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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里掛在牆上的時鐘指針在滴答滴答的移動著。
幽幽黑暗中,胡離也不知道自己在房門口守了有多久,一直到房里隱隱約約的傳來低語聲,才將她有些混沌的精神面給促醒,迅速的轉頭朝里看去。
說話的是元昊,沒有光線的房間中雖然看不清他此時的臉色,但從那斷斷續續、顯得極為生啞的嗓音也不難去推斷出,他的情況仍然不怎麼樂觀。葉平的身影依舊保持著坐在地板身體靠在床邊的姿勢,此刻的他面朝著元昊,想來是醒來的元昊不小心吵醒了他。
此時,他們正在說著話。
至于兩人在說些什麼,胡離沒怎麼听清,又或者可以說成是她根本沒有刻意的去听清清。對于目前的她而言,她覺得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拿著這把槍好好的保護這里,努力的撐到約克他們找到章凌憶和單修回來的那一刻……好吧,雖然這個任務在仔細的細想過後顯得如此的不切實際。
那麼就且先不說這個,來說說胡離這個人。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善于跟陌生人進行交際的人,在現實的人際相處中也是如此,除非是對方先打開話閘,否則她是絕對不會恬不知恥的硬生插入到話題中去。這是性子使然,而絕非個人的清高,更何況,眼下在房里說著悄悄話的還是倆男人……
等等。
倆男人?
……
噗——
突然冒出的三個字使得胡離的腦洞在這一刻無休止的擴張,現實中由一部分特殊的網絡小說和某國動漫所造就的某個特殊癖好使得的她在見到這一幕後,毫無科學依據的在剎那間就忘卻了一直陪著了她近三十個小時的負面情緒,甚至連手中那把金屬物一直所帶來的沉重也忘記了。
于是乎,當她再次看向那對隱于黑暗中的被她腦補成‘情侶’的兩人,房里如濃墨般單調的顏色竟然莫名其妙的在她的視線中衍生出粉色的光輝,如煙花般的在兩人的周圍旋轉而開……
什麼狗屁僵尸,什麼死亡十二區,都見鬼去吧!
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一對有著這種年齡差的萌cp,姐姐我死而無憾!
……
曼妙的思緒在下一刻被拉回現實。
耳邊,再次傳來了葉平的低語聲。
「恩,大致的事情就是這樣了,你再好好休息一會,我先去看看胡離在干什麼……恩?」
一絲愕然的語氣,起身後正欲前往客廳的葉平看到了站在房門口的胡離,借著透過窗簾的淡淡月光,依稀可以辨認出那張無表情的臉龐以及右手上那把黑成塊狀的金屬物。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門口。」
葉平的語氣在這一瞬顯得極為的不自然。
初見時,胡離本是一頭柔順且烏黑亮麗的長發,但由于昨夜逃亡時一腳被元昊踢進水,後來也沒怎麼打理過,全憑自然干的頭發顯得有些亂……
只是你頭發亂就亂了,竟然還一聲不吭的站在房門口听著我們講話,還拿著一把槍,更要命的是還擺著一副無表情,要是不知道這屋里還有個你在,妥妥的就被剛才那一眼嚇破膽了。
這是葉平此時的心理寫照,同時也是他身後,坐在床上已然被嚇出了七魂六魄的元昊的心理寫照。
「額,怕,怕打……」她愣了愣,本來想說的‘怕打攪到你們’被收了回來,沒有說出口。
胡離自然是不會知道葉平和元昊此時心里所想的。她所關心的,是那葉平回頭的瞬間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那副進入狀態的‘花痴’模樣。對于她來說,她好歹也是個女人,盡管在這‘死亡十二區’里,這種表面上的東西似乎顯得極為廉價,但還是那句話,她是個女人,對她而言,自己這種不能在人前暴露的屬性是絕對不能輕易展露出來的,即使自己真的會不幸死在了這里,也不行!
「怕,怕打……」
來到這里後,她那從未用過的大腦在這一刻瘋狂的運轉著。為了保持住在人前留下的‘良好’印象,胡離用著她本就不怎麼高的智商竭力的為自己的話圓場,然後……
「怕——」
單個字的拖長音。
「對,我怕蟑螂跑進了你們房里,我在打蟑螂,對,打蟑螂,恩,打蟑螂……」聲音隨著最初時想到理由的強詞奪理,逐漸趨于軟弱無力。
啊,我去。
蹩腳的理由,或者根本不足以用蹩腳去形容的理由,胡離在說完話後就如同泄了氣的氣球,表情當即就焉了下去。
「你家用槍打蟑螂的?」
被胡離的‘女鬼’樣嚇破膽的元昊也不顧自己的身體情況,當即就罵咧咧的噴了過去,但可能也跟被這一嚇有點關系,那原先顯得生啞的嗓音竟然恢復了過來。眼見胡離沒有反應,坐在床上注意到前者手中那把槍的元昊皺了皺眉,用著另一種情緒沉聲問道︰「你這槍……是從哪來的?」
忽然的話題轉變,讓還處在先前情緒中的胡離應接不暇的抬頭「啊?」了一聲,數秒過後,又反應了過來,疑惑的看了眼葉平,對著元昊解釋,「那個叫托爾的人給我的啊……」
「然後,你用來打蟑螂?再說了,你個女生會用槍麼?上交!」
「……」
「元昊。」看著胡離的葉平回過身,責怪似的問道︰「你干嘛呢。」
「我拿槍啊……」
「你個傷員要槍干什麼?」
「看啊,現實里就我們那個和諧國度哪來的機會可以看到真槍?」
「……」
葉平無語的點了點頭。
「也是。」
……
接下來的事情大致也就是這樣了,胡離把槍上交給元昊後,被後者一臉‘嫌棄’的且極其蠻橫的驅趕到了客廳里,讓她好好的打理下自己的長發……也不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誰,長著一副受樣,辦的卻是一副攻的事,尼瑪的,當心葉平大捅死你啊!
只不過心里雖如此想著,胡離卻還是照著元昊的話默默的跑到客廳的沙發上,拿著一根不知從哪模出來的頭繩默默的綁起了頭發。
此間,房里時不時的傳出元昊的驚呼聲,想來是借著月光把玩著真槍特別激動,若是聲音大了,還能听到葉平的責怪聲,說些‘萬一把僵尸引來了怎麼辦’之類的話,然後,元昊是淡淡的笑聲。
這一刻,這里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顯得極為的平常。
撇去那些在城中亂逛,幾個小時未曾見到的僵尸,這里更像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就好像是僵尸題材的災難片中所詮釋的……他,她,他們,都仿佛只是這起災難中幸存者的一員,也有喜怒哀樂,也有著人之常情,而不是被某種特殊的力量被召喚到一起的,完全匪夷所思的存在。
這般的感覺慢慢的,如浮沉不定的湖面綠葉起伏在胡離的心田。經過剛才的插曲,心間的恐懼逐步消散的她將長發束成了一個長長的辮子後起身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發現街道上依舊平和,全然沒有危險的預兆。
「呼……」
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她將窗簾再次拉好,顯得有些無所事事的捋了捋耳畔卷起的幾根發絲,隨意的客廳和廚房里逛了起來。
原來威尼斯人家的廚房是這樣的。
哦,這還有紅酒,要不要帶給約克呢。
手中拿著這瓶剛發現的未開封紅酒,她低著頭視線極為勉強的在黑暗中讀著紅酒瓶上粘貼著的看不懂的外文,心里莫名的想著只要不拿槍,感覺這里就沒有那麼嚇人呢。
說來也怪,這樣想著想著,她竟然越來越感覺不到害怕了。回頭朝兩人所待的房里看了一眼,然後,她眼神放空了幾秒,想來又是進入了那種‘境界’里,接著大約又過了十幾秒的時間,她的視線中突然看到了一張掛在牆壁上的日歷。
恩?
先前好像沒看到這張日歷啊……
疑惑的情緒伴隨著視線中整體顯得蒼白的日歷蔓上心頭,她看著那日歷眨了眨眼楮,極為疑惑的朝起走了過去,然後自己也不明緣由的伸手對其模了模。
三月,四月,五月……
也沒什麼特別的麼……
她隨意的翻著,日歷上一、二月的頁面已經被撕掉了,想來這空間里的日子應該是三月份的某天,至于是哪一天就不知道了,日歷又不是電腦,上面也沒有標示出來。這般想著,翻著日歷的手也逐漸停了下來,她將翻起的日歷頁面擺了回去……
然後,視線中,日歷上的幾個數字突然映入了幾個她的眼瞳。
2015。
2015……年?
這里是二零一五年?那不就是意味著這里就是一年後的世界麼?
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麼?
「葉平哥,葉平哥!」她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極為驚慌的看著日歷朝房間里的葉平呼喊著。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葉平听胡離的聲音似乎不怎麼對,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門,而元昊,竟也跟著走了出來。
「你看,這日歷上……」
腦袋在這一刻猛的變成了空白,胡離的話說到了一半,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就像是自己的前一秒的寫在紙上的記憶突然被橡皮擦去了一般,消失的無痕無跡。
指著牆壁的手生硬的停在空中。
「日歷?什麼日歷?哪呢?」
葉平四處看了看,發現什麼都沒有,身後,元昊也是一臉茫然的看向胡離。
「這分明是有……」
「誒?我怎麼……」
「是不是你看錯了?」
葉平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一聲仿若深深印刻在記憶中的腳步聲突然從房屋外的某側傳了過來……然後,僅僅是在這一個瞬間,整棟房屋就像是受到了不可抵抗的外力觸踫,連接著天花板的接面牆壁頃刻間就整個凸了出來。
無數的碎屑石塊迎面朝著三人倒了過來,連同著那一把切割而進的銀色巨斧,涌動著一股不祥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