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至極!」自以為對即墨無心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可誰料她竟始終是在戲弄自己,錦夜當即就忍不住發作出了聲︰「即墨無心,朕不管你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你最好……」
「皇帝陛下既已知我身份,那便恕小女斗膽問上一句,」也實在是懶得再去听他那千篇一律的威脅恐嚇,即墨無心擺了擺手,隨口就打斷了他還未說完的那一句話︰「讓素來凶名極盛的鬼谷醫仙替你治了那麼久的病,皇帝陛下當真放心得了麼?」
「你……」瞬間記起這段時間以來都是眼前的女子在為自己診脈療毒,錦夜身子一僵,背後滲出的冷汗驀地就沾濕了衣衫。
是啊,她若不提,自己還真是差點就忘了,自從她出現並告之暗夜之毒後,他的身體狀況幾乎就一直都是由她在打理。世人皆知鬼谷醫仙醫毒雙絕,且為人性格古怪,難以捉模,如果她真的是從一開始就抱了報復自己的心思而來,那在這段時間里,她要對他暗中動點什麼手腳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居然,她的倚仗便是這個麼?
眼看著因為即墨無心的一句話,在短短幾秒鐘之內,錦夜的臉色已是一變再變,無影老人霎時就有些不淡定了。不行的,若是錦夜就這般不戰而降,那他這個孤家寡人要怎麼辦?任務完不成不說,指不定,連這條小命都要交代在這里!這可不是他樂于看到的結果啊。
這般一想,他不由得便是又驚又急,當下也再顧不得百里琉笙那道一直將自己牢牢鎖定的凜冽殺氣,沖著錦夜便是一通狂吼︰「皇帝陛下,你怎麼可以相信這個小丫頭的話呢?且不說她當初究竟是出于什麼目的要隱藏身份接近于你,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為了博取你的信任,她在短期之內是絕對不會作出對你不利的事情來的!再者,她若是還有這麼一招後手備著,大可以從一進殿的時候就直接取了你我二人性命,又何必要和我們磨磨唧唧地扯到現在呢?所以,我斷定她這麼說一定是有詐!你可千萬不能輕信于她啊!」
原本就在猶豫不決的一顆心因著無影老人的一番分析而慢慢平靜了下來,錦夜看了看即墨無心,眼中卻也是有著一絲明顯的狐疑閃過。無影老人的這一段說辭,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更何況,當初出于對鳶木國人的不信任,無論是即墨無心施針的穴位手法,還是她開出的藥方丹丸,他都曾一一找宮中太醫院的院判看過,都是在確定並無危害的情況下才允許她繼續下去的。如果這樣也能出什麼差錯,那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一些。
大約是嫌這個老頭子太過聒噪,百里琉笙趁無影老人心神俱亂的當口,竟是直接凌空飛點幾指,但見出手如電,迅捷如雷,堪堪正中穴位,直讓得他立時就噤了聲還順帶著扮起了能看不能動的木頭人︰「你倒是真把本君給忽視了個徹底。難道地祭司沒有告訴過你,見到本君,必然要遠離三尺開外麼?」竟然還敢這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挑事兒,不給點顏色瞧瞧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此時此刻,看似謫仙一般的百里公子,望著面前這個因為說不了話而把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的無影老人,心頭的暢快之感著實是滿到爆棚。不過是地祭司手下的一條走狗罷了,教訓起來實在是無壓力啊無壓力。
而近乎嘴角抽搐地看著就這麼公然在自己面前上演的壓倒性這一幕,錦夜現在,根本就是不用點穴也快喪失語言能力了。他還能說什麼呢?眼看著連無影老人都是這麼輕易地就被控制了去,如今,就算他的身子是真的沒出問題,恐怕也難逃被即墨無心和百里琉笙聯手制伏的命運。
看來這人質,他是不當也得當了。
「好了,朕同意你們帶炎烙離開便是。」有些頹然地坐回那獨屬于自己的高位之上,此時的錦夜,許是因為已經認命,相較起方才,竟是連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平靜的意味。無論如何,他總是一國之君,即便偶有失意,也不能丟了自己的臉面不是?更何況,這一次的失敗,他自認為還承受得起。
「只是這樣?」挑了挑眉,即墨無心連動都沒動一下,臉孔之上的神情不知何時竟已恢復成了一貫的冷淡和漠然。
有些頭疼地看著眼前這個自打她還是雲無心身份時就無比難纏的女子,錦夜的黑眸中不著痕跡地劃過一抹戾色,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恍若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朕即刻就撤了殿外的御林軍,保證你們安全離去,並且承諾絕不會再在暗中對你們下手。」
「還有一條。」適時地插話,炎烙也不管錦夜面色如何,徑直抬手就指了那僵立在原地的無影老人道︰「這個人,本太子要帶走。」敢在他的恩師身上動手腳,還險些害了他赤火一國,不將這個老東西碎尸萬段,實在是難以解他心頭之恨啊。
「同意。」聳了聳肩,百里琉笙極為難得地和一直都看不順眼的炎烙統一了戰線,轉頭看向錦夜,他的笑容輕柔無害︰「無影老人怎麼說也是我海神之殿的人,本君要清理門戶,想必皇帝陛下你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吧?」雖說無影在島上的身份地位均屬一般,還遠遠比不上陰陽兩護法來得有分量,但至少他也是地祭司計劃中相對重要的一環。如果能撬開他的嘴,或許,能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也不一定呢。
「你們要帶,盡管帶走便是。」全然無視無影老人投射而來的哀求目光,錦夜隨意地揮了揮手,卻是一臉的不耐。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身上的暗夜之毒是海神之殿的杰作,若不是此次他想借用無影老人的手給赤火國以重創,方便裂金日後吞並擴張,怕是他自己就動手收拾了這個老家伙了。既然有人願意替他省事,他又為什麼不樂得成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