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冰花覺得男子的山賊當得很不厚道,明明是山賊卻美女成群鶯鶯燕燕花團錦簇。當山賊當成這樣,恐怕全天下的男人做夢都想當山賊。
「好個神仙所在。當個山賊神仙也算個好差事。」南燭道。
南燭的話逗得男子微微一笑。
「過獎。小兄弟也好個神仙人物。若非今日所見,我還道這世上不會再有你這般品貌。我妹妹看上你也不算虧,也就你這樣的人物方配得這紫苑花地。」那男子側身笑說。他眉眼含笑,語調卻總有些冷淡,讓人捉模不定。湖水泛起漣漪,光影漣漣游走在他身上。這個男子,竟然沒有一絲血色。
南燭聞言行禮道︰「兄台所言太過了,南某不過濁世求生一伙夫罷了。听兄台所言,這里叫紫苑花地?不知道兄台究竟姓甚名誰?我未來娘子又是什麼名字?那藥……究竟從何而來?」
「愚兄名叫竹清悅,人送外號‘無愁’。」那男子冷清清地道。
听到這名字,魯冰花跟杜若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魯冰花道︰「他就是無愁公子?和小南南他哥打架那個!老天,誰能想到江湖盛名的無愁公子竟然跟夾浪山山賊是一伙的!老天,怪不得他這麼敗家,他曾經把我的百花樓包下來三天就為跟人喝酒!我說我的個乖乖,原來當山賊可以這麼有錢?要不我以後當山賊好了!」
這世上想不到的事已經太多。夾浪山的花海里不知道藏著多少秘密。山賊頭子是女兒家,山賊窩是紫苑花地,男山賊是盛名江湖引無數女子相思的無愁公子。
杜若踫了一下魯冰花道︰「噓,小聲點,這家伙跟小南南他哥有過節!」
于是魯冰花閉了嘴。
「你姓南?」無愁公子道。
南燭行事磊落,大大方方地道︰「正是。」
「南若谷是你什麼人?」無愁公子問。
「正是家兄。」南燭回答。
無愁公子聞言盯著南燭的臉蛋。良久沒有說話。直到後來悠悠嘆一口氣道︰「長得不太像,行事倒確實像。真沒想到世界如此之小。你跟你哥一樣,一見面都追問我的藥從何處來。你們坐吧。」
話音剛落,便有幾個輕紗裹的美人送來幾張軟塌。三人都不含糊地坐下。
魯冰花看見這軟塌,又忍不住道︰「好榻啊好東西。怪了,這麼有錢你們還搶什麼錢?」
「小妹只是想繼承母業,听到大單子就忍不住練手而已。」無愁公子道。
魯冰花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殺人放火叫做繼承母業?這無愁公子有病吧?還是真的毫不在乎他人生死?江湖傳聞一點不錯,這家伙沒良心。
「南若谷,我跟他曾經在京城靜瀾湖上喝了三天的酒。」無愁公子說。
「家兄的信里有說,說你好酒量。但是……」南燭停住。
「但是什麼?」無愁公子含笑問。
「但是總陰魂不散地纏著他,到哪都能踫上你。大哥說,連大熱天想上屋頂乘個涼打個盹,都能看見你帶著一堆女娃兒看星星。實在是礙眼。」南燭說。
魯冰花倒吸一口冷氣,暗道︰小南南,咱說話能委婉點不?
南燭一句話,點爆了無愁塵封的怒氣。「豈有此理,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他處處跟我作對。就算我看星星,他也不能因為嫌人礙眼就帶人把屋頂拆了!」
拆屋頂?
南大哥夠狠的。
「難道不是一點紅追殺上門,被你拆的嗎?」南燭道。
「胡說八道,他打架就打吧。非帶著仇人在我椅子前繞來繞去,我能不出手嗎?」無愁公子拍輪椅怒。
南燭閉嘴。嘴角卻揚了起來。大哥呀大哥,這就是你的老朋友啊,果真與你書信里一般有趣。
無愁公子言畢捂胸,十分痛苦的模樣。
有兩個曼妙女子連忙送上一盞藥茶。
南燭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二哥。二哥也病,卻比他更有風致。也不知道二哥的病如何了?
「你大哥雖然討厭了些,到底死得冤枉。實不相瞞,我帶人去劫過一次大牢,他卻翻臉不認人。我知道他是要我自保。我至今不明白為何他究竟是惹了誰,更不明白害他的人怎麼有如此凌厲的手段,看守他的人,我後來才知道是當今天下的十大殺手。我的腿……就是那時受得傷。」無愁公子緩過氣來說了這麼一句。
南燭的淚險些掉落。
大哥啊大哥,你的朋友去救過你。這就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意思嗎?
「我也去找過你的父親,你父親很警惕很排斥我,拒絕我的幫助。說餓死不願跟我這張臉扯上關系。說我假仁假義。再後來,你父親就連夜帶著你們搬走了。我是知趣之人,也就不再打擾。」無愁公子道。
南燭含笑。原來這才是她家搬家的原因。南燭拱手道︰「家父失禮,替家兄感激不盡。」
「別了,那小子沒你知禮,不會謝我的。咳咳,世事輪轉,誰能想到今天你竟然當了我妹夫。也好,算南若谷那小子賠我的!」無愁公子笑道。
「那麼你的藥,究竟是哪里來的?它真的是叫風雲散嗎?」南燭追問。
無愁公子停了一停。忍不住道︰「這藥究竟是怎麼了?南若谷追問了我一輩子,連最後一次見他時他都還在問。如今你也問。如果他不是風雲散,它還應該叫什麼?」
魯冰花跟杜若也好奇地看著南燭。心里也均想︰南南犯什麼傻?不是說了這是風雲散嗎?
南燭握拳道︰「難道,難道它不該是延命的藥嗎?」
她沒弄錯的話,這風雲散就是娘親一直親手喂給二哥吃的「良藥」!
從很小的時候起,娘親就會給二哥吃這個藥。有一回南燭誤食,疼得死去活來,二哥一急,割血喂她喝才止了疼。正是因為那次刻骨銘心的誤食,如今南燭才認出這風雲散的滋味。風雲散是一踫則有效,若是吞進肚子里呢?娘親給二哥吃的究竟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誰。」娘親死去那天,二哥曾經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