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韋應術的。」
平淡無奇沒有帶任何感□□彩的語調,落在韋應術的耳朵里,卻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未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偷竊本是大錯,所以在每次偷拿尤凌步的書後他都會「毀尸滅跡」,為的就是不讓別人發現。紙包不住火他是明白的,可那手印怎麼會是他的?
「王爺,夫子,」韋應術急忙辯解道,「不是學生,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放肆!」楊夫子喝道,「書院淨地,豈容你胡言亂語。韋應術,書院守則上是怎麼寫的?」
「自古學者,才學優者而為下,品德優者而為中,德才兼備者而為上。」
韋應術戰戰兢兢地說完,臉色已是一片青白。在逐鹿書院,文章可以寫的不好,但品德一定不能敗壞。如果被書院開除,不光他顏面盡失,連員外府恐怕都會受到非議。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西王的聲音依舊是沒有什麼起伏,他一直不怎麼看好韋應術。如果不是楊夫子,他早就退掉韋應術進逐鹿書院的資格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道理韋應術自然是懂,西王這樣說是已經認定他就是偷書和折扇的人。
現在想推給書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僅有的證據指向自己。若他再抵賴,恐怕會更加惹怒西王和夫子。
「王爺,夫子,」韋應術一咬牙屈膝跪地,「這書的確是學生拿的,學生甘願受罰,但夫子的折扇,學生並不敢對其有非分之想,請王爺和夫子明鑒。」
「王爺,夫子喜愛那把折扇是書院皆知的,韋公子不會如此糊涂,懇請王爺和夫子從輕責罰。」
站出來求情的居然是尤凌步。
西王把手中的書遞給他,說道︰「你的書,也在他那里。」
尤凌步雙手接過書本,道︰「這是學生的過錯,學生不喜歡把書借給別人,可能是韋公子想借又怕學生不答應。」
什麼不喜歡把書借給別人。他若是借,又豈會燒掉?尤離狠狠地剜了尤凌步一眼,沒想到千防萬防卻防漏哥哥這一關。
「逐出書院,明年再考。」
「王爺!」
韋應術和尤凌步一齊喊道,尤凌步也跪了下來:「王爺,請您從輕處罰。」
「按書院守則,韋應術自此不能再入讀逐鹿書院。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允許他明年再考,這已是從輕處罰了。」
事已至此,再沒什麼好說。至少明年能再考,總比永久逐出書院要好得多。
「謝西王!」
「你要謝的不是本王,是尤凌步。」
韋應術看著尤凌步,勉強笑道︰「多謝尤公子。」
尤凌步沒有說話,只點點頭。換了誰心里都不會好受,何況是心高氣傲的韋應術,這應該比殺了他還難受。
事兒辦完了,李墨辰倒也沒多留,以「改日再來求教」為借口,拉著尤離出了逐鹿書院。
「真是可惡!」尤離一邊走,一邊恨恨道,「我哥是傻還是怎麼的?居然為韋應術求情!」
一旁的李墨辰倒淡定許多,說道︰「你哥哥的胸懷很寬,這點倒是跟你不像。」
尤離斜了李墨辰一眼,不客氣道︰「你什麼意思?」
李墨辰一笑,道︰「那折扇,那手印,雖然都是我做的,但我是幫你的忙。所以這次韋應術被逐出書院,有你陷害的功勞吧?」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他不偷我哥哥的書,我能去陷害他嗎?我陷害得了他嗎?像他這種品德敗壞的人,還有你弟弟,根本就不應該留在逐鹿書院。如果以後真做了官,也會禍害百姓的!如果你看不慣我,大可以現在就回去告訴西王,我又沒拉著你!」
見尤離真的生氣,李墨辰也慌了神,那本是無心的一句話,「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你別生氣。如果看不慣,我會幫你嗎?」
「哼!」尤離依舊是一聲冷哼,不再說話。
韋應術三番四次刁難哥哥,哥哥居然還幫忙求情。尤離真正生氣的不是李墨辰,而是自己的哥哥尤凌步,所以在幾天後尤凌步回家休息時,尤離一直不肯跟他說話。
以往每次回來,尤離都會馬上來看他,這次他都回家一天了,也沒見著小妹的身影,尤凌步當然明白尤離是在生氣。自己的這個妹妹,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離兒,還在生哥哥的氣?」
尤離正在院子里乘涼,見尤凌步進來,馬上把臉別到一邊。
尤凌步也沒有介意,在小滿搬來的凳子上坐下來,問道︰「離兒,你有沒有听說過一句詩,‘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
尤離轉過頭,回答︰「我沒有讀過。」
「這句詩的意思是說,過去的事情都讓它過去,不要過分的計較個人的得失,這樣才能得到更大的空間。」
尤離眨眨眼,似乎還是沒有听懂。
尤凌步笑道︰「如果你總是把煩心的事情記在心里,是不是會很累?」見尤離點頭,又繼續道︰「所以,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記在心上,尤其是煩心的事。」
「可是哥哥,忘記過去不是一種逃避嗎?那些煩心的事情,即使你已經忘了,可它真真實實地發生過,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尤凌步搖搖頭,說道︰「真正的忘記是放下,而不僅僅是記憶中的遺忘。」
「放下?」
「對!寬容待人,放下怨恨。如果一味地去計較自己的得失,眼界只會越來越狹窄,真正的偉人一定是心懷天下的人,因為胸懷越寬廣,你才能看得越遠!」
尤離一笑,道︰「哥哥,我明白了,你是讓我不要再記恨韋應術。」
尤凌步點點頭,道︰「離兒是個好姑娘,而且要越來越好!」
「我听哥哥的,只要他不再來找你的麻煩。」
如果韋應術再耍什麼小動作,憑自己妹妹這性子,要她忍下去是不可能的。這些道理也不是她一下子都能懂的,不過只要尤離懂得不要把別人的不好總是記恨在心,那也不錯。
尤凌步無奈地搖頭,笑道︰「那你現在可以告訴哥哥,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嗎?」
尤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尤凌步。包括李墨辰是怎樣潛入楊夫子的臥房偷折扇,怎樣點了韋應術的睡穴然後拿著他的大拇指在書上按下手印。
「李家大公子?他為什麼會幫你?」
尤離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說要幫我的,大概他也知道韋應術不是什麼好人吧。」
尤凌步提醒道︰「李家是個是非之地,以後沒事還是少跟李家的人接觸為好。」
尤離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點頭表示答應。哥哥說得沒錯,李家的確是個是非地。可是,李墨辰真的是在幫她。
李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