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梟道︰「閣下是?」
阮大鋮昂著胸膛,道︰「老夫是阮大鋮!」
楊梟眼神一凝,他自然知道阮大鋮是誰。歷史上,此人處處投機,是一個典型的功利主義者。萬歷年間,阮大鋮高中進士,得意入仕做官。他先是依附東林黨,後來見魏忠賢權勢如日中天,便迫害東林黨官員,依魏忠賢。
崇禎當了皇帝後,阮大鋮被罷官為民。
明亡後,阮大鋮依附馬士英,進入弘光皇帝的小朝廷擔任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多鐸攻陷了南京後,阮大鋮逃出南京,又逃到紹興依附魯王朱以海。紹興被攻破,魯王逃走,而阮大鋮則投降了清朝。
目前,阮大鋮還在魯王麾下任職。
楊梟嘴角上揚,問道︰「阮大鋮是誰?我怎麼沒有听過。」
阮大鋮嘴角抽搐,他雖然有劣跡,可一手文章卻名傳天下,是一等一的儒家宗師。楊梟身為讀書人,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一瞬間,阮大鋮心中突然憤怒起來。
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恨!
實在是可恨!
阮大鋮大袖一拂,道︰「老夫是萬歷年間進士,更是弘光朝兵部尚書。如今,替魯王效力。楊縣令之前不知道老夫的身份,現在已經知道,見了我還不行禮?」
「行禮,為什麼要行禮!」
楊梟不卑不亢的回話,那玩味兒的神情讓阮大鋮恨得咬牙切齒。
鄭成功在一旁看著,心中笑開了花。
這一回來嘉定縣招攬楊梟,他得知魯王朱以海也派了人,心中便擔憂楊梟被搶走。如今,阮大鋮竟然擺架子,雙方楊梟不爽,他自然就有了更大的機會。
阮大鋮道︰「楊梟,你不用裝傻,知道了老夫的身份,趕緊行禮。」
楊梟不打算再逗阮大鋮玩兒,笑眯眯的道︰「我自然知道你阮大鋮的身份,你是魯王麾下的官員嘛,誰不知道呢?但你是魯王麾下的官員,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頃刻間,阮大鋮便噎住。
楊梟和魯王之間,的確沒有任何的關聯。
否則,魯王也不會派他來招攬楊梟。
阮大鋮吃癟,鄭成功心中更是覺得興奮,恨不得鼓掌稱贊。同時,楊梟的做法也很對鄭成功的胃口,這才是有血性的年輕人。
阮大鋮沉默了一會兒,道︰「老夫身為儒林前輩,你見了我不行禮嗎?」
此話一出,嘉定縣的官員盡皆變色。
阮大鋮這樣的話實在是無禮,令人非常不爽。
來者是客!
然而,阮大鋮卻是來者不善。
嘉定縣不是一個小縣城,有著一個個身份顯赫的大儒,尤其還有左光斗這樣的東林黨領袖存在,不懼任何讀書人。
楊梟不卑不亢,淡淡道︰「阮先生來了嘉定縣,就急著讓我行禮。卻忘記了你自己也是一個晚輩,見到了前輩熟視無睹,你這樣的人,不配我行禮。」
阮大鋮呵斥道︰「誰,誰敢做我的前輩?」
「阮大鋮,老夫行嗎?」
左光斗邁步展出,昂身而立。
對方欺負到了頭上,他也不會再忍下去。
阮大鋮道︰「閣下是誰?」
左光斗道︰「阮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猶記得魏忠賢在的時候,阮先生還帶著魏忠賢的走狗抓捕老夫,怎麼投靠了魯王後,竟然不認得老夫了。也對,阮先生貴人多忘事,怎麼會認識老朽這樣的糟老頭子呢?」
阮大鋮一臉驚恐,仔細的盯著左光斗。
「你,你,你是左光斗,你不是死在監獄了嗎?」
阮大鋮蹬蹬後退兩步,一下反應了過來。
這一刻,阮大鋮眼中滿是驚恐,沒想到會在嘉定縣遇到左光斗。
左光斗冷笑道︰「怎麼,老夫沒死,你很失望?」
阮大鋮一听這話,瞬間就蔫了下去,道︰「左師,昔日之事也是迫不得已,請左師見諒。」左光斗身為儒林領袖,阮大鋮又扮演了魏忠賢走狗的角色,他即使是儒林宗師,在左光斗面前也抬不起頭。
左光斗哼了聲,狠狠的喝斥道︰「昔日的事情,老夫早就忘了。之事,你如今肩負著魯王的重任,做事之情,應該考慮自己一舉一動帶來的影響,不要影響了魯王的事情。」
刷!
阮大鋮表情一下僵住,更是尷尬。
「謝左師提點!」
阮大鋮恭恭敬敬的,再沒有半點驕傲。然而,他對楊梟的印象仍然非常惡劣,這個年輕人自以為是,讓他不喜歡。
鄭成功心中暗道不妙,看眼下的這情況,似乎左光斗有和稀泥的打算,如果這樣,對拉攏楊梟很不利。
鄭成功站出來,恭敬道︰「鄭成功拜見左師,左師不顧自身安危和閹黨爭斗的事情,晚輩也非常的向往。今日一見左師,耳聞不如一見,左師當真是神仙中人。」
左光斗道︰「謬贊了,謬贊了!」
頓了頓,左光斗道︰「縣令,邀請眾人入城吧!」
「諸位,請!」
楊梟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究。
「左師、楊縣令,請!」
阮大鋮一擺手,顯得非常有氣度。
鄭成功也道︰「縣令,請!」
一眾人,往城中行去。
回到城中,一眾人在縣衙中議事。
大廳中,楊梟坐在主位上,左光斗當之無愧的坐在右側第一位,侯峒曾則坐在右側首位。接下來,左邊安排的是鄭成功,右邊安排的是阮大鋮,然後依次是縣衙的官員。對于這樣的安排,鄭成功心中喜滋滋的,阮大鋮表情卻略顯尷尬。
坐席的位置以左為尊,楊梟把鄭成功放在前面,顯然更傾向鄭成功。
眾人落座,楊梟說道︰「諸位來嘉定縣,為了什麼事?」
阮大鋮率先道︰「老夫來嘉定縣,是受了魯王的重托。魯王得知楊縣令連戰連勝,很是欣賞,希望楊縣令能前往紹興為官。」
楊梟微微一笑,道︰「多謝魯王的好意。」
鄭成功接著道︰「楊兄弟,我這次來,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楊兄弟一戰斬殺李成棟,二戰滅殺亞崢,三戰斬殺肅親王豪格。這樣的經歷,令人熱血沸騰。我受陛下的重托,邀請楊兄弟加入朝廷,和我一起斬清復明。」
和阮大鋮的稱呼不一樣,鄭成功也是年輕人,以兄弟稱呼,這樣一來,無形中拉近了雙方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