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凌亦凝,听著她不帶半絲感情說出的決定,金炫澈淡淡的微笑起來,唇角飛揚,笑容迷人之極。
「這就是你一直無法愛上我的原因嗎?」
不等凌亦凝糾結的想要說話反駁,金炫澈卻呵呵呵的笑出聲來。
「我卻已經陷進來了,冰蝶,我愛上了你,這一心只想要我死的冤家!呵呵,終于明白冤家這兩字的深意,太有意思了……」
心口奇堵,難受的不行,凌亦凝小恨的一喝。
「沒有用的,愛情什麼的,一丁點用也沒有,既救不了我哥,也不可能讓我輕松快樂,管你真心假意,都與我無關了。你難道忘了嗎?對你,我只是一個奴婢,現在,更是與你沒有半丁點關系了。你——!」
噌一聲站起,凌亦凝滿面暴怒,惡瞪床上奄奄一息的金炫澈。
「你已沒有自由的權力了,我會派人看著你,等我從京都回來,立時帶你去找我哥。」
甩身,凌亦凝欲逃,她受不了金炫澈一直默默凝望著她的眼神……
沖到門口,突然一停,凌亦凝背對著金炫澈,突然感知到什麼般,猛的回過神來——剛剛一直在盯著她看的金炫澈似乎在最後剎那突然雙眼一合。
猛甩身,驚詫的望去,燭光下,金炫澈的頭略偏,雙眼已合,如同死了一般,靜無聲息。
「金炫澈?」呆呆的輕喚,凌亦凝被嚇到,偏屋里的大白虎也不知何時躍窗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她一個清醒的。「金炫澈——!」
驚吼一聲,凌亦凝沖向金炫澈……
*
睡不著了,坐在屋頂看月亮,發呆,凌亦凝的心,難受至今。
八名弓箭手現身。他做了安排,留下四個,兩個專門看著村中百姓,不讓他們出去通風報信。另兩個專門照顧金炫澈,凌亦凝要求他們一定保護好他,要讓他好好活著,並將尹魅刑臨行前給她的最後幾粒解毒藥和補體力的藥都喂給金炫澈吃了,似乎他中的毒不簡單,連尹魅刑給的解毒藥都只能暫時壓制,而無法徹底解除。
好在,金炫澈的唇色恢復不少正常顏色,再不是之前灰黑色的,凌亦凝心中安逸不少。
可是。腦海總不斷回響他說過的話,凌亦凝的心,一次一次糾結,劇痛。
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金炫澈就只是她賴以利用的‘工具’而已。他對她的意義,一向只是‘危急時能救凌皇胤的工具’,為何要對他說的那些話,而動心?
金炫澈,所有說過的話,都是騙她的,他不可能真的愛她。
不可能。
愛是什麼?愛是何孜墨那樣的真心付出與傾心在乎。他這算什麼?口口聲聲說愛上她了,所做的事卻令人發指,要麼就是利用、要麼就是貶成奴婢、要麼就是一邊說著愛上她一邊大軍攻城,屠殺她國百姓。
這樣的人,說什麼愛?
她不信,她也不要信。
抱膝埋頭。不再看月,凌亦凝瘋狂的深呼吸起來。
「公主……」屋下有人在叫,凌亦凝一愣,望去,是一弓箭手。他們奉尹魅刑命令,依舊叫她公主,她已經反復制止,卻因制止無郊而作罷。
「怎麼了?」
「您下來看看……」
「嗯。」起身,凌亦凝輕松的躍下。
這整個村子里的人都被專門安置去了一戶人家里,凌亦凝派了兩名弓箭手看著,以防他們離開村子後亂說話。
進了屋里,凌亦凝看見一弓箭在緊張的盯著窗戶看。
「怎麼了?」
「窗外好像有動靜,可過去看了,又什麼都沒有,只一遍雜草荒地……」
想到什麼,凌亦凝一嘆。
「沒事,可能是金炫澈養的大老虎,它不會傷害你們,呆會天一亮我就先走了,這里你們看好,萬不能讓他再有事,如果可以,他醒後,情況仍舊很糟糕,你們就想辦法把他送去摩余。」
「是。」
望向金炫澈,看他那憔悴的模樣,凌亦凝雙眉一緊,有瞬間想要過去搖醒他,卻最終什麼也沒做的輕輕一嘆,轉身,她走出屋去。
*
天微亮時,凌亦凝在前,四弓騎在身後,五人離開小漁村,朝京都方向沖去……
凌亦凝心里清楚極了,金炫澈再度醒來時,無非兩種結果,要麼就是奮起反抗,命令白虎將他救走,若那樣,四個弓箭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要麼……金炫澈毒性暴發,必須立時急救,便由不得他,被四名弓箭手押送摩余。
不管怎樣的結果,凌亦凝心里清楚,如此難得的機會,她錯失了,再像這般可輕易生擒他的機會,再難遇到。可是……
心中混亂,凌亦凝幽幽一嘆。
按理,她該棄了一切,抓金炫澈回去摩余,救凌皇胤。
可她居然放棄了這天賜的機會……沒辦法,她心里清楚的知道,炙炎彬必須救,否則,就算以後救活了凌皇胤,凌皇胤也會因她棄炙炎彬不顧而怨她。還有配藥,如果可以,對凌皇胤來說最好的救治辦法就是配藥,既可救活他,又可以讓他活在這古元,他最深愛的地方。
所以,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會選擇最糟糕的辦法,殺金炫澈,是最下下下等的無奈之法,若能讓凌皇胤既活的下來,又能活的快樂開心幸福,她更寧願為之拼命爭取。
更何況,一想到要殺金炫澈,她的心,竟如此難受,超出她想像範圍之外,居然刻意的逃避。
但不管怎樣,第一首選的,還是尹魅刑請太公送至京都的那批配藥。只有它們,才是凌皇胤最需要的‘救命藥’。
高處,遠遠看見那五騎飛馳而過,如小魚游江,山頂之顛,男子,威坐馬上,冷冷一哼。
「主人,她們所去前方是‘無回崖’,亦是往皇城必經之地,咱們從這里趕去,必能搶在他們之前抵達,是否……」
一刀疤男催馬上前,于那男子身後輕喃。
天光已明,山河漸亮,男子屹立之處正值山顛之頂,可遠眺紅日升起,唇角微揚而已,他,呵聲一笑。
「得來,全不費功夫。」
*
金炫澈再度醒來,幽幽眨眼,他辛苦的左右尋找,想要看見凌亦凝……
「你醒了?咱們公主已經走了……」守在一旁的弓箭手見金炫澈醒了,一醒就在找人,只可能是在找他們公主,便湊近輕喃。
急促的呼吸,金炫澈緊眉側身,想要起來……
「哎,你,你能不能行啊!」驚見金炫澈要起來,弓箭緊張的大叫︰「你可別硬撐啊,公主交待過,不能再讓你出事了。」
腳已挨著地,金炫澈一愣,望向那弓箭手。
被看的一愣,弓箭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眨了眨眼。
「怎麼回事?啊,他醒了?」
「是啊,一醒就要起來,怎麼辦?」
任身邊弓箭手與聞聲而至的另一個弓箭對白,金炫澈呆呆的望向地面——凌亦凝交待,不能再讓他出事了。
這份關心,源于什麼?是對他本人的,還是只為那凌皇胤……?
吸氣再呼氣,金炫澈坐在床邊,合上雙眼,心中激情澎湃。
——危難關頭,他假裝昏迷,那些殺手怕死,逃了,他用最後力氣斬斷束縛落白的鐵鏈,立時昏迷過去。該是落白在船沉之前叼著他逃出了火海吧……
然後呢?
然後,醒來便看見凌亦凝?
「他怎麼了?」
「不知道啊……」
「呃,你要不要喝水?公主吩咐咱倆好好照顧你,你,你有什麼吩咐只管跟我們說……」
突然抬頭,金炫澈望向門外——是了,他中了毒,昏迷過去,然後被附近漁民給救了吧……還是,被凌亦凝救了?
望向詢問自己的弓箭手,金炫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被問到的弓箭手一愣,哦了一聲,開口回答。
「這家主人說,你是在河邊被發現的,他們見你還有氣兒,就扛回來了,正準備給你月兌衣換衣,一頭大老虎突然破窗而入,他們嚇的跑了出去,後來我們公主來了,發現了你,就由她開始照顧你了。再後來,公主叫我們過來,接著照顧你。」
低眸,金炫澈突然回憶起來,他的衣服全換了……照這樣說來,給他換了全部衣服的,是凌亦凝?
莫名心暖,金炫澈淺淺一笑,再度望向那弓箭手。
「那她找到鎖夢了嗎?」
「鎖夢?什麼東西?」那弓箭手一愣,迷茫的望向另一弓箭手,兩人皆是一臉迷茫。
「她的兵器,鐵劍長鞭。」
「哦,你是說我們公主自己的那條鞭子啊,听說不小心弄丟了,一直沒找著,不過有尋條鐵鞭代替,暫時先用著。」
「什麼?」金炫澈突然一愣,緊眉︰「鎖夢就在我身上,一布包系在我腰上的,她給我換了衣服,會沒發現?」
兩弓箭手再次對望一眼,又一起望向金炫澈,同時搖頭。
就在金炫澈心中驚警,又在懷疑是不是凌亦凝已經找到了鎖夢,只是沒有告訴弓箭手;又在擔心會不會在逃生時弄掉了,那便意味著凌亦凝是拿著個普通武器便離開了,若遇上危險隨時可能喪命,便驚的想要站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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