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商人惟利
嚴老板心里十分欣慰，因為他看到了趙極和杜三震驚的眼神，以及臉上崇拜的表情，這是對他掙錢能力的極大肯定，多少年了，周圍的人再沒有過這種眼神、表情。
試想一下，趙極和杜三兩個入世不深的少年，陡然見到一百萬兩銀子，眼中的那份狂熱簡直可以灼穿鋼鐵，當然二人選擇性的忽視了這些錢是他們公子的。
趙極作為蘭山關的六品將軍，每個月的俸祿也不過區區數十兩銀子，買酒都不夠，大俠行俠仗義也要先吃飽飯嘛。當下二人不等李清風吩咐，不由分說，就上前將裝滿銀子的箱子接了過來，恨不得直接就抬回李府。
李清風也不多言，嘴角淡淡一笑，伸手接過了嚴老板遞過來的銀票，又隨手交給了葉明月，讓她收著。葉明月微微一愣以後，倒也沒多想，便將銀票收進了懷里。
「怎麼，清風公子你還嫌錢多了？」萬花叢微笑著對李清風說道。
「前輩說笑了。」李清風沖萬花叢點了一下頭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從嚴老板手上賺錢，再多也不為過。」
「哈哈哈哈，老夫有的是錢，清風你只管來掙。」嚴老板撫著自己的胡子，大笑著說道︰「你只拿一成，老夫卻拿了九城，終歸還是老夫掙得多一些啊。」
「那是您善于經營，要擱我手上恐怕嚴老板你就血本無歸了。」李清風又說道，「對了嚴老板，你今天找我來，不會是只為了給我送錢吧。」
嚴老板聞言老臉微微一笑，扭頭對一旁的劉掌櫃說道︰「老劉，吩咐廚房開始上菜。」
「來人，把我帶回來的兩壇五百年的女兒紅提上來，諸位老板、清風大家都入座吧，我們邊吃邊聊。」嚴老板又說道。
于是，眾人便紛紛到前面的酒桌前坐下。
「清風啊，最近我準備把生意向北拓展，听說你跟蘭山關的趙大帥關系不錯，怎麼樣再入個股？」眾人坐定之後，嚴老板開口向李清風說道。
「到蘭山關做生意啊，你找我啊嚴老板。」李清風還沒有回話，趙極卻在一旁的小桌子旁大聲喊道。
由于屋內人數不少，所以坐了一大一小兩桌，李清風和京師商會的老板們坐的大桌，他被安排做在嚴老板的旁邊。趙極、杜三、葉明月被當做李清風的下人，自然則被安排與珠光寶氣四人坐的小桌。
「你是？」嚴老板略微詫異的問道。
「我叫趙極，蘭山關大元帥是我老爹。」趙極一臉自豪的回道。嚴老板聞言連忙回頭的看向李清風，眼神中充滿了問號，李清風無奈只得點了點頭。
「原來是趙帥的公子，快快過來坐。」看見李清風點頭之後，嚴老板臉色立刻變得笑容可掬起來，連忙招呼趙極到大桌子上做。
坐在李清風身邊的萬花叢識趣的向旁邊挪了一個位置，給趙極騰了一個空位出來，讓他靠著李清風而坐。趙極報以憨厚的一笑回應之後，迅速的逃離了杜三身邊，走向了大桌子。坐下之後還瑟的對杜三拋了一個飛眼，對此，杜三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天花板。
「嚴老板想到蘭山關做什麼生意，我給老爹修書一封就是。」趙極坐在李清風身旁大大咧咧的說道。
「我們京師商會旗下生意遍布各行各業，都可以做。」嚴老板仍是笑容可掬的說道，「最近北方局勢吃緊，我想我們有很多生意可以跟膜月兌人做。但關外我們還不太熟悉，所以想請趙大帥指指路。」
「這好說啊，今晚我就•••••••。」趙極正想說今晚他就可以他老爹寫封信過去，但李清風在桌下狠了踢他一腳，他雖不明白李清風的用意，但還是生生的把話停住了。
「怎麼了趙公子？」嚴老板見趙極突然不說話了，不由問道。
「這個•••這個，你還是跟公子談吧，我突然胃疼。」趙極一臉苦澀的回道。
「哈哈哈哈，嚴老板消息倒是靈通啊。」李清風莫名的說道。
這嚴老板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人老成精，見此哪有不明白是李清風暗中制止了趙極說話，臉上微微一笑對李清風說道︰「我們做生意講究搶先一步，自然得消息不靈通。」
「雅奴人就要東進了，嚴老板就不怕血本無歸？」李清風不置可否的說道。
「此言差矣，清風，在我看來打仗是一把雙刃劍，只要我們操作的好，銀子自然可以大把大把的賺。」嚴老板一臉自信的說道，他相信只要京師商會在膜月兌人和雅奴人的大戰爆發前能夠及時抽身而出，絕對可以從膜月兌人手中賺到足夠多的銀子，「怎麼樣？清風，這次也不要你設計什麼工程了，只要你出面牽個線搭個橋，我照樣分你一成的利潤。」
「嚴老板，憑京師商會的實力，不用如此吧。」李清風一臉平靜的說道，「何況發這種財未免不太人道。」
「唉，清風公子，我們是商人，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萬花叢接嘴說道，「至于接濟貧苦，那是生意之外的事，再說我們這次也是賺膜月兌人的錢嘛。」
「沒錯，清風，我們可是老交情了，你不會不幫忙吧，當年你說在三江修運河的時候，老夫可是沒有絲毫猶豫。」嚴老板說道。
此刻，嚴老板雖然臉上依舊笑容可掬，但從話里，李清風還是听出了他的微微不快。他們確實是老交情了，以前嚴老板也幫過他一些忙。
「好吧，我給你們透露一些消息吧。」李清風終究還是磨不過嚴老板的情面，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這次北地大草原的局勢不同往昔，大戰很可能明年夏天就會打響，現在膜月兌人迫切需要購買大量物質儲備，你們多做準備吧。」
「至于牽線搭橋的事只怕要讓諸位失望了，蘭山關主持政務的是長史文若先生，相信諸位也都知道文若先生處事向來是剛正不阿。」李清風搖了搖頭又說道，「另外，膜月兌國南院的小王爺蕭定遠作為使者正在京師之中，我倒是可以替諸位引薦一下，他在膜月兌國中算得上是一個人物。膜月兌人去年冬天受災嚴重，糧食很需要。」
李清風想起了蕭定遠在南院時對他說過的話，膜月兌人需要許多糧食，他知道京師商會旗下也有大宗糧食生意，現在說出來也算是幫蕭定遠一點小忙吧。人生在世，能真正互相對胃口的人不多，蕭定遠和李清風無疑是一對，二人都將對方當做是自己的知音。
在坐的京師商會大老板們，在听過李清風的話後，又是遺憾，又是興奮。遺憾的是李清風明顯不願意幫他們搭上蘭山關官府的橋，他們都是常年混在商場的人，自然知道官府支持的重要性。興奮的是，李清風的話表明了，膜月兌人和雅奴人的確就要打仗了，膜月兌人將要大舉購買物質，僅糧食一項就夠他們賺了。
這幾年大周算得上風調雨順，各地糧食價格普遍較低，只要京師商會從中轉一道手，就可以高價賣給膜月兌人。看著這些老板們火熱的眼神，李清風有理由相信，他們正在構思怎麼把膜月兌人的國庫搬空。
「好好，現在就能跟膜月兌人搭上關系也不錯。」嚴老板退而求其次道，在他的眼里自然還是和蘭山關打好關系最好。
大周律令規定，凡對外國的大宗買賣，都須得官府批準，如糧食交易一次超過十萬斤，就必須得到官府的批準。而對膜月兌人大宗交易就得蘭山關大營大帥趙宏首肯。此外，嚴老板旗下還有一些更賺錢的生意，更加需要官府批準，比如武器裝備等這些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
隨後，一眾老板又對李清風提出了各種問題，大多是詢問關外北地大草原的情況。李清風兩年前就到過北地大草原游歷，此次又剛從關外回來，自然知道許多最新的情況，也都一一作答。
在眾人的問答聊天聲中，菜肴一個接一個端上桌來，嚴老板五百年的女兒紅打開之後，更是掀起宴會的**，果然是酒中極品，酒香四溢，濃香醇厚，趙極一口氣連喝數碗，大呼過癮。席間，李清風又說了一番關于酒文化的言論，引得眾人贊尚不已。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眾人都酒足飯飽，李清風透過窗戶看了看天色，此時天早已黑定，他便起身向一眾老板告辭。只是一番酒席下來，京師商會的老板們已對李清風的印象極佳，年紀輕輕，才華驚人，又不持才傲物。當下極力挽留，又叫人開酒，大有不醉不歸之勢。
李清風大驚，酒這個東西，小飲怡情大飲傷身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不得已，李清風只好搬出了明日要與齊江月、秦懷玉比試的事，不宜多喝。眾人幡然醒悟，自然不再強留，全都表示明天要去聖人學院為他加油，預祝他拿第一名。
走在京師繁華的大道上，李清風、葉明月、趙極、杜三四人臉上都微醺，一陣夜風吹過，全身一陣舒適。李清風仰頭而望，無月，一顆星亮串夜空，街頭的燈火輝煌也遮掩不住。
「公子，嚴老板為什麼要分你一百萬兩銀子呢？」杜三問道，此刻他與趙極二人正抬著那裝著滿滿銀子的箱子。
「八年前，我在三江的時候為他設計了一條運河，他許諾把每年的盈利分我一成。」李清風淡淡的回道。
八年前，李清風游歷到了三江地區，得知每年夏季三江都會爆發洪水，淹沒農田無數，莊稼每每欠收，他經過考察後得知，乃是河道不暢導致洪水無處可泄所引起的，便萌發修條運河梳洪的念頭。後來，又見漕運被三江世家把持，百姓出入多不方便，更堅定了他的主意。
那時恰好嚴老板來到三江打理生意，李清風便找上了他，二人一拍即合。李清風畫圖設計，嚴老板打通了官府，一條利國利民的運河就此出爐。當然這也是極為賺錢的買賣，嚴老板全權經營運河的漕運，不過三兩年年就收回了成本。同時，還大大便利了他在三江的生意，獲利更是不可以道里計。
根據二人早先的約定，運河漕運的盈利後，嚴老板要分給李清風一成利潤，那一百萬兩便是最近幾年的利潤分成。
「公子，你剛剛為什麼不答應嚴老板呢？」趙極又問道。
「趙極啊，嚴老板他畢竟是商人，唯利是圖是本性。」李清風說道︰「你知道自古以來經商獲利最多的途徑是什麼嗎？是官商勾結。」
「公子，這••••••。」趙極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嚴老板是最出色的商人，與各地官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你以為他真是讓你指指路嗎？」李清風微微一笑又對趙極說道，「我敢肯定，你只要寫信回去，趙大帥肯定會回信來罵你個狗血淋頭。」
「你們後來說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明白了。」趙極尷尬的笑道，空著的左手忍不住撓了幾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