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武春秋 第十九章 莫要回頭

作者 ︰ 孫瑕

桃溪村東面的這座大山,盡管只是北疆百萬里長興山的一條支脈,但對于世代聚居于此的村民們來說,已經是廣大得無法測其高遠。山中並沒有可供人行走的道路,只有經驗最豐富的獵人,才能循著野獸留下的足跡,在深山密林中安然出入。

方夔在大山里漫不經心的兜著圈子,也不見他如何留神看路,卻總能自然而然的找到最佳的落足點,在崎嶇陡峭的山岩上如履平地,任誰也看不出,他平靜的面容下,心中已然如同沸油淋燙般焦灼。

昨夜行功時靈機觸動,莫名的感覺到一陣yin冷煞氣,今早才要向父親提起,父親卻忙不迭的打發他到山中去打一些野味,說是要招待幾位貴客。

幾位貴客?今天不是只有一位父親的故交即將來訪嗎?難道家里還會有其他客人。再說,家中也並不缺乏肉食,兩個月前打到的一頭野豬,明明還剩下一整只腌制好的後腿。

方夔滿頭霧水的換好了一身獵裝,才一收拾齊整,便被父親趕出了家門,只是臨出門之際,卻發覺父親把一個小紙團彈入了他的袖口。方夔滿月復狐疑,卻見父親沒再說什麼,也只好故作糊涂,不動聲s 的收好紙團,出了村子,徑直步入深山。

「莫回頭」,待方夔在山中走了一段路程,悄悄展開紙團打算看個究竟時,卻發現,父親神神秘秘傳遞的消息就只有這三個字。

紙條上的內容雖短,實際上卻大有文章。

為什麼叫自己不要回頭,方夔心思電轉,頭腦中開始做出一系列的推測。

直到現在,方夔也沒模清楚自己的老爹方耀明究竟是個什麼來頭,他從未向方夔詳細講述過自己定居桃溪村之前經歷,但從有限的只言片語中,方夔就可以確定,自己這位老爹,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很難想象,以方耀明卓越的風姿、超凡的武功,不難在江湖中闖出一份名堂,可他卻在二十幾歲的時候,就選擇退隱江湖,來到這北疆的荒僻小村度過余生。

能讓他對人生產生這麼消極的想法,一定是遭遇了什麼特別慘痛的經歷,說不定也是為了躲避什麼厲害的仇敵。

而今天,方耀明舉止反常,連jing示的話也不敢對方夔說明白,而是采用了暗中傳遞紙條的做法。恐怕過去結下的仇敵已經找上門來,甚至是在方家附近埋伏好了,正暗中窺視。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麻煩,搞不好,方家會有滅門之禍。

在仇敵到來之前先把方夔打發走,擺明了是想一個人應付所有的麻煩,只是以方耀明的本事,也沒有安然度過這次劫難的把握。

「在外面躲一陣子,再回家看看情況」或是「幾天後到某個地方,一家人再匯合」,如果方耀明自己有月兌身的成算,大概會是這樣囑咐方夔吧。然而方耀明留下的紙條上只是jing告方夔不要回來,就再沒有其他的話。由此看來,方耀明心中恐怕已經萌生死志。

既然已經知道敵人來臨,為什麼不立即帶著全家人一起突圍?

方夔剛動了這個念頭,就醒悟到自己想的為免過于天真。方耀明固然身手不俗,但能把他逼得躲在邊荒,立誓永不出頭的敵人,實力必定更是強的可怕。自己的功夫雖有小成,但在頂尖高手眼中卻還不夠看,母親楊氏更是不會一丁點兒武功的普通人,真動起手的時候,只會讓父子兩個束手束腳。思來想去,竟然是方夔自己月兌身還來得比較容易。

方耀明畢竟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敵手,他的對手也一定會布置萬全後,才做出雷霆一擊。

只要方耀明和妻子楊氏一直呆在家里,沒有表現出察覺到危險來臨,預備匆忙逃離的跡象,敵人的注意力就主要會集中在方耀明身上。方夔畢竟是個孩子,而且在旁人的眼里還是個心智不全的傻子,敵人不知道他的底細,自然不會太過于放在心上。

方夔的戰力已然不可輕忽,而且熟悉山林中的地勢,只要敵人有輕視之心,方夔有極大的把握可以獨自逃月兌。在方耀明的計算中,能留下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保全住方夔這個天賦異稟、前途無量的兒子,他恐怕已經做好了打算,就算要犧牲自己和妻子的xing命也在所不惜。

方耀明決絕的算計令方夔動容。「莫回頭」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如同萬斤巨石,在方夔心中激起千層巨浪。

我該怎麼辦?難道要听父親的話,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逃走嗎?

一個充滿**的聲音在方夔心底響起︰「走吧,走吧,方家人的死活與你又有什麼關系呢?你真把自己當成是方家的兒子了嗎?你難道忘記了,你的靈魂並不屬于這個世界啊,你是一個過客,一個時空的行者,你只需要盡情領略美麗的風光就夠了,沒必要主動承擔這世間與你無關的苦痛、煩惱,你已經擁有的完美的軀體,也有了不俗的力量,天下之大,任你闖蕩,何必為了只是名義上的父母而去冒險呢?」

「哼,心魔!」

那些仙俠修真的小說中常有仙人渡劫、心魔入侵的橋段,好像心魔由此成了修仙之士的專利,然而魔由心生,不管是仙人還是凡人,不管是惡人還是善人,但凡有心,便存魔念,只是不知道,心底潛藏著的魔鬼會在什麼時候悄悄的溜出來,把人心導向歧途。

一點邪念便是魔心,斬去邪念歸正道、降服魔頭證本心,

方夔冷哼一聲,將那令人迷惑的聲音絞得粉碎。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是假的,但方家夫婦的父母之愛卻是真的;一介孤魂,鳩佔鵲巢,平白得了這麼好的一具軀體,不報償這一段血脈上的淵源,如何了結這一番跨越時空的因果。畏敵惜命,不孝、無義,大丈夫行事怎能如此?

莫回頭、莫回頭,可若是不回頭,恐怕此後的余生再也沒辦法坦蕩前行,況且我輩武者,不經歷生死考驗,哪有資格攀上武道高峰。父親啊,你太小看我方夔了,我連先天武者的威勢都已經見識過了,這世間還有什麼強敵能讓我聞名喪膽、不戰而逃的嗎?

想到此處,心頭豁然開朗,方夔哈哈大笑,輕輕一跺腳,身形急閃,消失在密林深處。

四條高矮不一的人影從百余步之外的山石後面匆忙的現出了身形,其中兩個漢子,身材瘦小、面貌一般無二,正是巫鬼道道主魏鵬座下的兩名親傳弟子,喚作余甲,余乙的。另外兩個身披軟甲的漢子卻是六扇門中鼠組辛保安的手下。

余甲頗有城府,余乙卻忍不住開口向兩名官差抱怨道︰「我就說過要早點下手,一根戮魂針釘在頭上,不就解決了嗎,你們卻偏偏夾著小心,生怕驚動村子里的正點子,一拖再拖,直跟到這麼遠的地方,現在可好了,那小子恐怕是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跡,鑽進樹林,藏起了蹤跡。那個傻小子可是逆賊的獨子,要被他逃月兌的話,我們兄弟自然是沒辦法向師尊交代,兩位六扇門的大人恐怕更是逃不月兌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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