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來巧慧問她︰「你願不願意隨承歡去喀爾喀?承歡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實在不放心,你從小一直陪著她,待她如自己的女兒,我想你能去照顧她」
「我願意陪承歡格格去,我也舍不得承歡格格,她一個人嫁那麼遠真是太可憐了,二小姐和皇上為什麼把承歡格格嫁那麼遠?我知道格格從小就喜歡四阿哥的,你們為什麼不把她留在宮里?」
我拉著巧慧的手說︰「這里面的事情跟你一時也說不清楚,承歡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明了,去喀爾喀她自己願意的,我們也不想她去,但她的性格你是了解的,我們也勉強不了」。隨後我嘆了口氣說︰「嫁給弘歷就真的幸福嗎?在這皇宮里有多少艱險無奈你都是看到的,你希望她也象我一樣在這宮里生活嗎?」
巧慧看著我無奈地說︰「二小姐為了皇上在這里生活的太辛苦了,以承歡格格的性格在這皇宮里生活只怕更難,想起二小姐在這宮里步步驚心的日子還是心有余悸,如此這般還是去喀爾喀的好。只是二小姐,我也放心不下你和小格格」
「你放心,我現在有凡心了,為了她我也會好好保重的,皇上待我的情份你也是知道的,不必掛心我」
自從承歡被賜婚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弘歷和弘晝二人,他們的心意我已無暇顧及,我只知道他們的一個傷了承歡的心,一個為了承歡傷心,可如今這一切都已無意義了。
我執意要將承歡送出紫禁城,十三爺因身體不好,不宜過于傷感和胤禛一起將承歡送到宮門就返回了,弘歷和弘晝隨我一起將承歡送出紫禁城。
在馬車里摟著承歡心疼不已︰「承歡,到了喀爾喀就忘了紫禁城里的這個人,塞布騰會很愛你,在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快快樂樂地生活,我和你皇伯伯還有你阿瑪把你嫁那麼遠,就是為了讓你能無拘無束的生活,在喀爾喀再沒有什麼能束縛你,你懂嗎?如果你在那里不快樂,我會讓你皇伯伯接你回來」
「姑姑,承歡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承歡不會再回來了,姑姑你保重」
「承歡!不要這樣,你阿瑪、姑姑和皇伯伯都會很想你的」
「姑姑,我一直看著你和皇伯伯相親相愛,雖然你們之間也有那麼多的波折,但皇伯伯待你一直情深意重,令人羨慕。承歡也一直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個相知相愛的人,一起白頭到老,「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承歡沒有這個福氣」。說到此處承歡不禁淚如雨下伏在我的懷里放聲大哭,壓抑了那麼久的傷痛此時噴涌而出,我輕輕的拍著她跟著她一起默默流淚。
忘記紫禁城里的這個人,說起容易,做起卻難之又難,我曾逃到千里之外,卻依然無法忘記,百轉千回又回到這里。承歡我希望你能比我做的好,希望塞布騰的愛能融化你心中的塊壘,在喀爾喀草原的碧草藍天下快樂的生活。
百般不舍,依然送走了承歡,站在那兒看著載著承歡的車越走越遠,心中悲傷難忍,這個我在此世看著長大的孩子遠遠的離開了我,把我的心也揪走了一塊。
歷和弘晝站在我身邊默默無語,看著我一直不停的流淚,弘晝突然悲憤地對弘歷說道︰「都怪你,都是因為你承歡才去那麼遠的地方,這下你高興了」
「五阿哥,你冷靜點,這話可不能隨便說,你想害死承歡呀!」我看五阿哥情急之下如此口無遮攔趕緊攔著,這話要是傳出去,外人會怎麼猜測宮闈。
弘歷愣愣的站在當地瞪著弘晝半晌,突然轉身上騎馬,揚鞭催馬狂奔而去。弘晝滿眼淚光的站在我跟前恨恨地說︰「如果我是皇上,我絕不讓承歡離開」
我一听弘晝竟說出這如此大逆不道之話臉色大變︰「五阿哥,你瘋了,你再難過也不能說這種話,你說這話是想謀逆嗎?」
弘晝怒目而視著遠方說︰「同是皇上的兒子,為什麼他能做皇上我就不能,我並不比他差」
我驚詫萬分的看著這個一直韜光養晦的五阿哥,剛才的悲傷被此時的惶恐所替代,難道每一個皇子心中都在這樣一個權力的惡魔,時不時的會跳出來張牙舞爪一番?這個心魔控制不好就會害人害已的,五阿哥若是因為承歡遠嫁而生出非份之念,只怕要給自己埋下多大的禍患。當年十三爺被圈禁、我被罰在浣衣局受苦,何嘗不是胤禛執著于奪位的原因之一。
「五阿哥,權力不能改變改一切,特別是對于感情,也許正是因為權力,才使承歡遠走她鄉,五阿哥,我一直希望你父皇是一個普普通的富家公子,我們能安安靜靜的相守在一起,我相信我們一定比現在更幸福快樂」
「可姑姑,承歡為什麼只喜歡四哥,難道不是因為他可能是皇上嗎?」
「五阿哥,你應該問的是承歡為什麼沒有喜歡你?你讓她知道你喜歡她嗎?她一直不知道你關心她喜歡她,而四阿哥一直在關心她照顧她,所以她從小就依賴他喜歡他,當她知道你也喜歡她時,她已無法回頭,這和你們倆誰當不當皇上沒有關系,你覺得承歡在意這個嗎?」
面對著五阿哥讓我想起了圈禁中的十四阿哥,如若承歡喜歡的是五阿哥只怕會是另一種景象。但是承歡的人生沒有如果,就象我的一樣。
承歡走了,巧慧也隨著她走了,曦園一時間顯的空落落的,若不是日間還有凡心熹妃陪伴,只怕心情更是寥落。
斜倚在軟枕上手里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也不知承歡現在走到哪里了?如今正是秋葉盡落秋草黃的時節,瑟瑟秋風中承歡的心境不知有多淒涼。香草看我拿著書在發呆,問道︰「主子是不是又在想承歡格格了?也不知承歡格格現在怎麼樣?」
承歡一走香草的失落也不亞于我,我看著窗外的清冷的月光說︰「現在只怕還在路上走著呢此時不知她是不是也對著月光想念我們?」
看著窗外的月光我們一時都默然無語,「香草去彈支曲子听吧」我嘆口氣說
香草一起手又是《春江花月夜》,這曾是承歡最喜歡彈的曲子,听著這熟悉的琴聲,仿佛又看見承歡坐在桂花樹下彈琴時,凝神靜氣的神態,超凡月兌俗的身姿,心里一時潮潮的又想落淚。
這時蓮心從外面進來,對我說︰「四阿哥來過嗎?我剛才進來見他在院外站著」
我看了看蓮心,下了炕披了件披風走出院門,看見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弘歷叫了聲︰「四阿哥」
弘歷站著看我走近,月已半圓,在若明若暗的月光下我看不清弘歷的表情。
「四阿哥怎麼在這站著?」
「我從父皇的養心殿出來,路過這里」
「哦」
「這支曲子是承歡最喜歡彈的曲子,在江南的時候她常常臨水對月彈奏。有一次她說她沒有看過大海,讓我帶她去看海,她要看海上升明月的景色,那是個月圓之夜,看著一輪明月冉冉從海面升起,承歡說她想跳舞,就月兌了鞋在海灘上翩翩起舞,她身姿曼妙,舞姿輕揚,陣陣海風吹過,象隨時就會凌空飛去一般,我真想伸手抓住她,不讓她隨風而去。
在海寧的時候承歡感染風寒,在陳世倌的隅園里休養多日,承歡非常喜歡這個園子,常常坐在臨水亭中彈琴,唱歌。在那些日子里,我們一起品詩臨字,對月彈琴臨風品茶,有一天,她拉著我的胳膊說「我們就在這里,哪也不要去了,好不好?」
「姑姑,我雖然喜歡但我不能留下,我不能答應她。這次回京,我帶了二個新納的侍妾給父皇請安,踫上承歡也去給父皇請安,承歡見了很是生氣,承歡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要的也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給不了承歡想要的東西,我只能讓她走,也許在喀爾喀她能找到她想要的」弘歷微閉著眼楮淚珠從眼角慢慢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