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喧囂的車廂外,君天姒直覺得一陣冷意撲面而來。有史以來,陛下頭一回感慨,此時要是能暈倒……該多好啊!
想法很不錯,機會卻沒有。
右相大人動了動修長的腿,換了個姿勢看著她笑,「不進來麼,陛下。」
危險!
站在車梯上一動不動,陛下扯了扯嘴角,一個「不」字還沒發出音,就被右相微微一個眯眼給震住了。
「……進。」咬牙切齒的。
艱難的蹭進車廂,回頭撂下車簾的最後一瞬,陛下瞥見張合盛視死如歸的一張臉……他皇姥姥的!
雖是同去同歸,但車內的氣氛明顯不一樣。試探性的,君天姒道,「是了,右相是同朕一道來的,朕竟給忘了,右……」
閔竺凡涼涼瞥過來一眼。
君天姒一震,隨即反應過來閔竺凡是不喜歡被人右相右相的這麼叫的,這個認知她也是前些日子在閔竺凡毒發時才領悟出來的,不曉得以前將他得罪了多少回。
十分機警的,君天姒立馬改口,「……你如今沒有馬車,回府必定不便,不然,朕送一送你?」
「好。」盯著她咬咬唇的小動作,閔竺凡回答得簡潔明了。
君天姒便朝外頭吩咐,「右相府!」
車簾外,張合盛早就貼了耳朵在一頭,聞聲應了句「是」,便駕了馬車一路往右相府趕。咯 咯 的馬車外,任勞任怨的張公公在心底默默地想,「右相府?姜還是老的辣,太後她老人家……果然英明啊!」
*
狹窄的車廂內,沉默的不同以往。
以往,要是能如此沉默,君天姒求之不得。可如今,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君天姒覺得很別扭,偏閔竺凡似乎是打定主意一言不發,就更加得讓人不自在。
沒話找話的,君天姒望著一下一下悠悠蕩著的車簾,問得一派肅穆,「听說跟蹤朕的人已經被捕獲了?什麼來歷,可是查清楚了?」
頓一頓,君天姒又道,「額,當然了,你就去了那麼會功夫,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的,既然敢跟蹤朕,想必也是個死士,口風肯定緊得很,身份自然就難查……」
「陛下大可放心,」輕描淡寫的打斷,閔竺凡淡淡道,「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了。」
「……」君天姒詫異,「查明了?這麼快?!」
讓她算算,從閔竺凡離開到闖進楚毓的書房再次出現在她眼前,多長時間來著?有一盞茶嗎?仔細想一想,楚毓奉的據說是療效極好還是非常昂貴又或是什麼什麼的藥茶來著?當時一門心思在八卦上,那茶……她好像還一口都沒喝呢吧!
……可惜啊!
完全不曉得君天姒的心思,閔竺凡看了看她糾結不已的神情,慢悠悠開口道,「不過一名精騎,還需多長時間?」
君天姒愣住。
良久,瞧著眼前這張俊朗的臉,她開口,「听聞,當年叛軍之所以能夠入城,全賴的是那剛烈勇猛的三千精騎。還听聞,他們個個視死如歸,才致使我大君三戰三敗,節節敗退。如此寧死不屈的精兵,卻在短短時間內被撬開了嘴……」
須臾的沉默,君天姒真誠地嘆了一句,「右相,果然好手段。」
听她這樣總結,閔竺凡倒認真思索了一會,開口道,「手段談不上,臣只不過是……」
君天姒立馬豎起耳朵虛心求教。
眸中笑意一閃而過,閔竺凡從容道,「認識他罷了。」
「……」有那麼一瞬,陛下覺得智商被侮辱了,深深的!
側過身欣賞著君天姒的表情,閔竺凡頗為滿意的繼續道,「這個人,陛下也認識。」
君天姒抬頭望著他。
閔竺凡閑閑道,「精騎校尉,沈燁。」
「沈燁?!」
君天姒吃驚,沈燁身為沈承意的左膀右臂,按理說是不可能隨隨便便來跟蹤君天姒的,且不說他在叛軍中的地位,現今他來了,又說明了什麼呢?
是沈承意讓沈燁來跟蹤的?
君天姒咬了咬唇,不語。
冷不防的,耳邊響起閔竺凡低沉的嗓音,「陛下在想什麼?」
「朕在想……」君天姒一抬頭就望進了那雙冷凝的眸子,深不見底的眸底波濤暗涌,莫名的叫人心跳一漏,已經說了半截的話在口中打了個結,生生被君天姒給轉了個彎,陛下突然很佩服起自己的應變能力,她道,「楚毓要找的那個姑娘!」
「……」
暗自吁了口氣。她當年辦的那些糊涂事最好不要給別人知道,她和沈承意的恩怨糾葛最好也不要叫別人曉得。
而這個別人里頭,閔竺凡首當其沖!
黝黑濃郁的眸子閃了閃,閔竺凡挑眉,欣長的身影帶了濃濃的壓迫感,「看來,陛下對楚大人很感興趣。」
「朕只是對那個姑娘很感興趣。」
不自覺的往後靠了一分,君天姒問得一氣呵成,「她相貌如何?性格怎樣?如今芳齡幾許?是誰家的姑娘?」
鳳眸微眯,閔竺凡睨著她道,「關于這些,陛下為何不去問楚大人呢?」
「朕只是好奇。」將脊背抵在車廂上,君天姒垂了眼簾道,「記得太妃和朕閑聊的時候也曾告訴過朕,人和人的看法是不同的,同樣一個物件看在不同的人眼里,落在不同的人心上,留下的痕跡都是不同的,人或事是如此,男人瞧姑娘的眼光亦是如此。」
嘆了口氣,她繼續道,「釋垣有釋垣的看法,你有你的,雖然你們瞧上的是同一個姑娘,可是你們看到的卻未必一樣。所以,朕真的很好奇。」
抬了眼,君天姒直直的看著閔竺凡,「堂堂大君的右相,喜歡的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狹窄的車廂內,空氣莫名的燥熱起來,帶了幾分凜冽的味道,閔竺凡越發逼得近了,不自覺的壓低了視線,她感到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頸間,讓她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栗起來。
臉頰開始發熱,呼吸交錯間,她听見他的聲音有點啞,「叫陛下這樣一提點,臣也覺得是該好好想想她在臣心里的模樣了。」
忍不住抬頭,正撞進他如墨的眸子,此時更是濃得駭人,君天姒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閔竺凡已經在她耳邊繼續開了口。
「臣瞧上的姑娘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閔竺凡的眸子閃爍黑亮卻又帶了絲迷離,氣息也越發的灼熱,他開口,聲音低啞得不像話,「嗯,相貌好,性格也很好,會任性,會胡鬧,只是,不會撒嬌,這點不好……」
直覺這氣氛危險又熟悉,仿佛就發生在不久前!
「你……嗚!」
君天姒剛吐出一個字,閔竺凡就張口咬了上去,柔女敕的唇瓣,像是玉液瓊漿般,醉得人意亂情迷。
「嗯!」
君天姒忍不住哼出了音,他竟然咬她的唇!上一次是她咬了他,莫非這一次……是報復?!然而這個念頭僅僅存在了一秒,就立馬被君天姒抹掉,根本說不過去好吧!
整個人劇烈的一抖,伴隨著開始轟轟發暈的腦子,她的手不自覺的就想去推他,可剛伸出手去挨上他的胸膛,他就已經改變了策略,沿著她的唇輕輕的吸允起來,淡淡的血腥味融化在舌尖,她只是一震卻再次被他佔據了主導,他伸出舌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將她糾纏的節節敗退,最終毫無還手之力,只得在他的進攻下微微喘息。
這個吻很漫長。
漫長到她臉色酡紅,氣息微弱,可他仍然不滿足,還在細細的品嘗著這美妙,加深著這個吻,就在君天姒以為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突然後退,像是要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閔竺凡側過頭,開始流連于她的脖頸,細細的吻一路往上,最終點點滴滴似的落在她的耳後。
渾身亂顫,君天姒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似乎有些破碎的音節就要月兌口而出,君天姒嚇了一跳,猛然驚醒般的,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她睜大一雙眼,似乎想努力的透過那層迷離清醒過來。
「原來是這里。」斜睨了她一眼,閔竺凡輕輕的笑起來,聲音沙啞低沉,喘息中帶了一絲笑意。微微的輕哼,離開她的耳後,他眯眼再次凝視著她的唇,終于一低頭再次覆上她的唇,細細的輾轉起來。
再次被封了口,君天姒卻清醒過來,合著唇上的刺痛,連本帶利的,她張口,狠狠咬了下去。
「嘶!」
瞬間後退,干淨的食指覆上自己的唇,閔竺凡挑了眉,看著君天姒眸色洶涌暗沉。
僵住!
君天姒靠在車廂上,渾身月兌了力般的,面色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良久,才勉強大了舌頭憤怒開口,「你……」
「臣余毒未清。」舌尖劃過唇角,抿去唇邊血跡,閔竺凡回答得很緩慢,卻有條不穩,「無力回天的毒,陛下知道的。」
腦中仍然嗡嗡作響,君天姒艱難的回想了一番。
的確,上一次和上上一次做這事,閔竺凡確實正是毒發,若是平常,從沒有過,那麼如今……
但仍然好像貌似哪里說不通,「你的毒不是……」
「陛下該不會以為,吃一粒藥,泡一會藥池就能解毒吧?」閔竺凡已經調好了呼氣,此刻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一句話做了收尾,「無力回天暫無解藥。」
說得倒是沒錯,「這朕當然知道。可是……」
伸出手整了整衣領,瞬間儒雅非凡的右相一派道貌岸然清心寡欲道,「就算是可以暫時壓制,每次毒發,也是需要調養很久的。」
有點不對勁兒的,「……右、右相受苦了?」
勾了勾嘴角,右相誠懇地道,「謝陛下-體恤。」
「……」這……絕壁是哪里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