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就只能先到這里了。『**言*情**』」一把收起施在錦夜背上的銀針,即墨無心擦去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不由自主地便是長舒了一口氣︰「再繼續下去,我擔心皇上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了,所以我明日再來便是。」
「嗯,有勞雲姑娘。」斂起衣襟坐好,錦夜此時的臉色比之先前,明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現在的他,雖說仍然沒有徹底的復明,但眼前已經開始出現了模糊的光影,再不是如同初醒之時的那一片無邊黑暗,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就對眼前的這個女子產生了依賴和信任的心理。
至少,連太醫院都察覺不出絲毫異樣的病癥,她能第一時間掌握並進行治療,單這一點而言,她就遠遠超出他的意料了。
「分內之事而已,皇上客氣了。」將隨身的藥箱收拾妥當,即墨無心站起身來,依舊是那樣雲淡風輕的自若神情,便連半點驕矜之色都尋不見蹤影︰「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臣女就先行告退了。藥方已經交給了胡內侍,大抵一會兒就會有人送藥過來,還請皇上務必記得喝。」
似是有些疲憊地半闔了雙眼,錦夜隨意地揮了揮手,低聲應道︰「朕知道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並不需要有人時刻提醒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再怎麼說這具身子也是自己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好好珍惜。
听出他語氣里潛藏的不耐,即墨無心挑了挑眉,卻是以一種無比乖順的姿態退了出去。她可不擔心他喝藥的問題,她只怕他不喝而已。呵呵,但願不久的將來,他還能夠用這種口氣跟她對話!
才出了御書房沒一會兒,剛轉過一道月亮門,即墨無心就看見侍醫站在大理石鋪就的甬道上等她,一臉急色,像是有什麼事生了的模樣。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快步走近,即墨無心略帶了幾分催促地開口詢問。侍醫的性子介于舞和弄墨之間,雖然不是處變不驚的類型,卻也絕對不會因為芝麻豆大點的事情就亂了方寸。能讓她不顧宮中的復雜情形,親自出流雲軒來尋的,想必也不會是小事一樁了。
「主子!」看見她的瞬間,侍醫的眼里就不禁迸出了喜悅的神采。一手接過即墨無心背著的藥箱,她看似恭謹地隨在後面,卻是用一種輕到只有她們兩個才能听見的嗓音低低地道︰「弄墨那廂剛剛傳來的消息,說是炎烙太子打算于明日進宮面見錦夜,好像……是要談論和親一事。言歸大人已經出宮去查探具體的消息了,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要等主子的進一步指示。」
實在是不怪她如此的失常,而是在他們這一眾人眼中,那赤火國的炎烙太子已經算得上是半個自己人了,畢竟,他對自家主子的心思那麼明顯,怎麼看也不像是會站在己方對立面的人。然而,此時此刻,就是這麼個他們認定絕對不會背叛的人,竟然悄悄繞過了他們去和最大的敵人接觸……
這樣的情況,著實是讓她不得不感到心驚啊。
「跟裂金國和親?」有些訝異地重復了這前半句話,即墨無心神色如常,腳下步伐卻是明顯地加快了︰「走,回去再說!」
而與此同時,負責留守流雲軒的問藥看著跟前那依舊一臉悠閑的白衣男子,卻是很有幾分無奈的樣子︰「我說百里公子,你怎麼就能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呢?那炎烙太子既然會這麼做,說明他鐵定就是有問題在的,如此一來,主子先前和他訂立的條件豈不是都……」打了水漂了。
剩下的幾個字被她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哪怕心里再怎麼清楚,卻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的。即墨無心為了這些條件在暗地里籌劃了多久、辛苦了多久她們是看在眼里的,現下,原本板上釘釘的東西說沒就沒了,她們簡直都不知道要怎樣去安慰自家主子。偏偏這百里琉笙,看起來高高在上如謫仙一般的人物,平素對主子也是關心的可以,沒成想竟是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的。不幫忙想辦法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情坐在這里喝茶!真真是要氣死她了!
「這是炎烙自己的打算,即便我反應再大,難不成還能改變他的主意不成?」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自一旁傳來的強烈怨氣,百里琉笙好整以暇地放下手中的杯盞,轉過頭,卻是一臉的笑意吟吟︰「今兒個的茶不錯,只好煩請問藥你再沏一壺來了。」
不得不說,即墨無心貼身隨侍的這幾個人雖然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出彩,但這忠心的程度倒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的。或許,就是因著這份真心實意,她才會始終把她們留在自己身邊的吧?
「你……」一雙漂亮的眼楮瞪大到不能再瞪,問藥對著面前的男子「你」了半晌,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到最後,也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自去沏茶。沒辦法,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奴婢,對上百里琉笙這樣的人,即使再不滿意,氣勢上也終究是弱了一頭,想要開口教訓,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