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緣分,我的愛,因你而深,你的手模出我的心疼
————by《雪人》
嫣然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言*情**』偌大的一個家,沒有任何人。嫣然的淚滑落,又被她用力的擦掉︰「爸爸媽媽,我回來了,嫣然回來了!你們在哪?出來啊!不要不理我,我害怕。」
他們真的不在了,不在了。爸爸媽媽,你們怎麼舍得離開我?你們丟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要怎麼辦?我只有你們,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們,現在的我,我該怎麼辦?
眼淚一直在滾落,嫣然已經顧不上擦掉,跌跌撞撞的跑進了二樓爸爸媽媽的房間︰「爸爸!媽媽啊!你們應一聲好不好?我保證听話,我保證好好讀書,只要你們回來,你們回來好不好?」
床前爸爸媽媽的結婚照里,媽媽溫柔的笑著,爸爸偉岸的身軀緊緊的靠著媽媽,一臉幸福的笑容。他們的身影映在她的眼楮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嫣然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洶涌而出︰「求你們了,回來啊!你們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能沒有你們,你們不能這麼殘忍,不能!」
梳妝台上,是她十八歲生日時拍的全家福,她伸手拿起相框,指間掠過爸爸媽媽的臉,雙膝一軟,她跪了下去,將照片貼在胸口,泣不成聲︰「你們讓我一個人怎麼辦?沒有爸爸媽媽,嫣然以後要怎麼笑?為什麼你們這麼早就走了……。為什麼丟下我……你們回來好不好,回來啊。我需要你們,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好害怕……」
她所有的幸福都凝在這張照片了,只有緊緊的抱著照片,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氣。跪在地板上,嫣然的哭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充斥著這個曾讓她如此幸福的城堡。所有的一切,她的快樂,她的幸福,開始在這里,也結束在這里。所有的,殘忍的真實,在這里被撕開。她的父母,真的不在了,真的離開了。
「你們真的走了……真的走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嫣然沙啞的吶吶自語的聲音,帶著悲戚,在夏家回蕩。
站在夏家的門口,浩宇手腳冰涼,站了許久,他輕輕的眨了下眼楮,眼淚似乎倒流回了身體,蔓延在了心上。他緩緩的推開門,似乎怕驚擾了一切。踏入夏家,門無聲的在他身後合上。浩宇看著熟悉到觸目驚心的一切,心狠狠的抽痛。
就在這里,他見證著嫣然一家三口的幸福,只有在這里,嫣然的笑容最燦爛,也只有在這里,她才像一個公主一樣的活著,這里,是嫣然的城堡。可是現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同時離開,她的城堡坍塌了。她的臉上,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笑容了。
嫣然,你會在哪?浩宇的心揪著,在夏家來來回回的尋找,直到推開嫣然父母房間里,他才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倒在地板上。『**言*情**』他走過去,將嫣然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來,抱進了懷里。眼淚,一顆一顆的落在了嫣然的衣服上︰「嫣然,振作一點啊,你這樣,要我怎麼辦?夏叔叔,劉阿姨,你們,在天堂里,守護好她可以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浩宇的眼淚在臉上,在心上肆虐,懷里的嫣然沒有任何反應︰「老天,你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嫣然還這麼小,她怎麼承受這些?你又讓我怎麼辦?給了嫣然的心,我怎麼去給另外一個女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是不是要我們每個人都活在痛苦里?我求你……改變一點就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浩宇緊緊抱著嫣然,所有的眼淚,他只能在這里釋放,以後,他是她的陸浩宇,他是她的守護者。他會保護她,他不能害怕,他必須堅強……。
淚水漸漸流干,浩宇將嫣然從地上抱起︰「嫣然,我帶你回家吧,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浩宇轉身抱著嫣然離開,隨著他的遠去,門緊緊的關上。原本溫馨的嫣然的天堂,慢慢的塵封起來。
嫣然坐在地板上,看著落地窗前的窗簾出神。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他輕輕的拉開窗簾,光線瞬間傾瀉進來,灑在她的臉上。嫣然還未適應這並不明亮的光線,伸手擋在眼前。浩宇蹲,柔聲問她︰「嫣然,夏叔叔,劉阿姨……今天就要下葬了,你要,去嗎?去……見他們最後一面……」
嫣然的瞳孔瞬間放大,像是听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拼命的搖頭︰「不要,我不去,我怕……」
浩宇嘆了一口氣,將她的頭攬到了胸前︰「不去,就不去吧,我會陪著你,有我呢。」
嫣然伸手緊緊的抱著他,眼淚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浩宇抱著她,有淚從眼角滑下,他卻不敢讓她看見。他听見,她的聲音在輕聲說︰「他們,真的不在了……不在了……我永遠都……看不見他們了……」
自始至終,嫣然都沒有見過父母的遺體,她沒有勇氣去看他們曾經溫暖微笑的臉變得僵硬,也怕看到他們傷痕累累,臉上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嫣然每當想起他們離開的一瞬間,心痛幾乎就要讓她瘋掉。
浩宇離開之後,嫣然在窗前看著他和陸叔叔一起離開陸家,她知道他們要去哪里,那個地方她不敢去,她怕如果自己去了,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了。
天空陰沉沉的,漸漸的,漸漸的,一片片的雪花落了下來。嫣然隔著窗,呆呆的看著漫天的飛雪。她忽而失了神,走出了門,走進了陸家的花園里。她坐在了長椅上,伸出手去。有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里,未曾停留,緩緩的融成了一滴小小的水珠。嫣然看的入神,輕聲問︰「爸爸,媽媽?天堂里的你們,有沒有看見下雪了。不知道,天堂里,會不會下雪?」
雪花降臨人間,帶著聖潔的,柔美的力量,飛翔在城市里的每一個角落,覆蓋著人間一切的悲傷。人生于世,如雪于世,因為短暫,而愈顯得彌足珍貴。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地間所有的雪花都在紛紛揚揚的灑下。
不一會,地上已經覆蓋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也不知雪花落了多久,浩宇跟著父母回到了陸家,抬頭看見繽紛的雪花,心里,一片冰涼。他代她送走了他們,送走了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
陸媽的淚幾乎流干,陸爸攙著她直接回到了房間里。浩宇推開嫣然房間的門,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瞬間慌了神,沈阿姨從旁邊經過,他一把抓住,問道︰「嫣然呢?」
沈阿姨嘆了口氣︰「嫣然小姐一直坐在花園里,也不說話,坐了一下午。我們怕她著涼,她卻怎麼也不肯進來,也不說話……」
浩宇愣住,從沈阿姨手里拿過薄毯,跑到了樓下。
浩宇走進了花園里,看見長椅上靜靜坐著的嫣然,心痛的仿佛被針扎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燈光下飛舞,她的身影在漫天的雪花里孤單而淒涼。浩宇走近,在她的身前輕輕蹲下。她的身上,只穿著單衣,頭上,衣服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浩宇伸手,她的手涼的讓他心驚,他無奈而心疼,只是問︰「嫣然,我們回屋里去好不好?」
嫣然木然的坐著,眼楮里倒映著燈光,卻沒有他。浩宇將薄毯裹在她的身上,伸手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想讓她暖和一點︰「嫣然,我們回去吧,會著涼的。」
嫣然沒有看他,漫天的雪花盡情的在他們的身邊盤旋,舞蹈。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他的身上。浩宇抬頭看著雪飄滿人間的模樣,忽然流淚,這些雪花,是天使的眼淚凝結成的嗎?是不是,剛剛離開的人給他們的最後的祝福?
良久,嫣然微微動了動,然後身體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嫣然起了高燒,陸家的家庭醫生趕了過來,給她掛著點滴。陸政明嘆著氣,而雲阿姨守在她身邊,看著她高燒不退,急的直掉眼淚。直折騰到半夜,所有的人才陸陸續續的回去休息。
浩宇折返回來,看著在床上憔悴不堪的嫣然,心疼而難過。他握著她的微微浮腫的手,看見點滴一滴一滴的落下,心又開始疼,疼到無以復加︰「嫣然,你不能這樣知道嗎?你這樣,他們怎麼放心的下?嫣然,你讓他們,讓他們好好的,安安心心的走好嗎?」
嫣然的額間沁著汗,有淚從眼角漫了出來,他手心里的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浩宇的眼圈紅了,他知道,她的夢里,又看見了她最愛的人。
第二天的黃昏,著燒的嫣然被燒的迷糊了,又從床上爬起,如同幽魂一般的走在陸家的花園里,神志不清的她一邊搖搖晃晃的走,一邊看著似乎在旋轉的天。歸倚雲和陸浩宇現之後嚇的不清,急忙想將嫣然扶回去。雲阿姨剛剛抓住嫣然,她的身體已經軟綿綿的搭在她的身上,雲阿姨扶著她,嫣然卻已經站不住,頭歪在雲阿姨的脖子上,忽然笑了︰「媽媽……」
歸倚雲听到這一句「媽媽」,心如刀絞,輕輕的應著︰「媽媽,在這里呢。」
嫣然忽然用力的抱住了歸倚雲,眼淚不斷滾下,兀自念叨著︰「媽媽……媽媽……」
浩宇听著她神志不清的喃喃的自語,和母親一樣,淚流滿面。
嫣然整整燒了幾天,等到燒退了下來,人整個瘦了一圈。她越來越沉默,整天整天的不說話,不吃東西。浩宇和陸媽心急如焚,卻沒有任何辦法。
雲阿姨坐在嫣然的身邊,給嫣然喂粥,嫣然的眼楮里沒有任何神采,仿佛她的靈魂,也跟著父母一起去了天堂。陸媽無奈,輕聲哄︰「嫣然,嫣然,乖,吃點東西好不好。」
嫣然呆呆的,眼楮里似乎誰也看不到了,陸媽見她的樣子,悄悄的轉身擦了擦眼楮,又轉過來繼續哄著︰「嫣然,嫣然……」
浩宇接過粥碗,讓母親回去休息,疲憊不堪的陸媽嘆了口氣,蹣跚著離開。浩宇看著嫣然,輕輕將粥送到她嘴邊︰「嫣然,吃點好嗎?」
嫣然沒有任何反應,浩宇哄了幾句也沒有效果。無奈,看著沉默消瘦的她︰「嫣然,別讓夏叔叔,劉阿姨擔心好嗎?」
嫣然听到父母的名字,微微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他,她眼中的空洞和木然直刺入他的心底,浩宇的淚,在她的面前直落了下來︰「嫣然,我求你,別這樣……」
嫣然什麼也無法關心,她的心,依舊停留在父母離開的那一天,那漫天飄舞的雪花,那失去的,再也不會回來的最愛的人。
浩宇走出房間,在門口的地板上坐了下來。他的眼淚再也無法忍住,他知道她的痛,所以,就連痛哭,也不願意再讓她看見。
嫣然坐在落地窗前,昨天晚上,夢里全是他們的身影,明明近在眼前,她卻怎麼也抓不住他們。她哭,她叫,他們也沒有回頭。早上醒來,枕頭,已經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