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幻想與你一直在一起,攜手三界,笑看雲淡風輕,又是為何?難道只是要彌補上一世沒能阻止你成魔的遺憾?還是要彌補上一世親自將你毀滅的痛惜?
自己當年毅然選擇遁入冥界,真的只是因為責任麼?還是因為放不下你,才會一路追隨?你可知道,只有你才是這三界我唯一的牽掛。
冥王皺著眉,看著客棧中就連熟睡也眉頭不展的靈兒,忍不住伸出手在觀像鏡前輕輕撫模著鏡子中靈兒的額頭。
靈兒,我真的可以撫平你的憂傷麼?那為何你的心事並沒有告訴我?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你最信任的人,結果,你寧願將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埋在心里,也不願向我傾訴。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麼?看到你對阿月說你只在乎我,為何我心里沒有一點欣喜,反倒覺得異常苦澀?你真的只在乎我麼?或者,你真的在乎我麼?你可曾想過,我看到這一切會作何感想?
靈兒,你明明受了傷,怎麼還不回來?你是怕我責怪你,再不要你獨自出去麼?冥王輕嘆一聲,恨不得立即將鏡中的人兒抓出來,抱在自己懷里,為它療傷。
可是,靈兒,我可以修復你身上的傷口,你心里的傷,卻只有你自己才能修補。你的內心要何時才會真正強大?
我早就給你說過,那些看不到你好的人是有眼無珠,你又何苦妄自菲薄?他們如何看你,真的那麼重要麼?
在我心里,你比這三界任何一樣事物都美好!天界容不得你怕什麼?這冥界永遠是你的家!淡然于世,自在逍遙,這才該是你我未來的生活,何必要去理會天界那些自以為是的神仙?
靈兒,你可知道,作為尊君這樣的神仙,歲月有點長,日子有點閑,時光消磨得太慢太慢,我只想和你在一杯茶、一盤棋、一壺酒里消磨這樣的流年,在這淡淡的浮生里日日年年。
靈兒,我對你好,是我應該對你好,我願意對你好,你我兩世的糾纏注定彼此難以分開,我從沒想過要你的任何回應和回報。我只希望你開心地活著,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不成魔,你的一切心願我都願意幫你實現。只要你笑,世界就如此美好。可是,你為何偏偏哭了?
冥王嘆息著,看靈兒醒來,看它偽裝毫不知情,將那蠍子精引上荒山,看它與蠍子精大戰,看它被蠍子精毒傷,看它一口心頭血吐在虛影劍上,想和蠍子精拼個你死我活,冥王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當地煞帶著幾個心月復出現在半空,一道紅光直接將已是強弩之末的靈兒打暈,冥王心里一驚,抓起觀像鏡一個轉身就出了寢殿,直奔第十殿而來。與此同時,黑白無常也被冥王用傳音符叫了過來。
第十殿,轉輪王和黑白無常靜靜地站在冥王身後,死死盯著觀像鏡里的影像,看著地煞滅了蠍子精,化身小狼崽給靈兒吸毒,看著靈兒蘇醒打坐療傷,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突然,觀像鏡里的荒山上沒有了人影,冥王心知不妙,這一定是地煞為防止被人追蹤,而使了障眼法。
這些年,天帝也沒少用觀像鏡在凡界尋找地煞的影蹤,可從來都是一無所獲,其原因就是地煞慣用障眼法,而觀像鏡和尊君的神識對于這樣的障眼法並無識別辦法。冥王迅速用精神力去探測自己種在靈兒身上的符,還好,雖然人不知去了何處,但靈兒沒事。
「馬上去這座山,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靈兒給我找回來!」冥王冷著臉發出了指令,黑白無常當即帶著一群小鬼、若干法器沖出了冥界。
「冥王別急,靈兒不會有事的。若那地煞要傷它,趁它重傷時完全就可以取它性命。屬下大膽猜測,地煞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對靈兒不利。」此時,第十殿的氣壓低到極點,轉輪王站在冥王身後,有些心驚膽顫。一百多萬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冥王如此不淡定。
「你說得有道理。但地煞這個家伙一肚子壞水,靈兒落到他手中自然不是好事,能早點救回自然最好!」冥王黯然地坐在主位上,極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這是靈兒的命數,是它成仙前的一劫。本王早就算到它有此一劫,才早早將十三送了出去,安插在地煞身邊。只是,本王想不到那汴宸會重傷它,更想不到這蠍子精會纏上它,讓它傷上加傷。如今,也不知道地煞把它帶去了哪里,但願,它能平安度過這一劫。」
可是,黑白無常在凡界找了兩日,也沒有找到這靈兒的下落,甚至連它的半點氣息也感受不到。當他們灰溜溜地趕回冥界來稟報的時候,靈兒在幽冥谷已經跳進了洗髓池。冥王感應到靈兒的痛苦,感應到它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心里一急,不顧眾人勸阻,執意要親自去凡界尋找靈兒。
就在這時,阿月和菡萏出現在了冥界。
原來,那日在雁落山,靈兒一臉決絕地離去,它掩不住的傷悲猶如一把利刃在阿月心上重重刻下,那些絕望的話語、一反常態的絕情不斷在阿月耳邊回響,阿月的心猶如被凌遲一般。
當阿月看了紫瑩的許願帶,他就決定追上去給靈兒說個清楚,可沒想到半途遇到司命,又給勸了回來。阿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客棧,當紫瑩迎上來的時候,他差一點就想拂袖而去。
「阿月哥哥,你回來了?」紫瑩臉上的笑落在阿月眼里,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嗯,回來了。」阿月往一旁輕輕一閃,不露痕跡地避開紫瑩的觸踫。
「那人將你的許願帶找到了。」阿月極力壓住心底的厭惡,語氣淡淡的。
「是麼?他沒死啊?還真是命大!」紫瑩的臉一紅,許願帶被找到,自然阿月也就看見自己寫在上面的願望了。雖然自己從沒有隱藏過對阿月的好感,可這般直截了當地在阿月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聲,畢竟還是第一次。
「托你的福,沒死。」阿月垂著眼眸,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隨即他用只有兩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說到,「那許願帶,我沒有系上去,還請二公主見諒。」
「阿月哥哥,沒有關系。」紫瑩的眼里閃過一絲失望和緊張,又故作鎮定、莞爾一笑,「那許願帶紫瑩本就是鬧著玩的,阿月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回房休息去了。」阿月也不多言,不等紫瑩說話,自顧自進房關了門,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氣讓人如入寒冬。
紫瑩呆呆地望著阿月的背影,緊緊咬著下唇,手指絞著裙裾,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
「紫瑩妹妹。」隨著一聲溫柔的呼喚,汴宸出現在紫瑩面前,「我剛才听說此處有個集市,里面有很多好吃和好玩的,要不,我們去看看吧?阿月是不是回來了?叫上他一起可好?」
「他累了,回去休息了,不用管他,我們自己去吧!」紫瑩深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汴宸哥哥,我們走!」
「那好,走吧!」汴宸心里求之不得,阿月,你這個蠢貨,紫瑩再喜歡你又如何,你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真以為紫瑩會一直圍著你轉麼?紫瑩再怎麼說也是天帝的二女兒,是眾星捧月的二公主,你那樣的榆木疙瘩,怎麼討得了她的歡心?紫瑩,一定是我的!
接下來,紫瑩像轉了性一樣,不再有事無事都去找阿月,而是一下就和汴宸打得火熱,左一個「汴宸哥哥」,右一個「汴宸哥哥」叫得可甜了,每日親熱地挽著汴宸的手臂在阿月面前出現,親呢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可阿月對此根本無動于衷。
三日後,三人回了天界。天帝將阿月招至書房問話,「阿月,這次去凡界可順利?」天帝手指一彈,一道結界結出,顯然這談話的內容不想被人听了去。
「啟稟陛下,這次去雁落山天地廟,一切都很順利。在天後的照拂下,天地廟香火很旺!」阿月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和紫瑩相處愉快?」天帝倒也直接。
「陛下,阿月與二公主一如往昔。」阿月抬起頭,看著天帝,眼里一片坦蕩。
「阿月,天後其實很喜歡汴宸,可在朕看來,那汴宸雖好,心思卻過于復雜,自是不能和你相比。朕既然答應過你和清櫻,那你和瑩兒的事情,朕就不再多說了。不過,有的事情,你自己心里要有個底。」天帝這話顯然在提醒阿月,汴宸其實也是喜歡紫瑩的。
「阿月明白,多謝陛下。」阿月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下去吧。」天帝輕嘆一聲,揮揮衣袖,看著阿月走了出去。
阿月回到月夕閣,一個人坐在那里發了一天的呆。
「阿月!」傍晚,仙童帶著一個人緩緩走過來。阿月抬頭一看,原來是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