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領主遇害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鷹喙城,引起了城中居民災難般的恐慌。
謠言如瘟疫般傳播了開來,將這謀殺的細節傳到了每個居民的耳朵里。
在所有的謠言版本中,人們都會听到︰有一個渾身長著膿瘡,散發著惡臭,臉上滴淌著肉泥的可怕惡魔闖入了城堡,殺死了至少五十位全副武裝的守衛,還有穿著鋼甲的領主貼身侍衛,將霍克領主殘忍的大卸八塊。
至少有一打人目睹了這怪物的模樣,每個人的描述都**不離十,就連這怪物行走的模樣,喊叫的聲音,甚至凶狠的表情,他們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在人群中激起一片共鳴。
「耐古斯!」人群中那些見多識廣的老人們說,」這是幾百年前曾經在首都銀輝城肆虐的惡魔,想不到居然又會在鷹喙城現身。「
人們听到這詛咒般的名字,想起了這惡魔廣為流傳的惡行,又听了街頭巷尾越傳越邪乎的流言,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陸續借口離開了街上,躲進了家里,將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一連好幾天閉門不出,不停向聖主亞山祈禱著。
領主夫人在這怪物攻擊時,恰好在城牆上巡視。她在眾多守衛誓死保護之下,僅僅受到了一些皮外傷,雖然這些皮外傷觸目驚心,一看就是這怪物的利爪造成,可她畢竟從這惡魔的手中活了下來。
就是在這種危機時刻,領主夫人顯示了她卓越的才能、冷靜的頭腦和堅強的意志,她命令男僕向銀輝城的國王送信,向他報告鷹喙城所遭受的不幸。同時命令守衛隊長——威爾•彼爾德——對城堡進行嚴格的搜索,調查這惡魔襲擊的起因和過程。
威爾隊長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尤其是面對著這樣百年難遇的嚴重事態,更是一點兒都不敢疏忽。他邀請來城里聲譽最良好的市民,附近最有名望的貴族,一同見證他取證和調查的過程。
他在地牢中發現了兩具殘缺不全的尸體,一具尸體穿著守衛的服侍,被怪物撕咬的血肉模糊,渾身鮮血被吸干。另一具尸體——他恰好認得——是那個無故被關進牢房的漂亮可愛的少年吟游詩人(雖然威爾隊長又已經忘了他的名字),這尸體的情形更慘,已經被這怪物撕成了碎片,僅僅留下詩人身前穿著的衣物碎片,明白無誤的向他昭示著這碎尸的身份。
他們還在地牢中發現了這怪物身上滴下來的肉泥,以及它留下的腳印。這一證據向人們明白無誤的證明了︰這怪物是從地牢開始它的屠殺的。它是一頭喪失了理智和人性的惡魔,所以它的殺戮是隨意的,漫無目的的,卻又令人發指和膽寒的。
但最令人奇怪的是,這怪物的腳印雖然遍布了城堡的上上下下,幾乎從每一個房間和角落經過。可唯獨有一個地方,這怪物似乎刻意躲避,壓根就沒有靠近。
那是霍克少爺的臥室。
那天晚上,在耐古斯噩夢般的陰影籠罩了整個鷹喙城堡的時候,當屠殺的慘叫聲在城堡的每一個角落回蕩,鮮血匯成了洪水,洪水上漂浮著尸體,將城堡染成了血腥的地獄的時候——霍克少爺,正安然的躺在床上,甜蜜的做著他的美夢。
威爾隊長,以及他所有請來的公證人,對此感到了費解和不安,也因此而感到了畏懼和阻撓。他們不敢繼續調查,只是將調查的結果寫成詳細的報告,遞給了領主夫人。」這我可做不了主。「領主夫人驚恐而又嫵媚的說,」事情撲朔迷離,我們不能妄作評論,只能等國王派來的特使前來,才能做出最準確和恰當的判斷。「
兩天之後,人們見到了一輛最豪華花哨的馬車疾馳入城,帶著不可阻擋的威嚴和高高在上的驕傲穿過鷹喙城的大街,來到了城堡前頭。
他們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趾高氣揚的高精靈。他的面容英俊而冷酷,雙目燃著白色的火光,氣勢驚人,就好像隨時要砍掉圍觀眾人的腦袋似的。他穿著白色底子的絲綢長袍,衣領和袖口呈現紫羅蘭的顏色,衣服上繡著最華麗的符文,手上拿著瓖有一顆藍寶石的手杖,那寶石極為龐大,幾乎有人臉大小,人們猜測︰這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藍寶石。
最為奇特的是,這個精靈的身後漂浮著三個不停變換顏色的火球。人們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些火球會變換出三種顏色,分別是紅、藍、白。這些火球光彩奪目,變幻無方,極為美麗誘人,就好像是點綴在夜空的星星那樣。人們又說︰這一定是這個精靈華而不實的把戲,僅僅只能讓他顯得更加神秘,也讓他顯得更加闊綽,但毫無疑問的,這浮夸的魔法暴露了他膚淺的品味,雖然漂亮,但缺乏最起碼的涵養。
當人們听到傳令官喊出這個精靈的名字時,全都嚇了一大跳。因為幾乎這片大陸上所有活著的人,或是大多數已經死去的人,都曾經听到過這人陰魂不散的名字。
一千多年以來,信奉亞山的人們敬畏的稱他為卡爾主教,而天水之城的法師們則稱他為卡爾**師,月光森林的精靈們稱他為卡爾先祖,而近些年來對他的暴虐和政策不滿的人們,往往稱他為卡爾奸相。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精靈的名字就叫卡爾,這個名字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幾乎已經成為了格利爾帝國以及亞山教會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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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主教听了領主夫人以及威爾隊長的匯報,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進行了詳詳細細的取證調查。他憑借敏銳的感覺,對那位在事件中無辜受害的年輕詩人產生了興趣,甚至花大力氣調查了降臨到這位詩人頭上的異教徒襲擊事件,查看了異教徒狗牙實施黑祭祀的恐怖現場。
在那間鬼氣森森的酒館房間里,卡爾主教施放了一個魔法偵測術,輕易的發現了這房間中隱藏的儲物櫃。他從儲物櫃里找到了一本羊皮紙日記,日記上除了瑣事之外,還記載了關于黑祭祀活動的一切過程。
經過無數專家和鑒定師的檢查,他們得出了一個駭人听聞的結論——這本日記屬于霍克領主的兒子,霍克•多納利閣下。
卡爾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一旦得出結論,出手就絕不拖延。他很快親自將霍克少爺逮捕,關入了鷹喙城的大牢。經過三天三夜的審問,霍克少爺始終沒有承認他謀害父親的罪行,但整件陰謀卻在審問中漸漸清晰起來。
霍克少爺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知道在這鷹喙城的最深處埋藏著這個名叫耐古斯的惡魔。他得到了鄂加斯的啟發,勾結了狗牙——也就是他日記中提到的神父——用黑祭祀喚醒了耐古斯,並控制耐古斯進行了這場喪盡天良的屠殺。
死刑定在了終審的三天後,劊子手用最精準的手法砍掉了霍克少爺的頭顱。無數人親眼目睹了這一殘忍的極刑,卻沒有人替他感到惋惜,因為他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異教徒,一個控制惡魔奪取無數性命的凶手,一個殺死自己父親的逆子。
霍克•艾曼達夫人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鷹喙城的領主,她很快就通過魔法,偷偷將這一好消息告知了阿巴頓皇帝。
而那個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吟游詩人,名叫史德利歌爾的少年,早就與那位將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少女一起,趁著夜色,雇了輛馬車,悄悄離開了鷹喙城,往北方的城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