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為黑了。
顧悅瞪了華然一眼,生氣道︰「沒點正經!」
華然絲毫不受影響,只是淡淡道︰「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夜深了,也早點休息吧。」
兩人吃了果子,果真覺得鮮甜美味,與平時的很不相同,這果子的確有讓人去把全部都摘下來帶回家的沖動。不過,這並不代表華然沒有責罰過華夕樂,那時候,華夕樂可是跪了一個時辰的。最後,華然還是舍不得女兒遭受這樣的痛苦,便去文家請罪,恰好文家大度不計較,不然華然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第二日,文家宴請了華然三人到文家用飯。
文家主人文新,夫人宋慶,長子文瑜,次女文雪早已都坐好了,等待著華家三人的到來。
一看見華夕樂的身影,文雪便迫不及待地沖到華夕樂的身邊,牽起華夕樂的手,撞了撞華夕樂的頭,道︰「夕樂姐姐,你好久沒有來找雪兒玩了,很高興見到你。」
這幾天連日不開,華夕樂也不可奈何,卻不知道這文雪出「頭」這如此重,致使她不得不悶哼一聲。
文雪听見,急切道︰「夕樂姐姐,是雪兒傷著你了嗎?沒事吧?雪兒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雪兒呀……」
華夕樂低垂下頭,嘴角扯起一個猙獰的笑容。
文雪非常擔憂,卻也不敢有進一步行動,終于,文雪停下了腳步,內疚道︰「雪兒錯了,夕樂姐姐你原諒我好嗎?我願意以一切條件作為代價。」
華夕樂等了這一句好久了,以飛快的速度,搶走了文雪腰帶上的香包。搖晃著香包,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來追我呀,來追我呀,追到我我就還給你呀。」
「好你個華夕樂,居然欺負我妹妹。」文瑜在身後一把搶了香包,讓華夕樂措手不及。
緊接著,便又是一場風中的競賽了。
三個孩子毫無保留地玩著,就像整個世界都為他們三人而瘋狂了!
文新走到華然身旁,嘆了口氣,道︰「讓華然兄見笑了,小弟不才,連兩個子女也教管不好。」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了,怎麼說這些客套話?」華然笑了笑,接著道︰「更何況,這華夕樂比文家兩個孩子更加難教,小弟才應向文新兄請教請教一下這教子之道。」
好說了一番,好玩了一番,這頓飯才得以開始。
看著一桌的美味佳肴,三個小娃兒的口水紛紛落下,華夕樂還很不害臊地擦了擦嘴角,色眯眯地看著食物,道︰「真想一口把它們給吞了。」
「哈哈哈——」文新大笑了起來,文瑜兩兄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笑些什麼,居然卻也配合到笑了起來。
這一飯吃了好久才吃完,最後放下筷子的當然便是華夕樂了,顧悅用手帕幫忙著擦了擦華夕樂的嘴角,卻也掩飾不了這華夕樂貪吃的模樣。
文新待華夕樂放下筷子後,隆重道︰「此次瑜兒跟著他舅舅外出,他舅舅帶來了一種新的果子,喚作榴蓮。這個品種有些特別,開始我聞到那一股味道的時候我非常不喜歡,但是吃下了卻是美味,大家嘗一嘗。」
宋慶從廚房里捧出了一個碟子,里面裝的都是金黃色的食物。華夕樂聞到了那一股味道,非常厭惡,用眼角的余光掃了掃自己的父母親,卻捕捉到了他們閃瞬即逝的一種厭惡。
隨即,華夕樂便知道了父母親並不喜歡這榴蓮,更是厭惡。
碟子放到了桌上,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了。
華夕樂的目光開始大放異彩,整個人爬到了桌子上,一手捉著一塊子,大口大口地吃著,沒有留給別人一點喘息的機會。
文新抱歉地看了一眼華然,道︰「這……華然兄,這是抱歉了,此次的榴蓮只剩下這麼多了,恐怕不能招呼你們了,只在抱歉抱歉。」
華然甩了甩手,看了一眼華夕樂,隨意道︰「無妨無妨,說的都是什麼話,只是樂兒失禮了。其實只要樂兒愛吃便好,做父母的,當然是孩子好自己便好。」
文新的尷尬之色全然消失,點點頭,贊同道︰「說得是,說得是。」
華夕樂把碟上的榴蓮都掃光了,心頭卻泛起厭惡,偶有想要反胃的感覺。
但在眾人之前,也不好做這些舉動。華夕樂微微咬緊牙,壓制住那股欲吐的感覺。但著實令人不好受,在華然和文新高談闊論時,華夕樂便扯了扯顧悅的衣袖。
顧悅看了華夕樂一眼,華夕樂整個小嘴都嘟起來了,顧悅淡淡問道︰「想回家了?」
華夕樂點點頭。
顧悅皺起眉頭,不悅道︰「樂兒,娘親教過你,不可以這般無理,懂不懂?」
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但也不好反駁顧悅的話,華夕樂又撐了半個時辰。
不久後,文雪蹭了蹭華夕樂,獨自玩起自己的手指頭,低垂下頭問道︰「樂兒姐姐,怎麼不跟我們一起玩呀?」
其實華夕樂也知道玩耍可以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此時不僅僅是惡心了,更痛苦的是肚子不知怎麼的就痛起來了。現在的華夕樂,著實沒有任何心情去玩耍了。
文瑜不安好心地走過來拔走了華夕樂頭上的小木簪,那支木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卻是華然雕了兩天兩夜的作品,顧悅也有一支。這支木簪等于昭告了全天下——顧悅是華然的妻子,華夕樂是華然的女兒。
華夕樂猛地站起來,怒吼道︰「還給我!」
文瑜和文雪都被嚇了一跳,文瑜更是馬上將簪子歸還,更是小心翼翼地雙手奉上。
此時顧悅的一雙眼楮狠狠地盯著華夕樂,不知為什麼就連這般小事她都玩不起了,可比起這支小木簪——文家損失的果子不是更為慘重嗎?顧悅壓低了聲音,在華夕樂耳旁問道︰「樂兒,你是怎麼了?」
華夕樂痛楚一波一波襲來,卻無可奈何,終于,無奈道︰「娘親,我想要回家……」
顧悅的眉頭擰了更緊了些,冷聲道︰「你這孩子,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自知情況不妙,華夕樂只能忍了下來,一聲不吭,只是一直低垂著頭。
不知過了多久,華夕樂也感覺自己快要沉睡過去,終于,華然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不好打擾了,就此告別了。他日定會再來品嘗文新兄的美味佳肴。」
文新也站起身,拍了拍華然的肩膀,高興道︰「好好好,他日我也會到你家拜訪的。」
文家的人送到門口便不再相送了。見到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文家的人也回到家里。
而華然看見平時的華夕樂都是蹦蹦跳跳的,此時居然一聲不吭,華然停下了步子,低子,看著華夕樂低垂的頭,關心道︰「樂兒是不開心,還是不舒服?」
顧悅抱起了華夕樂,嘴角彎彎,道︰「這丫頭準是鬧小孩子脾氣了。」
每過多久,華夕樂便閉上了雙眼。
回了家,宋大夫連夜被人請來,看著床上那毫無生氣的小娃兒,宋大夫簡直認不出那是平時在大街上竄竄跳跳的華夕樂了。
宋大夫嘆了一口氣,才走到床邊,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脈,一邊眉頭擰了好幾番。
宋大夫把手抽了回來,嘆了一口長氣,才慢慢道︰「這丫頭……」
華然沒有了思緒,連忙上前一步,著急道︰「宋大夫,樂兒她究竟是怎麼了,患病了嗎,還是普通的不舒服呀,還是那時候落下了並根子呀?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的?平時也沒有見她這個樣子過的,怎麼……」
曾經有一次,天朗氣清,華然還在小茅屋教著書,顧悅見華夕樂玩得開懷,便獨自拿午飯給華然,囑咐了林大嫂好好看著華夕樂,不要讓她闖禍。顧悅才剛到小茅屋,天下起了傾盆大雨,甚至連顧悅也下了一驚,不過在這小茅屋里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就是怕華夕樂會鬧什麼別扭。
果然,華夕樂真的鬧了別扭,她一下子掙開了林大嫂的手,走到門外拿了三把傘便直直向外走去。
風毫不留情地吹著華夕樂,但華夕樂就像是風中的巨人,屹立不倒。終于撐到了小茅屋,那時顧悅嚇了一跳,連忙模了模華夕樂的身子,居然是發著熱。
那時候顧悅三魂沒了七魄,本想著要好好教訓華夕樂一頓,但看著華夕樂緊緊揣在懷里、那一層層衣服包裹底下的兩把傘,顧悅一下子便收回了這個心思,淚也不禁落了下來。
那時候,華夕樂可是臥床了一月,但這一月內,華夕樂根本沒有鬧過什麼脾氣,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偶爾到書桌上寫寫大字,等華然回家的時候下棋,甚至有事還會幫顧悅洗洗菜、做做飯。
宋大夫擺了擺手,打斷了華然的話,接著道︰「華先生怎麼就這麼著急呢,尚且听老夫說完。其實前幾日夕樂那孩子已經來找過老夫了,當時夕樂還拿著幾個果子,那幾個果子是特有的品種,但其中的成分是有助于養好夕樂的身子的。听說這夕樂把文家的那些果子全都搬回家了,怎麼現在還會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