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從月復部傳來,這還是在有護甲保護的情況下,芬尼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新生拳頭上蘊含的恐怖力量。
劇痛打斷了芬尼的念咒,沒有完成的法術驟然終止,失控的法術力量在身體內部如同月兌韁的野馬群一樣肆意地踐踏流竄,芬尼瞬間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完全就不再是屬于自己一般,如針扎一般的疼痛從每一條肌肉傳入大腦。
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法術失控的滋味了?
芬尼沮喪而絕望地想到。
隔得如此之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那個新生的臉。
如同傳聞中的那樣,新生的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密密麻麻的,簡直令人慘不忍睹,不過他卻擁有一雙非常漂亮的冰藍色眼楮,芬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眼楮,不過漂亮只是讓他感到稍稍訝異,真正引起芬尼注意的還是那雙眼楮中透出的東西。
那是一種視萬物如無物的眼神,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縈繞與心,看著自己的時候仿佛不是在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而簡直像是在看著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被那雙眼楮用那種眼神注視著,芬尼心中感到極為不安。
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新生。
之前的戰斗並沒有讓芬尼看出這個新生的來歷,因為他至始至終都沒有使用任何法術,而且從頭到尾使用的戰斗手段也唯獨只有一雙拳頭而已。
而從一雙拳頭之中又能夠看出些什麼?
但是現在芬尼卻可以確定一點,這個新生絕對不簡單,就單單看他這種眼神芬尼就可以確定,他一定那種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家伙。
一個這樣戰斗力強大,而且手上很可能還沾滿鮮血的家伙進入日晷之塔,即使是最單純的人恐怕都會懷疑這個家伙不懷好意,芬尼下定了決心,如果這一次自己能夠活下來,一定要把這個家伙弄出日晷之塔!
費利亞將芬尼擊倒之後,並沒有再出手繼續傷害他,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朝後退了幾步。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意嗎?」費利亞冷冷地問道。
芬尼躺坐在牆角,手腳四肢仍然不听使喚一般地微微顫抖著,他仰起頭迎視著費利亞傲然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日晷之塔戰斗法師緋紅討伐部隊的執法者,你等著吧,你很快就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費利亞微微眯起了眼楮說道︰「好吧,我會等著的。」
「你不用等了。」
從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
听到那個聲音的剎那,芬尼立刻轉頭朝門口望去,他的心情激動至極,但是緊接著又被羞慚不安所取代,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表現完全辜負了那個人對自己的信任。
費利亞也同樣轉頭望向門口。
只見在門口站在一位老人,他皮膚黝黑,身形微胖,大大的肚腩甚至都將法師袍撐起了一大塊。
比起之前闖入費利亞房間的三個人,這個老者看上去才真正地符合大部分人心中的法師的形象︰
首先是年齡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長者,其次他身穿著一襲長長的一直遮蓋到了腳部的紅色法師長袍,符合大家對法師都穿長袍這樣一個印象,最後,最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持握著一柄法杖,這柄法杖一看就是一件顯而易見的魔法物品,在法杖的頂部上漂浮著一團火焰,沒有借助任何的可燃物就這樣憑空燃燒著,彰顯著魔法的力量和神秘。
費利亞微微皺起眉頭,他覺得對面這個老者看上去似乎相當眼熟。
躺在地上的芬尼掙扎著動了動身體,似乎是想要爬起來︰「勞爾閣下,您怎麼來了?」
勞爾拄著法杖緩步走入房間之內,杖尾跺在冰冷堅實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朝芬尼看了一眼說道︰「這樣的情況我還不來行嗎?」
芬尼漲紅了臉,露出羞慚的神色。
「對不起,我們……」
芬尼顫抖著嘴唇說道。
緋紅討伐的三人戰斗小隊對付一個新生,竟然都一敗涂地,這種事情別說是說出去,就是想想都會讓人覺得可恥和無法原諒。
勞爾似乎猜到了芬尼現在心中的想法一般,他微笑著抬手打斷了芬尼的話︰「不怪你們,其實你們戰斗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就已經來了,你們戰斗從頭到尾我都看過了,僅僅是在戰斗上面你們其實並沒有犯下什麼錯誤,就算是換一個小隊過來也未必能夠做得比你們更好。」
說道這里,勞爾轉頭看向費利亞,笑眯眯地說道︰「你叫費利亞對吧?」
看到對面皮膚黝黑的胖老者朝著自己露出笑容,不知道為什麼費利亞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蛇盯上了的老鼠一般,渾身上下的皮膚瞬間都因為緊張而緊繃起來。
「你是?」
費利亞並沒有回答對面那個老者的問題,反而詢問起對方來。
在一旁的芬尼完全看不下去了,他抬了抬頭冷笑道︰「你現在是在演戲嗎?但是你不覺得你演得太假了嗎?一個日晷之塔的新生怎麼可能認識日晷之塔的塔主勞爾閣下?」
日晷之塔……塔主?
腦子里靈光一閃,費利亞才想起那天在晚會之上的確看到過這個人,他就日晷之塔的塔主?
那麼這是什麼意思?
日晷之塔的塔主竟然會找人來對付自己?
雖然費利亞的性格沉穩安定,可以算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類型,但是遇到這樣的情形也不由地腦子亂糟糟地成了一團。
「閣下的演技真是相當精彩。」勞爾笑眯眯地說道,但是在下一秒他的面色驟然一冷,語氣也變得冷如寒冰︰「閣下的戰力既然如此強大,為什麼還來到我們日晷之塔這樣一個小地方來學習不入流的法術?說!有什麼目的!」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勞爾的聲音已變得有如炸雷。
他抬起手中法杖,指著對面的費利亞,吐出一個古怪的字眼︰
「inflammatiocatenaecaptivorumsigillummatrix(炎之鎖鏈囚封陣)」
勞爾念出的咒語只有一個音節,即使是最為簡單、威力最小的學徒法術都不可能只有一個音節,實際上,他使用的是一種極為高深的施法技巧——
預咒
所謂預咒,就是將一個原本咒語冗長的強力法術事先念誦除了最後一個音節之外所有的魔文單詞,然後將含而待發的法術通過特殊的方式貯存與自己的身體之內,這種情況就類似將一輪彎弓拉滿了弦搭上了箭矢,只差最後松開手指那一步就可以將箭矢射出去,或者將一柄火槍打開保險,將擊錘扳開到最高點,只要松開手指就可以把火槍的子彈擊發出去。
原理听上去或許非常簡單,但是這種施法技巧卻是非常地高深以及危險,通常只有真正的**師才能夠掌握。
火焰憑空從費利亞四周的空氣中生成,扭曲著、旋轉著、如同細細的龍卷風、跳躍的蛇,最終凝結成了無數條鎖鏈的形狀,這些鎖鏈相互交織著將費利亞鎖在當中,之間留下的空隙別說是一個成人,就是一個嬰兒都沒有辦法鑽過。
完全沒有躲閃的機會,費利亞瞬間就被困在了這無數條高熱鎖鏈布置成的囚籠中間。
這些火焰鎖鏈呈現出了紅的發白的顏色,就好像那種鍛造時被加熱到了高溫的鋼鐵,盡管還遠遠地沒有接觸到皮膚,但是費利亞已經能夠清楚地感受鎖鏈所傳來的恐怖高熱。
這樣恐怖的高溫,即使以他的火焰抗性也不敢直接用拳頭往上面砸,而且身上也沒有什麼可以使用的武器或者道具。
好強的法術!
這是費利亞第一次遇見這種程度的對手,僅僅是一個法術就將他完全困住,無從躲避也無法突破。
費利亞的右手抬起來,有意無意地撫模到了左手無名指所戴著的那枚戒律指環之上。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摘下這枚戒律指環。」
母親的叮囑又響起在耳邊,這讓費利亞已經拈住指環的手再度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勞爾拄著法杖看著被無數條火焰鎖鏈困在正中間的費利亞,簡直就像是在看著一只籠子里的小鳥,躺在角落里的芬尼則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勞爾。
不愧是勞爾閣下,自己和另外兩個隊員都沒有辦法對付的對手只用了一個法術就擺平了。
想到這里,芬尼又不禁為自己的無能和不能夠為勞爾閣下分憂而感到羞愧。
「閣下難道只會使用拳頭?」勞爾拄著法杖,語帶嘲諷︰「那麼你真的是來錯地方了,這里可是日晷之塔,是培養法師的地方,而不是訓練只會用拳頭的莽夫的場所。」
「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把你來自哪里,潛入日晷之塔的目的統統都交代出來,不然的話,我會讓你提前見識一下地獄的滋味。」
看到被困在無數火焰鎖鏈之中的費利亞並沒有作出任何答復,勞爾終于失去了耐性,他抬起法杖準備念誦出已經準備好的折磨咒語的預咒,但是,就是這個時候,在火焰鎖鏈之中的費利亞終于下定決定摘下了手上的戒律指環。
清冷的如冰的聲音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鎖鏈之中響起︰
「superficiemglacies(封凍)」
「ventilabitostium(門扉之推)」
擦 擦!
砰!
伴隨著陣陣聲響,粉碎的火焰鎖鏈,寒冰,以及水遇熱所升騰起來的大量的白霧一起以費利亞為中心朝四面八方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