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逍遙樓
眼看著男子是故意想要為難台上的女子,下面也有人看起好戲來,不想這女子不但沒有惱怒,反而十分淡定沉著。
女子淡淡一笑,卻難掩其中的自信與冷靜,「不知公子此言何意,曲子不過是為了尋一個听得懂的知音人罷了,恕小女子人微言薄,不敢妄論政事。」
男子似乎並不打算放棄,反而步步緊逼,「我看老板娘頗有幾分見地,才會有此一問,卻不想,也不過爾爾罷了。」說罷,輕蔑的一笑。
羽本來無心與他爭辯,不過此刻他的話卻顯然激怒了她,她的逍遙樓本就是打著與眾不同的牌子,是以才會得到別樣多的關注。現如今那人這麼一說,豈不是明指逍遙樓的主人不過是個附庸風雅之人,所以這一來二去,羽暗暗下著狠心,一定不能就這麼輸了。
羽既已經做好接招的準備,便也就無所畏懼的直接問他,「不知公子所謂的見地為何?」
和諸多炎國貴冑一樣,男子也是一雙迷死人的鳳眼,加之那或妖媚或冷厲的氣質,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男子無所謂的擺了擺衣袖,「我倒是想听听你們這些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書生和女子們,對于國策政論有什麼不一樣的見地。」
下面不乏平民子弟,自然就被囊括在那些呆板書生之中,而女子,似乎特意是指台上的羽。眾人知道此人乃是火族貴冑,雖然心中有些不滿,卻也不敢逞一時口舌之快。
台上的女子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為難的題目呢,不就是挑刺嗎,這個我擅長。」
羽掃視了一下台下諸人,有擔憂的看著她的,有等著看她出丑的,也有疑惑的、期待的,總之百人百相,羽定了定心神,這才胸有成竹的開始闡述自己的見解。
「小女子便從民、臣、君三點,來講講我的拙見。第一、我首先要駁的是炎國私塾所教授的人性本善論!」此語才一處,下面一片嘩然,甚至有喝倒彩的,畢竟他們之中幾乎每個人都是從小接受這樣的思想長大的,而羽卻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人的本性就是目、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饑而欲飽,寒而欲暖,勞而欲休!所以只有通過教育來嚴格加以限制,才能變成性善。人與生俱來就想滿足**,若**得不到滿足便會發生爭執。只有通過後天的嚴格教育告訴他,人應該學會的品質,他才能做到愛人愛己。」
羽冷冷一笑,「若是真由著人性本善來養孩子,豈不是每個不接受教育的孩子長大便會自然而然的變成一個性善的人。」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似乎一時間都被羽帶進了死胡同,那紅衣男子卻來了幾絲興趣,「有趣,繼續說!」
羽此刻沒有注意到,二樓的兩人眼中此刻也透露出更加濃厚的興趣了,真不知是福是禍。
羽看了看眾人,繼續說道,「第二,我要駁那些高枕無憂之人的治國為官之道!」這下直接驚得眾人噤若寒蟬,雖然私下也有人會口出誑語,但是敢公開叫板的,她是第一個,更何況還是個女子。
「他們本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可是結果呢,卻恰恰相反!
現如今表面的祥和已經蒙蔽了執政者的雙眼,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若是他們還不能趕快醒悟過來,明白亂世當用重典的道理,怕是這官,也當不長了!」
34.逍遙樓
她看著台下看得愣愣的眾人,許久才忍下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繼而緩緩道,「第三,我要駁斥君主至上的謬論!在我看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原因很簡單,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既能使船安穩地航行,也能使船沉沒,故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下面自以為肚子里有點墨水的眾人此刻幾乎是呆若木雞了,有的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有的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其中也不乏一些交頭接耳的人。直到那拋出此問的男子拍著手叫好,眾人這才有些緩過神來,他們真的很懷疑這麼帶著幾分英氣的女子真的是女人嗎。
「可惜我炎國無女官,否則以姑娘的才華,怕是要封侯拜相。」男子起身向羽拱了拱手表示佩服,「在下井扶搖,今日受教了!」
等到他離開,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不過看到其他人的表情,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家伙。
而閣樓上的二人,也已經悄悄的離開了。
經此一役,逍遙樓更加名聲大噪,自然四人是賺錢賺的數都數不過來。不過,似乎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被他們忽略了。這些日子來,壁墨和婁嵐幾乎沒能听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倒是更多亂七八糟的人來這兒了。女宓分身法術,更難辨別哪些人是易容前來的。
直到那日一樓的紅衣男子井扶搖離開,羽才知道原來那男子竟是火族五長老井不二的嫡子,怪不得那麼大氣派。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場景,她是再也不敢沖動了。畢竟自己是個盜版貨,雖然說得的時候底氣十足,但是後來想想,她卻越想越覺得不妥。
羽和女宓還是負責著出面打點的工作,這日,羽才剛剛睡醒,便听到有小廝來通傳,說是有重要客人前來,要見老板娘。
她急急的梳洗好,習慣性的穿上一件淡青的長衫,頭發被一根青玉玉簪豎起,她喜歡這種類似馬尾的裝束,簡單快捷,而且顯得她特別精神,按她自己的話說,更像個精明能干的老板娘的樣子。
她跟著小廝來到二樓的雅間,這才一進去,立即感受到了氣場的不對,太強了,強到她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承擔千斤重壓。
她快速的掃視了一圈,在座的不止那日已見過的井扶搖,還有另外兩人,一人同樣著紅色,一襲暗紅金枝線葉紋長袍顯出此人地位的高貴,另外一人一襲靛藍色素面錦緞華袍。羽猜測來者身份一定不凡,卻不敢肯定是炎國人,最近已經發現太多隱藏身份前來的人,她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羽不習慣女子福身子的禮節,所以便施了拱手禮,盈盈一笑,「原來是井公子,有禮了。」
「老板娘過謙了。」井扶搖說著看了看與他一同前來的二人,介紹道,「這位是冷公子,這位是辰公子,都是慕名而來一睹老板娘風采的。」
羽笑了笑,請幾人上座,這才移步過來坐下,「井公子過獎了,以後逍遙樓想要發展壯大,還要仰仗公子。既然今日三位公子賞臉來逍遙樓,就讓小女子略盡地主之誼。」說罷,羽便吩咐左右按照最高的規格款待三人。
「在下辰,今日能夠見到老板娘本人,也算是不枉此行。」她這才注意到說話的紅衣男子竟比井扶搖更加氣度不凡。
35.逍遙樓
看公子辰的舉手投足,無不顯露著其非凡的氣場,只見他邪魅的一笑,「還不知道老板娘的姓名,真是失禮。」
羽知道他們必定事先做過調查,不過此刻何不順水推舟,所謂難得糊涂,「小女子名羽,若是公子們不嫌棄,也不要稱呼我老板娘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三人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那藍衣男子想必就是公子冷了,看起來就是一個冷冰冰的家伙,也不愧于他這個名字了,「羽姑娘好才華,我們三人今日慕名而來,因著十分想結識羽姑娘這個朋友,真是唐突了。」
此人說話的氣勢倒多了幾分冷硬和霸氣,羽知道個個都是不好對付的家伙,當下還是爽朗的一笑,「冷公子哪里話,能夠結識三位這樣的人中龍鳳,羽求之不得,承蒙三位公子不嫌棄,以後還請多多提攜。」
井扶搖端起一杯酒,「羽果然是爽快的人,和我的脾氣,來,干了這杯,我們就是朋友了。」
羽與三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其實她並不是很能喝,不過此刻在自己的店里,倒也不用還擔心。
「羽姑娘如此有才華,可有想過入朝為官。」公子辰試探性的問道,他時不時端詳羽的眼神,她早已經盡收眼底。
她連連揮手干笑道,「別說炎國不似金國一般有女子為官的習俗了,就說我這人的性子,也是絕對不適合入仕的。呵呵,也不怕三位笑話,羽只想多賺點錢早點回家養老,若是我這樣的人做官,一定會是個大貪官。」
三人听到她這話都露出了笑,公子冷難得一笑掩疏離,「羽姑娘還真是快人快語,與眾不同。」
她其實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羽可以看出幾位公子必定來歷非凡,所以,幾位公子怕是看慣了氏族女子的嬌柔典雅,所以遇到我這個野丫頭,才會覺得新鮮。不過我們逍遙樓賣的就是新鮮,賣的就是與眾不同,若是我這個野丫頭的與眾不同還真能入了幾位的眼,那也算是我逍遙樓的福氣了。」
說罷,又起身敬了三人一杯。
公子辰看著羽,「羽姑娘的琴藝出眾,只可惜今日若是在此處邀請姑娘撫琴,怕是有些唐突。所以,在下想過幾日邀姑娘泛舟湖上撫琴一曲,不知道姑娘能否答應在下的請求。」
羽心中有些犯難,不過想著還有這炎國盡人皆知的井扶搖在,想必這家伙也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畢竟自己在這里做生意,這些大人物可是得罪不起的,當下敬了公子辰一杯酒,「既然已經是朋友,那麼羽就卻之不恭了。」
四人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三位公子這才離開。
「果然很特別。」公子辰對著馬車上的公子冷說道。
公子冷的臉上並沒有絲毫表情的流露,但是他的眼楮卻道出了他的心聲,此刻他眼楮中閃爍著掠奪的光芒,公子辰自然對他這個多年好友十分熟悉,知道恐怕是遇到他的菜了,所以當下反而故意這麼說。
井扶搖雖然同在一車上,此刻卻完全沒有了之前盛氣凌人的模樣,反而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也不知道公子冷此刻心里正在想些什麼,他忽而開口道,「比起你心里那一個呢?」
井扶搖暗想著,也只有他敢在這位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了,這個雷區,可是任何人都絲毫不敢涉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