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往哪跑 二七

作者 ︰ 雲自在

幽幽林中,襲襲夜風拂面而來,將一時的燥熱吹淡了幾分。

「看不見麼?」眯了眼看著君天姒,嘴角微抿,勾出一條完美的弧,閔竺凡揚起的眼角余光掠過杏林深處,有些意味深長。

他說,「可惜了。」

「……」

你看,跟一個奸佞在一起,最可氣的永遠都不是他欺負你,而是你明明被他欺負了卻發現選擇被欺負的是你自己!對此,陛下表示,嘖,悲哀啊!

遠處**之聲若有似無的听不真切,直起腰板,陛下抬腳就要往前走。

閔竺凡伸了手臂擋著她,「做什麼?」

義正言辭的,陛下壓低聲音道,「捉奸啊!」

「朕眼皮子底下都敢做這等苟且之事,怎麼能容?!這個奸,必須捉,立刻馬上現在!」

右相大人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很少見閔竺凡閉口不言,君天姒忍不住正色道,「哪里不對嗎?」

閔竺凡道,「沒有。」

「那你做什麼不吭聲啊?」陛下很無語。

很牽強的,閔竺凡給了個理由,「為陛下把風。」

「……哦。」君天姒十分贊賞的瞧了他一眼,點點頭,邁開腳步就要繼續往前,卻發現閔竺凡的手臂仍然攔著她。

疑惑不解的,陛下望過去,張開嘴型道,「做什麼還攔著我?」

淡淡月色灑下,目光有些悠長的望向遠間喧囂的歌舞宴上,閔竺凡忽然道,「陛下離席多久了?」

莫名其妙的,陛下表示其實沒大明白,「啊?」

右相執意道,「多久?」

「額……有一陣子了。」陛下回答。

「嗯,」得到答案,閔竺凡點點頭,「雲羅郡主年紀尚小,心性活潑,陛下離席太久不好。」

「……」陛下張了張口。

閔竺凡率先朝前走了幾步,不見陛下有跟過來的跡象,頓住腳步,欣長的身影轉過來,墨藍色的長衫將他包裹的挺拔修長俊雅非凡,一臉優雅從容正氣凜然的,他輕哼,「還不來?」

「……哦。」

急忙邁步追上去的陛下一邊乖乖的跟著右相往回走一邊幽幽的想,所以說,不是要去捉奸來著嗎?!

當然了,陛下看不到背對著自己的人的嘴角那若有似無的一抹笑。

「35」

第二日一早,負責跟大宛國接洽的幾位老臣就已經紛紛聚集在了御書房。

柳太傅表情十分的肅穆,幽深的眉緊皺,一派憂國憂民大義凜然義不容辭的架勢,老太傅道,「自臣等入朝為官起,向來兢兢業業,為大君鞠躬盡瘁,正所謂,國之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

「咳咳,」陛下清咳,表情亦是肅然道,「太傅乃兩朝元老,有什麼話盡可直說。」

此言一出,幾位老臣立馬高呼,「陛下英明!」

抽了抽嘴角,君天姒望著這群老油條很是憂愁,正色道,「莫非……是那大宛國的郡主出了什麼事?」

柳太傅老來單薄的身子一抖,「陛下,讓臣等不得不來回稟的正是此事,大宛的使臣剛剛向微臣傳達了雲羅郡主臨時向陛下提出的要求。」

「臨時提出的要求?」

君天姒皺了眉,放下手中的狼毫,思索道,「自明帝以來,大宛便已向我大君稱臣,連年進貢,歷來如此。如今,他們有些小要求也在朕意料之中。」

大宛使臣歷來皆是威武剽悍的莽將,這次,卻是由個小小郡主帶隊而來,最主要的,是閔竺凡竟然主動將這個差事給推開了,不管怎麼看,這事都不尋常。

早已做好了準備,君天姒繼續捏穩狼毫,頓一頓,風清雲淡道,「他們提什麼要求盡量滿足就是。朕瞧著那小郡主像是個活潑好動的,可以找些面相好的年輕有才的俊杰陪著,讓她在我大君風風光光的多玩幾天。」

「這……」柳太傅抬眼,那表情貌似很糾結很懊惱很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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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幾位老臣默然無語。君天姒挨個望過去,直瞧見那一個個的表情皆是貌似很糾結很懊惱很糟心。

陛下收回了手,不免狐疑,「到底是什麼要求,竟然叫愛卿們如此糾結?朕現在,倒是好奇得很。」陛下開始揣測,「難道……是想求些絲織之術?」

柳太傅搖了搖頭。

陛下並沒有氣餒,「那是……求教燒瓷之術?」

孫太保垂了眼簾。

「嘶……」瞧著這群人的表情,陛下咬了咬唇,還真是猜不出來,不由得啪的一聲撂下狼毫,打趣道,「莫非,是叫朕先前給說中了,那雲羅郡主是要和親不成?!」

眾人齊刷刷的抬起頭,一人一雙眼直直的望過去,點了點頭。

……滿室皆靜。

半晌,孫太保幽幽開口,「陛下,大宛使臣道,雲羅郡主本就十分仰慕我大君的文化,昨晚一席夜宴,更是叫小郡主的仰慕之心根深蒂固。如今,郡主已然撂下誓言,說是……非我君郎不嫁,要和君郎同歸去啊!」

「……什麼?!」

陛下震得起了身,深惡痛絕道,「就算那雲羅郡主心性成熟些,說到底,不過是個只十幾歲的小丫頭罷了,當真來和親?!還要帶回去?!簡直荒謬!」

幾位老臣當即紛紛表示認同,痛心疾首道,「蠻夷之地,荒謬啊!」

「豈止荒謬,簡直荒唐!」

「豈止荒唐,簡直無禮!」

「豈止無禮,簡直無恥!」

「……」

但其實,除了少去一位俊才,和個親……是對大君是有益無害的!事不關己的陛下抿著嘴角默默的想。

于是,待眾人紛紛感慨之後,陛下沉痛道,「不過既然郡主已經提了要求,我大君又是素來以禮儀之邦著稱,就這麼拒絕,也說不過去,那就……唉!姑且容忍一次,各位多費些心思,替郡主尋個好人家吧。」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滿室更靜。

片刻,柳太傅抬眼將陛下瞟了一下,悠悠開口,「這正是臣等要向陛下回稟的第二件事,據大宛使臣說,郡主實則已有瞧上的人了。」

莫名的,陛下被這一眼瞟得很是驚心,清咳道,「哦?有人選了?不知是哪家的俊才?」

「回稟陛下,那使臣道,小郡主瞧上的……」不咸不淡的,柳太傅又瞟了一眼過去,繼續道,「乃是我大君的玉面郎。」

 當!

筆墨一咕嚕淌了一案,陛下已然顧不得了,拍案而起道,「玉、玉面郎?!哪個玉面郎?!」

以柳太傅、孫太保為首的老臣們齊齊將幾道目光瞟過來,柳太傅更是輕咳一聲,貌似十分痛心道,「咳,這個嘛,那使臣卻沒說。」

這幾道目光望得陛下很是憂傷,「……」

孫太保已經迫不及待接口道,「人人都曉得,我大君有兩位玉面郎,一位是六司執政楚毓楚大人,可臣等思忖已久,楚大人向來為人端正嚴謹,不喜風月之事,想必被郡主瞧上的多半不是楚大人。那自然……」

氣氛奇異詭異且透著一絲曖昧不明的意義……

須臾,陛下終于忍不住一揮手道,「右相也不可能!」

柳太傅、孫太保連同其余幾位老臣的目光再次齊聚過來,老太傅鄭重開口,「陛下怎可如此肯定?」

「因為,」張口吐了半天字,卻發現一個理由都找不到,終于一咬牙,陛下誠懇道,「……他實則是個斷袖!」

沉靜得發虛的御書房內,眾老臣的目光越發的深長……

陛下悔得啊,一天都沒吃下飯。

「36」

天真無邪的年紀里,意志最是堅韌不拔,但凡認準了一件事,翻江倒海也在所不惜。

大宛國這位年僅十二歲的小郡主在宮中纏了陛下整整兩日,更是將此一說的真諦展現的淋灕盡致。雲羅郡主年紀小,生性直爽,不過才兩日的功夫竟然跟大君的陛下都混熟了。

彼時,小郡主正咬著酥油女乃黃糕,瞧著涼亭下翻了卷宗皺眉的君天姒,含著半塊糕的,她忍不住開了今日的第十二次口,「陛下,就讓我見一見玉面郎吧!」

手指一頓,陛下嘆了口氣。

見過磨人的,沒見過這麼磨人的。經過陛下親自盤問後,君天姒終于弄明白了,原來雲羅只是見過那個所謂的玉面郎,卻並未真正知曉那人的身份,初來大君又未完全曉得大君的風土人情,不知從哪里听聞了「玉面郎」三個字,便覺得這三個字好,非常好,跟那人很配,就這麼叫了,卻不知在大君這玉面郎其實是有所指的。

當然了,這也只是雲羅郡主表面上的說法……

但求親玉面郎一事,實則是個大烏龍!

這群老奸臣!

陛下終于抬頭道,「郡主還小,須知找人實在是個累心活,費時費力費感情,姑且再等一等吧。」

雲羅哎呦一聲倒在桌上咬著剩余的半塊糕哼哼,「我是可以等,可是我皇姐不能等啊!」

掀了眼皮,陛下不動聲色的引導道,「皇姐?」

「可不是麼!我可是向長生菩薩作了保的,必須幫皇姐找到……啊!」一派糾結的郡主禁了聲,咕嚕一下爬起來瞪了眼。

陛下緩緩合了卷宗,優哉游哉的拾了茶盞,抿一口清茶笑道,「大宛的事便是大宛的,大宛的額駙更是大宛的,朕只不過幫著郡主尋個人,別的,朕也不想多管。」

怔了怔,嗷嗚一聲又倒了下去,雲羅可憐兮兮的道,「陛下真是個明君,要是我父王能有陛下一半的英明就好了。」

「……唉,」君天姒也拾了塊糕,頗為感慨道,「明君不明君的……等郡主長大了就曉得了。」

「我雖然年紀不大,」雲羅復又支起小身板道,「但該曉得的道理我都曉得的!」

君天姒舉了茶盞道,「譬如……?」

「譬如……」雲羅仔細的想了想,終于抬眼定定的道,「男女之情!」

「咳咳,」陛下清咳兩聲以作掩飾,「這你都曉得?」

「當然了!」雲羅拍了拍胸脯,「母後從小就夸我對這方面有悟性,將來肯定能找個好額駙,而且,」雲羅忽然眨眨眼,煞有介事道,「就算是男男之情,我也能理解的!」

「噗——」這次是真的沒忍住,君天姒詫異道,「你理解?!」

「理解理解!」點點頭,雲羅鄭重道,「照顧我起居的小公公都跟我說了很多遍了。」

「他……怎麼說?」

「他說,」吸了一口氣,雲羅握了拳學著那小公公的嗓音一鼓作氣道,「男男之情自古有之,叫做斷袖,要說到實例嘛,就是陛下和右相大人那樣的!」

「……」額上青筋跳得歡快,良久,陛下憂心道,「你父皇確定是叫你帶隊前來大君,不是叫別的名中帶了雲或是羅的什麼郡主嗎?!」

「37」

五月三十一,城南游園夜會。

身邊跟了個眉清目秀的小跟班,君天姒覺得十分的累心。

一身男裝打扮的雲羅幾步走在前頭,瞧著什麼都新奇,扭頭就要高喊,「陛……哎呦!」

合了扇子將雲羅敲醒,君天姒清咳一聲,提點她,「出門在外,該怎麼稱呼來著,忘記了?」

張合盛急忙小聲道,「爺!」

雲羅恍然,「爺!」

君天姒點點頭,啪的一聲將扇子展開遮了下半張臉舉目向遠處望了望。這地界尋的依山旁水,雖比不得她選得臥月湖的景色美,可這布景擺設卻稱得上是更稱一籌,地方也寬敞的多。

兩場夜宴隔了不足十日,少不得要被拿來比較一番,只不過,自己辦的多多少少比不得楚毓辦的這場精細。

收了扇子,隨著人流往里走,陛下囑咐道,「這游園夜會算得上是大君頂有名的游園會了。但凡文人雅士騷人墨客,絕不會錯過這樣的夜會。更何況,這場游園會是楚毓辦的,既冠上了大君楚氏的名號,就更加不會錯過。」

想了想,又道,「你這個模樣……罷了,你學一學爺,盡量低調些,將袖子舉高些,嗯,對,遮著臉好些……嗯,就這樣,走吧!」

一路望著蜿蜒小路旁大片的花海,月色映襯下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君天姒繼而道,「倘若你要找的人真的是個雅到極致的玉面郎君,那他來這里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雲羅跳著腳,將一眾人影望了一圈,立馬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像。

君天姒瞟了一眼,不由合了扇子贊嘆道,「呦,這是誰畫的?不錯。」

雲羅抬頭道,「我……根據七皇姐的描述畫的。」

君天姒道,「你七皇姐還有養猴子的愛好?」

嘴角抽搐了一下,雲羅愁苦了一張小臉悲憤道,「這、這是給那個玉面郎君畫的像!」

「……」

君天姒望一眼越聚越多的人群,誠懇道,「還是……收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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