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縣令(gl) 第48章 依蘭

作者 ︰ 夕涵莫野

我對此地不熟,往哪是哪,由他們說了算,若有差錯,案情也會跟著偏差。

我走到屋中央刻花瓖玉茶桌邊,張目四處環顧後,用食指在桌面上劃了一下,光潔無塵,便轉眼對一旁的玉蓮道︰「李侍郎,你可確定,李員外是在這間屋子暴斃身亡的?」

玉蓮欠身回道︰「回大人,正是。」說著,抬手指著整齊的床榻,接道︰「我家妻主,就是在那張榻上咽了氣。民夫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字虛假,任听受罰。」

我點頭恩後,來到梳妝台前,光潔無塵的銅鏡前,是三層紋理繁復的梳妝盒架,琳瑯滿目的胭脂水粉擺了兩層,底下一層,是帶著一枚小小拉環的小抽屜。

我捏起拉環,輕輕拉開抽屜,珠寶金釵,飾品吊墜,樣樣精美,應有盡有。

真的好漂亮!好喜愛!

如果換一種氣氛,說不定我會把持不住,取一件出來,對著鏡子自比自劃,陶醉一番。

女人天生愛美,這,無可厚非。

無論是昂貴的飾品,高端的粉飾,正是印證李侍郎說過的那句話︰李祿在世時,最寵愛四侍郎張慧君。

我們來李府,也有好半天了,一直都沒看到「傳說中」的四侍郎張慧君,本來就有嫌疑的人,一直不出現,讓我更加費疑。

臥室里每一件家當擺飾,包括鞋襪內衣,我都一一仔細看過,除了華麗和整潔,並未其他異常。不過,越是這樣,越讓人起疑心。

整潔過頭,就是刻意。

我伸手招來玉蓮,道︰「這間屋子,是不是每天都有人來做清潔?」

「回大人,每天清掃,是民夫的意思。」玉蓮回道。

「恩,把打掃的人叫來,本官有話要問。」我道。

不一會兒,玉蓮帶著一個男僕進來,男僕進來後,先跪地對我叩拜。

「草民文英,拜見大人。」

我單手一伸,道︰「起來說話。」

「謝大人,不知大人有何指教。」文英起身靦腆道。

「這間屋子,可是一直由你清掃?」我道。

「回大人,李大娘在世時,一直是由鄭籃包攬。後來鄭籃吃官司,入了監牢,大侍郎就把這個活兒,差于小人來做。侍郎說,主子人雖辭世,但靈魂還在,特地吩咐小人,要每日照常來清掃,保持主子生前愛整潔的習慣。」文英道。

用情容易,長情難。

如果真有靈魂在世一說,李祿看到大侍郎玉蓮對自己的一往情深,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寵錯了人。

相愛,要相守,別說下輩子。

玉蓮對李祿的長情,令人敬佩。可是,李祿是女人,喜歡男人身上的香味,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這滿屋子的濃郁香氣,實在不該是一個正常女人所喜好的味道。

「李侍郎,李員外生前,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我道。

玉蓮略思片刻,搖頭回道︰「府上親族三代經商,妻主除了對陶朱之道頗有偏好,別的,並未興好。」李侍郎道。

我接道︰「你再仔細想想,除了陶朱之道,她有沒有特別喜歡哪一種花草香氣?或者是,精油香薰之類的味道?」

見他低眉沉思不語,下人文英馬上接道︰「大人,您指的香氣,可是那四只碧玉燻爐里冒出來的香氣?」

我「正是」兩個字剛道出口,玉蓮馬上悟道︰「民夫無知,不解大人之意,一時把那些香薰給忘了,請大人恕罪。」

「好說。那香薰,都是些甚麼材料?」我道。

玉蓮道︰「香薰是四侍郎托人特地從邊疆買回來給妻主她安神,听下人說,叫甚麼依蘭依蘭。」

「依蘭依蘭?」

怪不得從進門起,我就覺得這種香氣很獨特,有點類似夜來香,但又帶有丁香及松油的香味,明明很濃郁,卻又不會給人艷俗的感覺。

變化在幾種香氣之中的香味,讓我一直判斷不出到底屬于哪種香料。原來是被人叫作「花中之花」,又稱「香水樹」的依蘭依蘭。

很早的時候,我在一本本草書籍上,看過關于依蘭依蘭的記載。上等依蘭尾味,帶有淡淡的茉莉香,又被稱做「窮人茉莉」。

依蘭是一種名貴的香料之一,有除皺、豐胸、美白、安神等功效,而且,它最大的功效,是治療性冷淡,提升兩性歡欲,對老者也有「精神回春」的幫助,是一種神奇的催情良藥。

催情藥,神奇絕妙,上天入地,任伊逍遙,可謂是居家、旅途,枕邊不能少的浪漫情調。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得了,例如,心髒病,高血壓,心肌缺血之類的人,遇到依蘭依蘭,輕則昏厥,重則斷命。

想到這些,我開始仔細回想鄭籃說李祿臨終前那些癥狀,渾身通紅,喘氣不順,青筋亂蹦,難道……

我正想向玉蓮問李祿生前有沒有甚麼病癥時,葉蓉朵和林煙雲一前一後進來了。二人一白一紫的養眼裝束,為這間華麗的臥室,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進來之後,葉蓉朵先抬眼朝臥室掃視一圈,對我走過來,道︰「大人,有沒有查到甚麼?」這個稱呼,讓我有些別扭,但公眾場合,只能這樣。

我猶豫了下,點頭道︰「算有吧,你們呢?」

葉蓉朵朝林煙雲看了一眼,道︰「你來講。」

林煙雲的神態,跟我和葉蓉朵走近屋子反應一樣,鼻翼先明顯的輕嗅一下,低喃「真香」繼而走到我跟前。

「大人,李員外死因,並非中毒,是……」頓了一下,語句低而迅速︰「是做過死。」

我瞠目結舌︰「做……」實在說不出口。心說李祿要麼是謀殺親夫,要麼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活了大半世,難道她不懂留著青山在的道理麼。

見我結舌頓句,葉蓉朵斂了視線,唇角微揚了一下,淡道︰「一間屋子,擺四只依蘭燻爐,不死才奇怪。」

進來就能聞出是依蘭香氣,而林煙雲那淡似水的雙髓,似乎也聞到是依蘭,好厲害的嗅覺,令我暗自豎指佩服,她二人可以去做緝毒犬。

此言一出,引得玉蓮訝異不解︰「敢問官娘,此話怎解?」

葉蓉朵眼風對他一掃而過,並不正面回答,淡道︰「香薰是誰配的?」

「回官娘,是四侍郎所配。」玉蓮道。

我馬上接道︰「李員外在世時,可曾身患頑疾?」

「我家妻主向來體質安好,只是……」玉蓮猶豫了。

「只是患有家族性心髒痛,是不是?」林煙雲道。

林煙雲的問話,讓我詫異,不過又一想,她是神醫,無論活人死人,只要身有抱恙,她都能查出。看來剛才在冰窖,費了不少心思。

玉蓮先是訝異,接著點頭道︰「是的,李家遺傳性心髒痛,傳女不傳男。這件事,是四侍郎嫁進來之後,有一次我妻主犯病,他替我妻主把脈後,告訴我們的。可是,官娘您是如何知曉的?」

他剛說完,我、葉蓉朵還有林煙雲三人,不約而同地端起疑色,面面相視分秒之後,我道︰「四侍郎懂得岐黃之道?」

「是的,他娘親是大夫,沒嫁人之前,一直跟他娘親醫藥為生。」玉蓮回道。

他連李祿家族性心髒痛都能查出來,當然也知道心髒痛的人,不能大喜大悲,更不可過度激動興奮,明知如此,還要往房里擺這麼多催情香薰,不是預謀是甚麼?

李祿之死,十之八穩和四夫郎有關。至于他意圖何在,只能當面問話。事不宜遲,抓人要緊。

思及此,一刻不容松懈,我轉眼對玉蓮道︰「你可知那四夫郎如今身在何處?」

剛問完,玉蓮還沒回答,便听到門口傳來一聲清脆。

「喲,誰找侍身呀?」一個打扮綠油油,像掰了蔥白只剩蔥頭的素綠男人,蛇腰扭胯進來了。

進來之後,蛇眼吊眉沖我們不屑一瞥,徑自走到差桌旁獨自落座,抬手敲擊著桌面︰「文英,你瞎還是傻?還不快給本侍看茶。」

玉蓮對文英道了聲「慢著」,接著急急走過去,到桌前低道︰「惠君,茶一會兒再喝,先過來見過邵大人和兩位官娘。」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四侍郎張慧君,果然是被女人寵壞了的侍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張慧君這才抬眼朝我們慵懶一瞥,被玉蓮拉著起身,慢悠悠走過來,在玉蓮的引見下,沖我略微一拜,裝腔作勢。

「侍身見過大人,見過兩位官娘。」接著,抬目沖我妖嬈一笑,明目張膽戲道︰「柳眉大眼,秀鼻朱唇,好一個細皮女敕肉,玉面生嬌的俏佳顏。如果不是玉蓮哥哥說您是縣太師,侍身還以為您是哪家貴族大小姐提親走錯了門呢。」

他都這麼調戲我,林煙雲不護著我也就罷了,竟然連葉蓉朵也不制止這個滿嘴胡言的張慧君。

我氣。

「大膽刁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我怒道。

話音剛落,林煙雲就像早已把話準備在嘴邊︰「大人,此人當面侮辱朝廷命官,目無王法,理當就地問斬,大人,您說,是就地懲罰,還是帶回衙門過堂。」

前後一秒鐘,劇情急劇反轉,我一時無暇應對時,葉蓉朵的語氣,也像是早已搭在弦上的箭,輕飄飄道︰「就地便宜了,帶回去,慢慢審。」

這倆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跟提前排練過一樣。她倆開始不說話,合著就是在等張慧君口出狂言後,好有理由帶他回衙門。

精明。

我心里繞過彎兒後,邊隨意甩甩手,不咸不淡道︰「帶回去。」

「得令。」林煙雲領命後,伸手向床榻方向一繞,只見眼前一片黃色柔緞飄過,再回神,張慧君已被綢緞從後面綁住了雙手。

「放開我,你們,你們憑什麼抓我?」張慧君當下軟了,嘴巴卻是很硬。

葉蓉朵不耐煩的低了聲「太吵」,轉身走到臉盆架前,隨手拉了條巾帕過來,直接塞住張慧君的嘴,低道︰「再瞪,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罷了,轉眼會看著我,眉眼神色,瞬時柔和許多︰「大人,還有沒有要緊的事?」

「暫時沒了。」我道,轉而對玉蓮和其他人禮道︰「勞煩大家了。告辭。」

「不勞煩,不勞煩。大人慢走,民夫送您。」玉蓮道著,伸手作請,煙雲扭著張慧君出門,我正要走出,被葉蓉朵從後拽了下衣袖。

「怎麼了?」我回頭輕道。

她湊臉到我耳根,低道︰「要不要把香薰爐帶走一個?」

我訝道︰「帶哪兒?」

她低道︰「你床頭。」

我怔了一下,忽然頓開她話中之意,瞬時臉頰發燙,伸手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扭頭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理發,回來晚了,及時趕在十二點之前傳上,祝大家周末愉快,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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