰「沉香,你我身處高位,當知天真可恥四字。」風花雪月也好、郎情妾意也罷,站在這個位子上便再沒有扯及的可能。放之才是真正的尊重!

葉世沉眼簾一低,嘴角慢慢凝成一抹苦澀的結笑,瞬後揚頭時,又是一派風光霽月。岑染頷首祝之,沉香公子含笑還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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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三正祭時,再無風流旖旎,所有規程端莊嚴肅。

雪白的祭服已經換了黑底朱邊玄色腰帶的正式祭服,男男女婦盡皆梳著高平髻,玉簪插發,簡素卻自有高華。

聖誠仁武威皇後的陵寢正殿平素是大關的,小祭皆在殿外跪拜,頭殿祈福。只有百年整數大祭,才會開啟正殿大門。十八人,分等級拜見,儀制皆是不同。葉姓一男三女是頭一撥,次之是沈世雅與葉世沉這兩個‘外親’,爾後便是以申世媛為首的朝臣子女。祭拜完畢後,便是高頌《聖誠仁武威皇後實錄》一字一句皆不可出錯,整整一萬字……岑染深恨這位前輩和她男人,因為去年才進東宮韋尚宮第一項就是要沈世雅背這東西。岑染這個西貝貨自然背不出來,然後被罰跪在呈儀殿書案前,案上擺著這位偉大無比的聖誠仁武皇後的實錄本。每天兩個時辰,直到背齊背整一字不差才作數!

同樣是穿越人,為啥待遇差成這樣啊?

不過好在的是一萬字背起來也算快。背完後繼續磕頭行禮,禮畢退出正殿。本該回山下自散,可……公孫縣令出現了,依舊揚著一臉彌勒佛般的笑模樣,腆著大大的肚子,笑對一干少年親貴︰「今日才起,便有長吏來報,說鳳凰山後面落英澗今天極罕見的沒有大霧,鐵索可以直看到對山,各位貴人可有興趣一試?那里可有聖誠仁武威皇後留下的寶貝噢。」

公孫老頭話聲一落,立時便有男子們的歡呼雀躍聲,女孩們的反應倒皆一般。葉世沉見沈世雅又不懂,便站在一邊隨著大隊往落英澗走一邊小聲給她解釋。其實說一百句不如看一眼,鳳凰山後有一面峭壁,峭壁與對面的低峰象薯斧神劍一刀從中劈開的一樣,甚是抖峭。澗底深深,碧綠從從看不到底。可對面低峰上卻端蓋著一座小廟模樣的朱漆閣。

「那是天一閣,听說聖誠仁武威皇後薨前把一生所著藏書典籍都放在那里了。每次年祭時來的少年男女皆可順著鐵索滑過去,進閣參拜。听說閣里每一本書前面都有一道題,解開便可拿出書樣,一人一本不可多拿。只是這澗常年多霧,象今日這般放晴,從這邊可以看到那邊的機會實在不多。再加上威皇後天學聰慧,題目出得頗是刁鑽。所以,四百多年有機緣拿走的不過二十幾人,皆受宜匪淺。」葉世沉今天似乎也很興奮,才與沈世雅解釋完,就在那邊活動手腳,準備過去試試運氣了。

左右看看,幾乎來行的所有男兒盡皆參加,女孩子卻是一個也沒有。理由嘛,也不必問,只需要瞧一眼兩座相隔大約有二百余米的峰距便可。那樣的距離中間卻偏偏只有一根鐵索,要滑過去听說要緊緊握住鐵索上的把桿,一旦松手墜入崖底可就連尸首也找不回來了。女孩們大多嬌養,那樣的力氣?

虞世誠第一個沖了上去,握緊把桿,一登邊崖,箭一般的矢了出去。女孩們嚇得幾乎扭頭,不敢多看。男孩們卻是個個興奮無比,上官世亨第二個,葉錦昭第三個,連葉世沉都搶了第五的名次飛過去了。余成文公子看著文弱,卻也咬著過去了。公孫縣令知情識趣,早在這邊備下了軟凳茶點,請們在這里看景等待。

看了那般刺激的鏡頭,縣主娘娘千金們盡皆腿軟,紛紛坐下養神。公孫老頭陪笑侍奉,卻見沈世女還站在崖邊。離得還頗近,真是有膽子啊!笑著上來打趣,卻發現這位沈世女正拿著一條邊崖兵將身上必備的軟鞭在自家手腕上纏繞?

「世女,您這是為何?」好好的姑娘家,細皮的做這個干什麼?

干什麼?

岑染發笑不話,申世媛卻象是明白過來了,趕緊過來拉緊沈世雅︰「你不要胡鬧,你右手廢了半分力氣沒有,哪能干這個?」未了見沈世雅根本不听的模樣,不禁氣道︰「你要是出了事,讓我怎麼和太子殿下交待?」

這話太曖昧了,跟風來看情況的縣主們紛紛側目。申世媛這個冤枉,她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

岑染才不管她咧,把皮系好皮鞭的右腕先往把桿上一套,左手抓緊鞭梢,一躍一蹬便是飛躍滑了下去。申世媛驚得直接昏了過去……

不就是滑索嘛,看這幫土老帽,哪有那麼可怕的?

才二百米!想當初九仙湖滑索才建成,岑染就和曲婉一道玩去了。整整六百米的滑索,落差五十米,迎風而過宛若飛仙,那感覺爽得!相較之下,這二百米落差大概也就五十米的感覺實在是太一般了。

順利滑過,臨到終點時掐緊時機,腳才踏地就把鞭梢一扯,撐人結頓時失開,套月兌把桿,左手握著又滑了一段後,穩生生的站住了。

然後……

一地傻子!

九位少年親貴剛才膽子很大,可正經滑上時的感覺卻是差勁透了,慣性太大又完全沒有經驗,一過來站立不住,個個摔得灰頭土臉的,倒在地上緩氣的功夫就听滑索又響?

難道詩孫縣令派人來跟著,看看這些人是否自覺?各自月復誹時,卻見對面飛來的身影縴縴,腰間錦紅朱穗,粉荷色的仙雲履?竟然是沈世雅?王世勛和葉世沉頭一個就是跳了起來,想接卻一陣頭暈眼光,葉錦昭更是完全讓迎風而來的沈世雅臉上的暢快笑顏震住了。直到衣袂飛過,佳人落地,如雲緩降,裙擺飛揚,半點不適也無!?

一干男子漢頓足捶胸,氣憤不已。岑染卻叉腰笑到痛快,爾後等也不等這些土包子,順著石階便是一路往正階朱閣去了。

此峰頂位頗小,從崖邊到朱閣正央,不過三四百步。

岑染沒受傷自然走得輕松自在,不過到底後面那些男兒也都是不服輸的,很快拖胳膊拽腳的跟了上來。閣邊兩名護衛一一問過身份,登記造冊後,才推開閣門,放十人進去。

閣子里面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奇怪的地方,中央擺設一如其它,只是在閣邊牆壁上立著許多牆櫃,九層高每層九個門板,左右數數,哇!竟然有二十四列,乘乘下來竟然藏著二百一十六本‘奇書’?岑染心中狐疑,這位前輩到底是學哪科的?大學生?碩士生?博士?博士後?就算是那樣也不可能樣樣精通吧?難不成這位是帶著太陽能版的電子書過來的?而恰巧里面包羅萬相,無所不有?

岑染只顧月復誹,其它九個卻是興奮無比的一個接一個的看過去。徑自閑落,也過去看吧。倒要看看這位前輩到底出了什麼題目讓四百多年只有二十幾個解得出來?

岑染不待象那些人一樣,從頭看起或者從尾倒起,她直接站在最中間看。迎面第一閣上的題目就很有趣,九宮格。只可惜讓打開了,里面空空如也。岑染個子不夠脯看不到上三層,只往瞧。那只閣子的櫃門上是一副詩……嗯?毛爺爺的數風流人物,還在今朝?數字空著,隱有機關似的,大概寫對字閣門就會打開吧?岑染可是連吃女乃的勁都使出來,才沒當場笑翻的。果真是前輩,真真高人!

其實這里閣子雖多,但卻也不是亂放的。每順列頂上都會寫著此層書冊的專著特點,經史子集詩詞歌賦醫工農商……農?岑染看到分列時,幾乎吐血。難不成這位前輩是農科院的?不然分這麼一列干什麼?過去瞧瞧,沒一個閣子打得開的。仔細瞧最中間第五閣上的題目。岑染覺得自己的嘴快撇到後腦勺去了。因為這上面寫的居然是個腦筋急轉彎,特精典特冷幽默,流傳千古的一個。

《盛華朝史》一共多少字?

四個唄!岑染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伸手指在上面空格處,寫了一個四,還是阿拉伯體的那種。結果……

 當!

門板開了!

一屋子九個男生童鞋呆了呆後,全部跑了過來。上官世亨看著頂上的‘農’字,再看已經打開的閣板,轉頭過去再看上面已經消失不見的答案。當即怪聲反問︰「你數過?」這個沈世雅的癖好未免也太怪了些。

岑染受之有愧,低頭‘認錯’。

所有人全部一臉黑犀葉世沉伸手進去幫沈世雅拿出了里面的那本書,由蠟紙包的。遞了過去。岑染老實不客氣的接過,然後往懷里一抱,低頭殺了出去。本想直接跑走的,卻不想被門口兩個侍衛逮住,又簽名又畫押後,才允許沈世雅把書抱走。

滑竿這東西過來容易回去難,況且是這等不發達地區?絞索一點點往回拽才能拉回人馬,更何況到了天一閣,哪個不想拿到書再走的?所以此峰上還專門設了休憩之處,隱在樹林中央,亦是一種小閣。不過沒有天一閣那般高梁大氣,只是普通的木屋。有通鋪,有干淨被褥,還有篝火灶銅鍋案板刀具。只是那些都不是岑染目前關心的範圍,沖進屋子關上門,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油紙包,密封得還真是嚴,左一層右一層的全讓蠟浸得透透的。一直剝了五層,才算是露出本尊。

岑染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打開了……然後,一頭暈倒!滿目看去,皆是英文,密密麻麻的一百零七頁。

幾乎仰天長嘯!

聖誠仁武威皇後,不待您老人家這麼玩的?

這種書就算是有人解得開,哪里認得出?

況且……岑染悲憤的一頁一頁翻看,里面紀錄的居然真是農業知識。如何種植大棚蔬菜,如何養蘑菇,如何增產高收,如何借助風力造無動力碾車,如何如何如何如何……

天色大黑時,九位藍邊童鞋神色凝重垂頭嘆氣的回來了。那麼多題,看了大半竟然沒有一題能解得出來的?有些題明明覺得答案很靠譜,可是寫上去就是沒反應。哪象沈世雅這般……

「二表哥,別這麼看我。我也很傷心!」

岑染說得絕對真情真義,可王世勛卻是冷哼一聲,扭頭不理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臭表妹。一屋子鄙夷眼光嗖嗖掃來,連葉世沉的表情都很酸。岑染嘆氣,然後從懷里把那本天書往沉香公子手里一放,示意他打開。

葉世沉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對抗住對聖書的。打開一看……立時便傻了。

氣悶了一下午,這次終于可以爽快的笑出來了。

其余八人紛紛傳閱,然後……個個表情精彩,幾乎心里全在哀嚎,聖誠仁武威皇後,您老人家就這麼耍人的?

王世勛最後一個拿到,然後狠狠把書砸回沈世雅手里︰「你還是自己留著吧。不管什麼,也是個念想。聖誠仁武威皇後賞你的!」

「沒錯,我回去就把它貢起來,驅邪闢穢,家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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