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心的身體不太好,又犯了心病,那個可惡的追風,總派人在景心暖閣的窗外閑聊些漁民受災的慘況。
就這樣,景心在心里打了個死結,盡管滄海知道這事兒後,嚴加看守了暖閣,禁止任何人談論沿邊漁民的事,可是听到的已經听到了,哪能因為不再听到就忘了呢?
躺在牙床上,景心還是不能下床,傷口的痛楚減輕了,心病更重了,葉軒拿了一個靠背,景心靠在上面,握著無名的手,有太多的感傷,有太多的委屈,
「對不起無名哥哥,心兒害你受苦了」。
來看景心,無名是偷來的,畢竟身份有別,男女有別,無名進入暖閣會壞了景心的名節,再呢,滄海禁止無名對景心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無名可以克制自己,讓自己的心,痛苦的做到,可是景心有傷了,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了不來看景心的想法,看到景心如此憔悴的樣子,他們不見面只有短短的三天而已,景心已經瘦了一大圈兒,無名好心疼。
「這不是心兒的錯,是我的錯,是應該的,主人把您交給我,是我照顧的不周,害心兒受了這麼大的罪,是無名哥哥對不起你」。
兩個人,內心都在苦苦的掙扎著,景心輕輕的搖了搖頭,「當時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救那個小孩,根本來不及勸阻我」。
「那也是我失職了,我和心兒同罪是應該的」。
盡管無名解釋的在理,身邊的葉軒卻覺得牽強,葉軒蹙了一下黛眉,說道︰「話雖這麼說,但始終是有怪異」。
「怎麼怪異了?」
景心不經意地問,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葉軒,
葉軒說道︰「奴婢總覺得禪師好像針對無名少爺,當時在祥街,護衛莊丁不下十幾人,為什麼禪師單單罰了無名少爺,其他人都完好無事呢?也包括奴婢在內」。
葉軒所說,無名何嘗沒有體會,滄海‘針對’他,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是從記事開始就有的,只不過,近來更甚了而已。
無名苦澀的笑了一下,說道︰「葉軒姑娘,我們同為曾少主的屬下,以後不要再叫我少爺了,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葉軒淺淺地笑了一下,說道︰「奴婢和孫少主一樣,叫習慣了」。
「無名哥哥!」
景心突然感到好奇起來,看向無名,問道︰「你是不是犯了什麼過錯,曾爺爺才如此待你?」頓了頓「會不會和心兒一樣,曾爺爺怕傷到你,才不說出來」。
無名很無語,他哪里能和景心相比?滄海和東方靈瑜都針對他,無名想得唯一的可能應該是他的身世。
葉軒說道︰「孫少主說糊涂話了,無名少爺一向安分守己,恪盡職守,怎麼可能犯錯?……」。
無名猶豫了一下,
「其實,我有一件事想請心兒幫忙詢問」。
「無名哥哥請說,心兒一定做到」。
恰在此時,暖閣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細膩的聲音,「曾少主,逐風師父來探」,。
一句話,嚇得景心,無名,葉軒忐忑不安起來。
「無名,你怎麼在這里?」
一瞬間,逐風已經踏入了暖閣,更責問了一句,景心,葉軒,無名這三個人,更像做賊一樣害怕起來。
當逐風進入暖閣後,發現只是逐風一個人,並沒有滄海,這三人又放下心來。
葉軒吐了口氣,景心舒展了眉頭,無名趕忙站起身,退到一旁,躬身見禮,逐風走了過來,對無名說道︰「師父不喜歡你在景心的暖閣,還不快退下」。
「是!」
無名低著頭,答應一聲‘是’,把頭更壓低了,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暖閣。
景心開始抱怨起來,
「逐風師父,無名哥哥只是來看看心兒,您……」。
「又叫無名哥哥?」
逐風更是抱怨,說道︰「逐風師父又沒听見,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景心好無語,嘟著嘴,說道︰「我總覺得整個瑞鶴仙莊的人都在針對無名哥哥,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你們為什麼如此待他?」
是滄海不讓景心叫無名‘無名哥哥’的,畢竟尊卑有秩,但景心說這些話,逐風卻不認可,至少他沒有針對無名,
「說的這是什麼話?誰針對無名了?只是尊卑有序,無名是一個下人,怎麼能隨便出入女眷的住處?」
頓了一下,景心突然說道︰「對了逐風師父,心兒可不可以問您一件事兒?」
逐風一呆,好奇道︰「事?什麼事?」說著,人已坐到牙床邊,是無名剛才坐過的矮凳上。
景心感覺她和無名總是那樣的心有靈犀,方才無名說有事相求,還沒說出是什麼事,逐風突然來到,景心猜想,這件事應該和無名的身世有關,因為,除了這件事,無名不會輕易說出請求的。
「逐風師父,您知道無名哥哥的娘親、父親是誰嗎?」
「噓!」
景心的話聲很輕,都是有氣無力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頑皮和笑意,只是淡淡的一句話,讓逐風听來,變得緊張,逐風立刻左右看看,暖閣中只有葉軒一個侍女在旁伺候,逐風才放下心來,開始責怪地說道︰「記住,在瑞鶴仙莊,有些話能問,有些話不能問,就像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以後千萬不能再提?」
「為什麼?」
景心差異了,為什麼提到無名的父母,逐風為什麼變得如此緊張和嚴肅?更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讓提無名哥哥的娘親和父親?」
正因為暖閣沒有多余的侍婢,逐風才敢稍微的透漏一些,關鍵是怕景心好奇心強,找她的曾爺爺去問,那可真的會闖大禍了。
逐風說道︰「如果瑞鶴仙莊有一忌諱的話,那就是無名的身世,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景心听得愣住了,更不可思議起來。
逐風接著說道︰「依稀還記得,好像也是這個入冬的季節,早上起來,我照常向師父請安,剛走入禪房的院中,忽听到了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難道這個嬰兒是無名哥哥?」
逐風點了一下頭,說道︰「是的,當時我覺得很好奇,便靠近房門,我是何等人?剛蹬上石階便讓師父覺察了,師父突然嚴肅地說道‘你的要求,我答應了,以後不許你再踏進瑞鶴仙莊一步’,好看的小說:。
開始我以為師父在責怪我,後來原來不是,在他老人家聲落後,禪房中退出一位戴著斗笠,用黑布蒙臉的人,一襲斗篷,看不清他的身材,就這樣,他悄然的離開了瑞鶴仙莊」。
「那,那個穿斗篷的人,會是無名哥哥的親人嗎?」
景心感到更心動起來,逐風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會,穿黑斗篷的人對師父非常的恭維,出禪房門都是退出來的,想來是一個下人,如果他是無名的親人的話,是沒有資格求師父做任何事的,別忘了,二十多年前,你的曾爺爺可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莊莊主」。
「那無名哥哥的娘親和父親是誰呢?」景心開始更困惑起來,接著又問道︰「後來呢?穿斗篷的人求曾爺爺做什麼事?」
逐風回憶著,「當時我也覺得事有蹊蹺,便進禪房問師父,可是,我只用目光看了一眼那嬰兒,師父就暴怒地跟我說‘這個嬰兒的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否則嚴懲不貸’,
當時我嚇冒出了一身冷汗,師父從來沒有這麼暴怒過,見他老人家那麼生氣,我什麼都沒敢問,後來,師父給了我一封信,讓我把這個嬰孩兒送到天外天的‘素問雅舍’,你知道的,便是的你曾祖母,……」。
景心听著,輕輕地吁了口氣,愣愣的想著,又忍不住說道︰「看來,無名哥哥的身世應該只有曾爺爺,曾祖母,還有那個穿斗篷的人知道」。
逐風點了一下頭,「其實我對無名的身世也是頗感好奇,靈隱士對無名的教導,傳授他的武藝,比師父教導我等都要精心,想來也是師父授意的,只是不明白,如此精心栽培的一個好孩子,在他們心中,為什麼如此鄙視?」
「逐風師父不打自招了,心兒說的沒錯吧,曾爺爺就是針對無名哥哥」。
「你這個鬼丫頭,哼!」
逐風好氣地哼了一聲。
景心突然想到了天下第一家,想到無名在天下第一家門口望而卻步的事,想到這次打傷飛信使天下第一家來討說法的事,想到滄海無故遷怒無名的事,景心喃喃自語起來。
「難道無名哥哥的身世跟天下第一家有關系?」
「瞎說!」
逐風好氣了一下,景心著急道︰「真的!」
「那你說說,怎麼個有關?」
「第一,曾爺爺不讓無名哥哥踏入天下第一家的門檻,第二,飛信使的事,也是天下第一家第一個帶頭來的,因此曾爺爺才遷怒了無名哥哥,我想,無名哥哥會不會跟項叔叔,或者項嬸嬸有關,是他們的兒子,您不知道,項華和無名哥哥,……」。
「別瞎說!」
景心想到項華總喜歡和無名針鋒相對的樣子,那股氣質,有時候真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卻遭來逐風的怪責,逐風又道︰「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麼呀?想象的事情都亂七八糟,在淳于大當家下嫁項莊主的時候,一直是未出閣的閨秀,真是的,瘋言瘋語」。
招來一陣責怪,景心心里悵悵的,「對不起逐風師父」。
「這些話以後不能再說,口舌之中是非多,這不是要壞淳于大當家的名聲嗎?」
「逐風師父為什麼總說項嬸嬸?難道無名哥哥就沒可能是項叔叔的兒子嗎?」
「哼,!」
逐風故意哼了一聲,瞪了景心一眼,說道︰「今天我們話說到這兒,了到這兒,之後不能再提」。
「放心吧逐風師父,心兒保證」。
「二十五年前,項莊主默默無聞,和瑞鶴仙莊沒有半點關系,如果是項莊主的私生子,是沒有理由找師父撫養的,再者,如今項莊主威震天下,已經算是第一人,有什麼理由讓自己的孩子一生為奴?」
「那倒也是!」
沉默了一下,景心又忍不住問道︰「逐風師父跟隨曾爺爺這麼多年,難道也沒听說無名哥哥的父母是誰嗎?」
「從來沒有!」
頓了頓,逐風又變得鄭重,「景心,別說逐風師父絮叨,今天我們聊的這些事,說說就算了,你可千萬不能到你曾爺爺面前提無名的事,還有,這些話也絕對不能和無名說」。
「知道了!」
景心心不在焉地承諾了一句,逐風卻輕哼了一聲「知道也白說」。
景心的脾氣逐風也是知道的,雖然懂事,可是就是多了太多的‘叛逆’,總是任著性子在長輩面前‘撒嬌’。
此次問無名的身世,多半也是無名授意的,逐風把二十多年前的事道出,也是出于關心景心,逐風有一種直覺一樣,無名的身世是滄海的底線,怕景心惹惱了滄海,‘家庭’變得不和睦起來。
「其實,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無名哥哥的娘親是誰」。
景心又開始幽幽地說道︰「無名哥哥整天郁悶寡歡,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定很痛苦,他好可憐」。
「好可憐?你要是找你曾爺爺問了,你更可憐了」。
逐風又忍住責怪地說道︰「無名的身世在瑞鶴仙莊一向是禁止談論的,不但你,無名也會跟著受牽連」。
逐風的幾句話,真把景心嚇唬住了,不為自己,也要想想無名,景心一時無語起來,逐風又道︰「把脈枕拿來,我再為景心把把脈」。
「是!」
葉軒答應一聲,立刻從牙床邊,矮幾上,拿過來脈枕,放到景心的腕子下,又在景心的手腕上蓋了一條絲帕。
逐風伸出右手,搭在景心的脈腕上,靜靜地感覺了一陣跳動,嘆了口氣,抱怨著說道︰「不要在心里放這麼多心事,對你的身體沒好處,……」。
景心知道逐風為什麼責怪,這兩天她的心一直郁結著,後悔出手打飛信使,惱恨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
逐風又對葉軒說道︰「心兒的體質恢復了很多,可以用那些大補的藥材了,明天開始炖起來」。
「是!」
「讓她多吃燕窩,補血氣,有好處」。
「是!」
葉軒又遵命一聲,逐風又道︰「還有,膳房里有天下第一家送來的一些血燕,改明兒拿過來放小廚房,……」。
「是!」
葉軒又再答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