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往哪跑 第五十四章

作者 ︰ 雲自在

「55」

朝堂也好,夜宴也罷,長公主回朝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

君天姒從小就覺得自己很是能擔事,這一點也是最叫惠太妃欣慰的。不管心境如何,該放下的總歸是要放下,雖不能一次都放全,但君天姒曉得一個道理,既然有些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錯的,那就萬萬不可再錯上加錯。

話說回樂昌,前兩日君天姒被樂昌的一盞酒給算計了。

當然了,絕不是因為她笨而沒看出那盞酒有問題才被算計了,實在是因一時扭不過那道坎自暴自棄被算計的。但君天姒仔細想了想,因果使然,倘若樂昌沒有算計自己的這門心思,自然就不會有自己被算計的那方結果。于是,正義凜然的,君天姒將這件事歸結到樂昌多年來的拙劣行為上,實在是……劣跡斑斑,惡行累累啊。

但她並沒有將這件事給挑出來。一來自己這皇帝本就是個沒有實權的,鬧了開去也不會有人將樂昌怎麼樣,二來不將事情明挑也一向是她的習慣,對于樂昌,君天姒向來喜歡……來陰的。

將以上幾個道理想通時,君天姒已經在惠太妃的落花小築一連頹了好幾日。躲到惠太妃這里,絕對是個英明的行為,別說是前朝,就算是後宮的事務也斷然尋不到這里來。陛下頹得很舒心。

直到惠太妃實在是瞧不下去了,端了一碗佛蓮子擺駕落花小築。

「陛下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惠太妃輕輕吹了口撒了細碎荷葉末的蓮子羹,慢慢送入口中,頓了頓,才淡淡道,「還當是在三年前嗎?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已經不是太子了,就算是做做樣子,也不該天天臥在小築里,平白落了人家口舌,陛下自己算算,已經多少日沒去御書房了?」

君天姒窩在對面的軟榻上聆听教誨。

惠太妃又舀了一勺蓮子,「陛下以為不吭聲,哀家就不知道陛下在愁些什麼嗎?其實,陛下不必太憂心,溫家一時三刻也不敢妄動,再者,哀家倒是覺著那大宛有些蹊蹺,此番示好,該不僅僅是勘察我大君形勢這麼簡單,還听聞雲羅郡主這些日子一直在宮外活動,很是可疑……」說到這里,不免抬頭看了一眼君天姒道,「陛下以為呢?」

君天姒唔了一聲,正色道,「朕以為……這碗佛蓮子難道不是給朕的嗎?」

惠太妃,「……」

惠太妃說的當然很有道理,但雲羅一事,君天姒早已交給了閔竺凡處理,如今要想過問,必然得見一見閔竺凡,于此時的心境來講,未免有些不妥。君天姒拿捏不好自己的心意,更加揣測不出閔竺凡的心思。猶豫再三,她決定……視而不見。

然惠太妃實乃深明大義,眼見君天姒毫無動靜,干脆宣了張合盛詢問,盤算了日程,這日晌午一過,直接叫人用玉輦將君天姒抬了出去。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陛下就這麼硬生生被請出了落花小築。一眾人將陛下抬著直奔了宮門。走到一半,君天姒想反應不過來都不行了,連忙招了李廣上前詢問。這種兩頭不討好的事情,張合盛張公公早就躲了出去。將重擔一卸,可憐李廣倒是躲不掉,便早已將說辭牢牢記在心上。

此時陛下一召,便立馬提了嗓子如實道,「回稟陛下,太妃親自吩咐的,說是陛下連日來為社稷心神不寧,憂國憂民,恐陛下傷了身體,叫我等將陛下送出宮外散散心。」

君天姒怔了一下,這心神不寧倒是真,至于憂國憂民嘛……咳了兩下,君天姒窩在玉輦上鄭重道,「嗚,散散心也是好的,勞煩太妃為朕費心……」

李廣不由得頷首,繼續道,「太妃還說,今次前去執政司散心,正好可以趕上淮南三縣的官員上京述職,陛下也好體查一下民情,好好放松一下……」

「……」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不禁感慨,「原來這些年,太妃都是這麼放松的啊……不容易啊!」

一路再無他話,玉輦搖搖晃晃直奔了執政司,外頭艷陽高照,執政司卻一向偏陰暗,君天姒二話不說直接埋頭進了大門。陛下御駕親臨,雖說不是頭一回,但如此大張旗鼓,眾人難免都震了震。

君天姒也懶得多在大堂停留。想了想,惠太妃之所以叫她來了解淮南三縣的述職情況,無非就是要君天姒弄清樂昌是怎麼憑借這件事回朝的,但樂昌回朝這件事是楚毓辦的,她原先就知道了,听與不听,實在沒什麼差別。

可就這樣打道回宮……肯定是敷衍不了惠太妃的。

虛虛晃了一圈,君天姒還是去了楚毓的書房,彼時楚毓正閱著什麼卷宗,聞言不由笑道,「若是來听三縣述職的,陛下可是來晚了。」

君天姒坐在一旁不由擺手,「無妨無妨,朕可不是真的要听,這不過是這趟出宮的幌子罷了。」

楚毓這才放下筆,起身走過來,盯了君天姒片刻道,「今日瞧著陛下,倒像是精神好多了。」

這話說得關切之意甚濃,倒叫君天姒沒了言語,「嗯……你費心了,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楚毓轉了轉茶盞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陛下可是躲在太妃處足有四日了。」

君天姒頓了頓,「所以啊,這不是到你這來了麼。」

楚毓聞言,抬了抬下巴,「哦。」

這聲哦頗有些冷淡,君天姒一時有些懵。

片刻,楚毓啜了口茶,淡淡道,「原來陛下是沒什麼地方可躲,不得以,才到臣這來的。」

君天姒瞪圓了眼,這委實是冤枉了她,實在是惠太妃將她逼到這來的,但卻不能這樣說,只道,「怎麼會,傷春悲秋的,有一兩日就足矣,又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小孩子了。」

楚毓指尖停了一刻,抬眼道,「哦。」

君天姒,「……」

君天姒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稱職的君主,但每每跟楚毓在一起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的深刻。因為不管君天姒說什麼,楚毓都可以言簡意賅的以一個哦字回答,而且哦的很有深意,哦得叫她很頭疼。

君天姒忽然就不淡定了,抬眼偷偷的瞄楚毓,見他原本就淡淡的一張臉仍舊毫無波瀾,不由得心里就更加的沒底。在她看來,楚毓算是個忠臣,極大的忠臣,就算朝中局勢如何變遷,楚毓一如三年前那般,跟她表示著就算全天下都不忠于君王但他楚毓也一定會忠于君主的決心。

「楚毓,你的期望是什麼?」

「……」

君天姒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突兀,清咳兩聲思索道,「朕的意思是……」

楚毓抬眼看過去,溫和笑道,「忠君報國。」

「……」果然啊!君天姒暗自搖了搖頭。

楚毓笑一笑,繼續道,「家父在臣很小的時候就告訴臣,將來一定要忠于陛下,忠于社稷,臣此一生,恐無其他執念了。」

執念?

君天姒怔了一下,楚毓說的不是期望,而是執念。太尉給他灌輸的執念?忠君報國?忠于……她?所以,楚毓才會義無反顧的站在自己這麼個毫不稱職的君王這邊?

君天姒張了張嘴,「楚毓,愚忠……算忠嗎?」

楚毓,「……」

楚毓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君天姒一時沒想透。

但這麼一說,她倒是恍然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楚毓應該不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的吧?!

可是,她無意間已經把自己對閔竺凡的特殊情感告訴了楚毓,那……楚毓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呢?=_=

斷袖之癖?!

龍陽之好?!!!!!!!!!!!!

君天姒倒抽了一口冷氣,雖然楚毓的教養極佳,對這方面完全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理解,但……這麼誤會著,君天姒覺得很不妥。

猶豫再三,君天姒斟酌道,「其實……釋垣,你對斷袖怎麼看?」

楚毓一口茶貌似嗆了一下,「……咳咳。」!!!!!!!!!!

一句話說完,把陛下悔得啊,差點想要咬舌自盡!

君天姒急忙再次開口,「不不不,朕不是那個意思,朕只是、只是……」

「陛下,」楚毓早已恢復一片平靜,干淨的方帕拂過嘴角,掩過一絲笑意,正色道,「陛下怎麼想起詢問這個?」

「嗚……這個……」這個是為了引出下題來著!君天姒苦巴巴的想。

「個人有個人的愛好,臣覺得不該多論他人是非。」楚毓白玉似的臉龐上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

他人是非???

完了!君天姒忍住想哭的沖動,覺得楚毓這是百分百的誤會了自己,不僅誤會了,還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己,嗯,他楚毓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像小人一般亂議他人是非,這是……叫自己放心呢!

「不是的,釋垣,你听朕說,其實……其實這個斷袖……」它和朕沒有任何關系!

「哦?如何?」楚毓一雙銳利的眸子掃過來,硬生生將她的話給截住了,一板一眼的正經樣子叫君天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沒、沒如何啊,哈哈~」

楚毓挑了挑眉,一瞬間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嘆了口氣,他將君天姒的茶盞添了茶,在君天姒一臉錯亂的神情中忽然柔聲道,「到底是哪里看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不許說了。」

「……」有那麼一瞬間,君天姒想,這真的是一個忠君報國的臣子該對君王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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