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可以有別的選擇,「鐵牌手」丁勉是再也不願意和巫鬼道的弟子一起搭伙做事了。眼前這兩個巫鬼道的弟子看起來瘦瘦小小、貌不驚人,但折磨人的手段卻堪比六扇門中專司刑訊的積年老吏。
「鐵牌手」丁勉和他的搭檔「沒羽箭」劉權都是邊軍斥候出身,跟北疆蠻子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人,也曾經隨領軍大將干過殺良冒功、屠村滅鎮的髒事兒,早把一副心腸打磨得鐵一般冷硬,但以邪門道術抽取活人生魂的場面卻還是頭一回見識。
天剛蒙蒙亮,六扇門鼠組的兩名成員丁勉與劉權便奉了上司辛保安的命令,協助兩名巫鬼道的弟子余甲、余乙截殺所有離開桃溪村外出的村民。
三個時辰前丁勉親眼看到這對雙生子把第一個倒霉蛋擄進了密林中的荒僻之處,先用一根足有二尺長的黝黑長針刺入那人的頂門通天穴,那人便軀體僵硬,無法動彈,像一條半死不活的魚一樣,張大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抽搐著的嘴角流下一串串涎水。
揭掉指甲、折斷手指、碾碎骨頭、削去耳鼻余甲和余乙變換了十幾種方法,將那個倒霉蛋足足折磨一刻鐘,有的手法連丁勉也是頭一回見識。
當那個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村民生命力漸漸流失殆盡,心中的怨氣恨意卻達到頂點時,余甲跟余乙便把長針再向那人腦中插深半分,切斷一處致命的經絡,一縷肉眼可見的黑氣便裹挾著一張淒厲尖嘯、痛苦不堪的鬼臉盤旋沖出那人的頂門,頃刻之間便被那根長針吸得一干二淨,村民的面s 青白慘淡,生機全無,那根黝黑長針上的顏s 卻似乎又深了幾分。
一上午的時間連續打發了十七個倒霉蛋,饒是丁勉這種鐵血悍卒,也仿佛一閉眼就能听見淒厲的鬼嘯聲,令他身子一陣陣發涼。而兩個巫鬼道的弟子卻都是面不改s 、照舊施為,將一條接一條的人命收割下去。
方夔正是這個四人小組盯上的第十八名獵物,他是上面指定的重要人物,吩咐了一定要活擒。只是丁勉等四人看過了方夔的資料,知道他不過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傻孩子,便都沒放在心上,尋思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成想,方夔一離開村子便撒開腿,一溜煙的跑進了大山。他腿腳飛快,對地形又熟悉,在深山里鑽來鑽去,好像是在逛自家的後院。丁勉、劉權和余家兄弟緊趕慢趕也只有跟在方夔身後吃灰的份。
四個人忍耐到了極限,正要不管不顧現出身形,施展輕功將方夔趕上拿下,方夔卻一個閃身,就突然間在四個人的視野中消失不見了,四個人都不禁大為氣悶。
余乙的城府最淺,忍不住率先開口向兩名官差抱怨道︰「我就說過要早點下手,一根戮魂針釘在頭上,不就解決了嗎,你們卻偏偏夾著小心,生怕驚動村子里的正點子,一拖再拖,直跟到這麼遠的地方,現在可好了,那小子恐怕是已經發現了我們,這才鑽進樹林,藏起了蹤跡。那個傻小子可是逆賊的獨子,要被他逃月兌的話,我們兄弟自然是沒辦法向師尊和高大人交代,兩位六扇門的官爺恐怕更是逃不月兌干系。」
听見余乙向自己抱怨,早就對這兩個家伙心生厭惡的丁勉顧不得一旁的搭檔劉權在暗中拉扯,忍不住反唇相譏︰「呸,什麼東西,也配在老子面前說三道四,才殺了十來個阿貓阿狗就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老子在北疆戰場上殺的人比你見過的還多」
六扇門中除了直屬于一道主司的龍組外,論戰力以虎、鷹兩組最強,虎組強殺、鷹組突襲,領軍人物都是一等一的厲害角s 。在剩下的蛇、犬、鼠三組之中,又以鼠組實力最弱,排名墊底。
余乙對六扇門鷹組的首領高邁自是心懷畏懼,卻沒把丁勉這種只管听風放哨的探子放在眼里,面s 不變的反擊道︰「難為官爺還費神替咱們計算著數目,我們兄弟殺過多少人,連自己都懶得算了。」一句話嗆得丁勉直翻白眼。
「你們殺過很多人?你們殺了桃溪村的無辜百姓?你們殺人的時候就毫無愧疚嗎?」一個聲音從遠處飄來。
「哼哼,那是自然,多大點事兒。」余乙輕松的答道,顯然頭腦還沒從與丁勉的口舌之爭中轉過彎來。
「謝謝,」方夔的身影從一塊巨石後面轉了出來,面s 鄭重的說道︰「我還沒殺過人,雖然我知道這個世界的爭斗遠比我所想象的要原始、殘酷,武者之途,要麼殺人,要麼為人所殺。但我還是更願意遵循律法、道義,不肯輕易大開殺戒,感謝你們給了我一個殺死你們的好理由,讓我第一次殺人,就能殺得暢快淋灕、毫無愧疚。」
話才出口,方夔便動了,這一動就如同驚雷炸響、電光橫空,直撲向站在最前面的丁勉、劉權。
丁勉和劉權的臉s 都變了,這就是資料中提到的方家那個只有十四歲的傻兒子嗎,見鬼,這是誰找的資料,這麼不靠譜。這小子發起威來簡直比老虎還凶。
所幸兩個人都是見慣了大陣仗的,心頭雖驚,手腳卻一絲不亂。
「鐵牌手」丁勉善于攻堅,向後一探手,卸下了背在身上的鐵牌。這件兵器,約莫有兩尺見方,比一般戰陣上用的盾牌小了幾圈,卻是純鐵打造,份量十足,牌面上嵌滿一寸長的狼牙形刀刃。丁勉鐵牌護住上身,微微沉肩弓步,雙足發力,向著方夔直撞過來。他身形本就粗壯,這一持牌沖鋒,儼然是一頭發了瘋、亮出駭人獠牙的野豬。
「沒羽箭」劉權在後方策應,一揚手便sh 出兩支甩手箭,兩支手指頭粗細、兩寸來長的短箭閃爍著寒光,在風中發出凌厲的嘯聲,越過丁勉的雙肩,在鐵牌上的刀尖撞上方夔之前,襲至方夔眼前。
丁、劉二人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高手,但卻勝在經驗老道,牌沖、箭sh ,配合得近乎天衣無縫。丁勉的鐵牌硬打硬撞,把對手逼得手忙腳亂,劉權的甩手箭卻像是伺機而動的毒蛇,等對手稍漏破綻,便會亮出獠牙。
方夔也不禁暗叫了一聲好,雙手在面門前一劃,便將兩支甩手箭抓在掌中,手掌一翻,在間不容發之際,用兩支短箭狠狠向丁勉身前的鐵牌上鑿了下去。
「鐺」的一聲脆響,兩支短箭扭曲變形,箭頭崩折,足有一巴掌厚的鐵牌四分五裂,碎片亂飛。
丁勉雖然強壯,但哪里禁得住方夔的無窮神力,鐵牌崩碎之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軟癱在地上。
劉權在後面觀望,見一向堅強如山的伙伴一個照面就倒地不起,頓時慌了神。若沒有丁勉在前面掩護,他甩手箭的威力至少要減去五成。剛要對準方夔連續發箭,卻見一件東西比他的箭還快,沖著面門飛旋襲來。
卻是方夔雙拳崩碎鐵牌後,順勢一腳,將一塊巴掌大的碎鐵片踢向劉權。
劉權一個鐵板橋,仰身避開,身子剛剛直起,就見方夔竟然以驚人的速度,直追著那飛旋的鐵片來到了自己身前。
劉權從腰間皮囊中抽出的三支短箭還捏在手里沒來得及施放,方夔如同鐵鞭似的手臂已經反抽下來,拳頭砸在劉權的頭頂,直接把頭顱砸進了腔子里。劉權的身體抖了一下,便像一棵木樁子似的向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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