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雨前

作者 ︰ 墨妖

「听說定南侯世子近幾日,天天往側院里走動嗯!」

借月如今已經有些習慣這位新主子的習性了,坐在榻爆拿銀簽扎著櫻桃果子一顆一顆的往沈世雅嘴里送。而榻上這位才十四歲的小主子,還是位女主子,居然自打進門後就大咧咧地躺在榻上,隨人服侍,半點羞澀也找不到。借月心笑,這位太子養妹實是個妙人。

正事辦完了,可天色還算早,岑染不想那麼早回東宮。最近太子哥的臉色黑得厲害,自己過去都得不上什麼好臉色,不知在犯什麼脾氣。沉香婉轉建議自己少在太子面前出沒,過了這陣子再說。听及此話,岑染心中無恨感慨︰哥哥長大了!

噗!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不過仔細想想,岑染真的覺得很迷惑︰「借月,你說男人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看這話題挑的?借月嘟起紅唇頗是委屈的埋怨︰「,您這樣說不是刺借月的心嗎?借月可不是個真男人。」小倌館的男人哪怕某些地方沒有事,也不是真男人。

岑染一楞,好象是有些傷人,可是……上下瞧瞧坐在榻邊的這位美得陰陽不分的美男,婉然一笑︰「可借月的心比許多男兒都坦率。」

那一瞬的感覺,哪怕事過二十年,借月依然記得清晰無比。

家道敗落淪入倌館,多少罪不管是不是人該受的,皆受過了。咬牙熬過最不堪的歲月,換來‘主上’的器重,卻也仍然是個賤人罷了。埋頭干活,卻不能仰臉看人,心里留下的一絲期許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真正的得月兌賤籍,換回真名堂堂做人。但……有那夜深人靜的時候,借月也在想,就算有一天真正自由了,自己這般還能當個正常男人嗎?在小倌館十五載,耳濡目染的皆是男風腐氣,面對女兒,哪怕再是風情萬種也沒有那男女大倫的正常感覺。借月、終不是一個男人了。

可今日……借月的心比許多男兒都坦率!她竟這樣評價自己?借月笑得嘴角彎彎,眉眼生暈,盡是□□。幾乎要軟軟的歪過來靠在岑染身上!岑染笑得推開︰「別介別介,我可不好這一口。」

「看您說的,它日您下嫁出門,閨閣之中難不成也不行這和水睦樂之事?」借月這陣子與沈世雅接觸較頻,這位沈行事間頗有霽月風光之感,卻有一樣奇怪。再多柔情蜜語到她這兒,全屬白費,說再露骨的話也一點感覺沒有。借月眼光上下,好好在沈世雅身上轉了一圈後,不禁捂嘴輕笑︰「難不成您還沒有……來葵?」女孩子嘛,腦子再厲害沒有那樁事總歸是小孩氣的。

岑染一腦門子黑犀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淪落到和小倌討論這種事的地步了?就算對方是個絕色小倌,這感覺氣氛也不對啊!

說笑歸說笑,這可是件正經事!借月低下幾分來,半俯在沈世雅耳邊悄說︰「要不要下次,借月給您弄個醫士來?」

「干什麼?」岑染覺得頭更暈了,宮里御醫多的是,就算其中有些什麼人,韋尚宮自然分得出好壞,何苦出來?

借月氣得咬牙,這個不著調的主子︰「您今年可都十四了,沒有那個實在不是什麼正事。早些看看,也好省心啊!若真有什麼,也是早治早好的。」

這下岑染總算是把腦波調整過來了。低頭心笑,哪里是十四,明明是十六了。不過十六不來例假,也確實是樁怪事。上輩子岑染的初潮來的就算晚的了,十五歲生日過了才來。不過似乎听說有二十一才來的!好象與腦後垂體有關,不過听說如果是‘石女’的話,就……不會那麼JP吧?借月見沈世雅的眼神往一掃,立時便反應了過來,捂著嘴直笑,惹得岑染拿腳躥他,好生鬧了一陣後,才算是罷手。

時候差不多了,借月服侍岑染整衣理發,在榻上躺了半天發髻都松了,索性打開來重新梳過。還是原來的發式,雙環望仙髻!沈世雅的頭發可真好,滑得象絲一樣,撫在手里勾得人心里直犯癢。細細插好最後一只釵後,借月一邊打開暗道一邊不忘囑咐︰「您若覺得外頭不方便,便在宮里仔細瞧瞧吧。這可不是小事!」

情意深沉般的殷殷叮囑,听得岑染心頭軟熨︰「我會留意的。」

扣落衣箱,上好銅鎖,屋內一切恢復了正常。

借月悄聲邁步回到外屋,坐在榻邊仔細撫模榻上軟墊。今天是她第三遍躺在上面了,頭一次用的是全新的,第二次是自己用過的,這張卻是……上面隱隱泛著麝香之味,沈世雅那麼個金玉堆里養出來的,不會聞不出來吧?這里是小倌館,究竟什麼事但凡長個腦子的都猜得出來。可她躺了那麼久,一點介意的意思都沒有。

沈世雅,她會是個好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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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尚宮?」

難道是自己提的要求太‘嚇人’了?看把這位給驚得,半天都不知道回話了。以前岑染確實沒想這事,可今天由借月嘴里一說,倒也確實是,是該注意一下了。回到呈儀殿後,直接摒棄左右把韋尚宮叫到跟前,讓她找個燕喜嬤嬤來,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然後……韋尚宮傻了!

韋菁確實是傻了,哪有姑娘家自己心這種事的?這位沈世女最近的脾氣是越發怪了,行事越來越沒個章程。可皇上似乎很滿意,太子也一派放縱,配合外面的諸事,沈世雅這般行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眼下這宗事……「世女擔心的那樁事,不是那樣的。您進宮第一天,老奴就給您驗過了。」

驗過了?岑染頓時瞪眼,回想頭一次在呈儀殿醒過來的模樣,確實是渾身上下洗得干干淨淨,從里到外煥然一新。可是……

「這尸里的規矩,進宮的女子都要過這一遭的。」不干淨的女人是不能進來的。

岑染無奈點頭如同小雞啄米,又受教了。原來不是大清朝才流行這種事,不是清穿同樣會遇到如此‘貞潔’之事。實乃穿越大幸!

韋尚宮雖然讓沈世雅先嚇了一跳,後來又搬回一局,但次日上午還是領了一位太醫來。陸太醫仔細听脈後,寫下方子走了。當然,醫囑是必要的,只是具體內容岑染沒福氣听到,不過從韋尚宮事後的反應來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熬來的藥色味道也很平淡,當然改變的還有每晚入睡的時間。以前要看奏報,岑染每晚都得到亥未才睡。如今倒好,才戌二就讓上床了。

睡眠充足的效果果然是明顯的,不過一月藥勁就顯了。先是胸部發育變快,荷包蛋逐漸有往小籠包發展的態勢,個頭長得也快了,膚色日漸細膩的同時,一股淡淡的嫵媚之氣在沈世雅原先雖說標致,卻尚有稚氣的臉上顯現出來了。

這樣禁足東宮的日子直到八月初才算是消停。

三個月的時間,朝中上下紛紛在為定南侯逮到的那三個北蒙人的口供吵鬧,有人提議朝廷要準備戰事,先發者強,也有人提議派人到北蒙東夷境內仔細打探清楚,更有說如何備戰之事。竟沒有一樁事往沈世雅的婚事上扯的!這情況讓岑染頗為意外,沉香天天來呈儀殿給沈世雅播報最新情況。直到七月底後,終于有了確切的消息,北蒙確實是出了事。北蒙小達顏王的生母兆賢王太後竟然有孕了!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連王太後都敢偷?北蒙內廷因此事鬧得一團亂,卻又關緊門不想讓人知道。再然後……

「王勤前天到東宮,給太子遞了實話,那個說了糊涂口供的人其實是定南侯在年初時抓到的。」

為什麼年初抓到,五月才發出消息來?岑染眼角眉梢瞬時明亮了起來。這是頭一次,定南侯在新太子面前表清方向!王家是太子的人,有王家撐腰的太子,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庶太子!

「郁王嗯?」總會有反應的吧?

葉世沉如今是正經的太子心月復了,關于糾結在景帝與郁王中的許多暗中手腳都心知肚明,為此著實憂心。特別是這一次郁王把目標直指沈世雅的婚事,更讓葉世沉驚慮。北蒙兵若變,英國公府立時便豎之棟臣,沈世雅的婚事……所幸如今終于大定,原是定南侯爺反擊郁王府的手段。只是……

「郁王府最近有些奇怪!」以前花團錦簇的地方,如今變了有些冷清。大夏天的郁王沒有似往年那樣白日避暑,夜間笙歌,而是直接搬到西山別苑乘涼去了。郁王妃卻沒有跟隨!至于葉錦昭……「皇上居然命他去兵部上職了,任北蒙職方。」這是干什麼?明著重用,暗中打臉?葉錦昭外祖家是英國公,對抗北蒙。什麼差事不好給他,偏給了一個北蒙職方?

皇上在暗諭朝臣了,這關郁王敗,皇上完勝,可下一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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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八月,轉眼便是中秋了。北蒙內亂,與盛華是大大的好事。景帝吩咐司樂好好準備,今年中秋要好好的君臣同樂一番!

皇帝開頭搞娛樂,底下臣民當然有樣學樣,京中歌舞行幾盡被搶購一空,連定南侯府都請了人準備在家唱堂會。十四十五十六一連三天!

十四那日,定南侯府門前車水馬龍的,尤其是王氏宗親來了可不少。當年因為定南候選嗣子的事,各房幾乎鬧得不可開交,好多年都不認真走動的親戚啊!

「人家可都是來看你的!」

左箏近來身子好多了,下地走動已經不是大事,每天還能到正屋里看顧會兒子,好讓婆婆休息或干些別的。住的地方也從側院搬回了主院,不過因為身體不好,夫妻兩個依然是分房睡。劉媽媽頗感欣慰,因為自家終于和姑爺說話了。可……

「你既不用如此,也該當如此。」

太子哥最近比較煩又不能出東宮,所以葉世沉就成了呈儀殿的常客。關于王勤夫婦的事,葉世沉不想多說,可有一點還是提醒了岑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左夫人這般,王兄便是覺得不妥,也下不來台的。」

岑染听之很不以為然,憑什麼男人錯了要女人先低頭?可……這是盛華!夫綱為天的地方!索幸的是左箏是個通透的,不用岑染說話,自己就把坡下來了。用意卻是因為︰不想婆婆難作,也不能一直勞動小姑!

「不過是熬罷了!」

世雅說的極好,哪天熬過去勁了,哪天便解月兌了。

岑染無奈好笑,能說什麼?總不能說要是我絕不會那樣做吧?左箏現在走的這條路才是最穩妥的。一件其實很簡單的事卻偏偏有個最要命的地方,男人不覺得納妾不對,可偏偏冷了心的女人只能靠那味藥治傷。

「那以後嗯?」沈世雅問得很糊涂,左箏卻明白了,遙遙笑望︰「總不能只一個孩子吧?就造婆婆的速度好了。」五年一個!如果定南侯府可以撐過五年的話,那時應該看開了吧!

從左箏院子里出來,岑染心情說不出的郁煩。眼前定南侯府這樣的局面,說不上最好,卻已是現實中最穩固的法子了。有情不如無情,王勤不開竅或者不願意做到,那麼左箏便只能想開。相敬如賓嗎?也許是的,左箏需要的只是時間罷了。

「我還倒你會挑唆左夫人繼續鬧,逼得王兄專房獨寵嗯!」秦平翰不陰不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岑染這個吐血,定南侯府的大門是紙糊的?那麼多家丁都是擺設不成?

回身看這位三公子︰「您很閑?」沒事喬裝王家護院來串門?

秦平翰笑著看沈世雅,才幾月沒見居然象大姑娘了,身形已見婀娜,面上的稚氣幾乎不見,淡淡的嫵媚卻無含羞戴怯的青澀。這個沈世雅越來越象個迷了。「打虎要一鼓作氣,不趁著王兄如今飽含歉意的時候爭取,小心以後找不上好機會。」

說話還真是-中肯-!

岑染心里猛吐糟,臉上卻自鎮定,象沒事人一樣,平靜問話︰「三公子有事?」

秦平翰微動了動眉頭,這丫頭居然不接自己的話頭?眼神收回︰「此行是來與世女道別的,四弟已經探母歸來。平翰該走了。」

道個別這麼隆重?

岑染學男子似的拱拱手︰「秦兄一路順風!」

完全不在意不特別?秦平翰很想來一句︰我好像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換誰家的姑娘踫上第一個那樣親密過的男子不是激動難安?不管是生氣還是羞澀,反正不該是沈世雅這邊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岑染簡直讓這些古代男人快弄神經了,腦子結構實在不好理解。轉身才打算賺就見王世勛急急的走過來了,左右看看︰「世雅,見大哥來沒有?」

原來是找王勤的?岑染不想和那幫別有居心的貴太太打交道,又坐回凳上,此處涼亭景色頗不錯的!

看那樣就知道沒見,王世勛本想走的,可想想還是回來了,坐在岑染對面,一臉嚴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大嫂好不易轉過些來了。你就不要……」

啊!

岑染徹底發彪了,立起叉腰便罵︰「我干什麼了?老娘干什麼了,你給我說清楚!」

王世勛讓沈世雅突來的潑婦樣嚇愣了,反應過來後趕緊解釋︰「我沒說你干什麼,我只是勸你別給嫂子抖氣了!」

「呸!你哪只眼楮見我給左箏抖氣了?照老娘的脾氣,早一腳丫踹翻你哥走人了。天大地大有的是老娘歇腳的地方,別說天底下不只他一個男人,就算是男人都死絕了,老娘也不會要一個別人用過的二手貨!想起來就惡心,呸!」

王世勛這下徹底傻了,有些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世雅,你沒事吧?誰惹你心情不好了?哪里又出事了嗎?」

岑染看王世勛那副正經擔心的樣子,氣得都笑出來了。又罵人又發笑?這下子王世勛真的覺得世雅是受什麼刺激了。趕緊又解釋︰「其實哥也煩那兩個了,在哥眼里自然是嫂子最重要的。只要嫂子對哥溫柔體貼些,以後自然還是嫂子最得寵。那兩個不過是個玩意罷了,你們何苦和個玩意過不去?」

岑染閉嘴了,徹底閉嘴。

因為完全沒有再說的必要!

恰如即使是在現代,也有很多男人認為偶爾出去玩玩不算什麼一樣,在盛華的男人們眼里,妻子當然是重要的,小妾不過是玩粳寵過了是錯,可有幾個也沒什麼。要是妻子真不高興,家里不放,偶爾到外面換個口味就好。在他們眼里,能做到這樣便已經是對妻子最好了。妻子為此應該感恩戴德,處處陪笑,小心服侍才對!

Tmd!tnnd!tyyd!

緩下半口心情,抬眼看向王世勛︰「你去幫我把葉錦昭約出來。一個時辰後,我在小鏡湖等他!」

「世雅?」王世勛這下真的緊張了,可沈世雅已經擺手而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影決絕,似一去再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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