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霆的計劃是利用六太太熱衷打麻將這一愛好,讓白沐卿裝成牌友,由神通廣大的度安介紹帶進羅府——博得六太太的好感後,趁機尋找子彈的下落。而自己,則開始了跟蹤廖狄的進程。
「都記住了?」
路上,白沐卿和度安時不時地對著等會兒要說的台詞,不免有點緊張的。
「嗯,我已經全記住了。放心好了。」
「那就好。」度安嘆了口氣,卻難掩郁悶︰「說實話,子霆能讓你這麼做我還著實很意外。你和他到底什麼關系?」
不愧是記者,八卦的事從來都是天職啊!
白沐卿心里暗叫一聲,支吾道︰「額他沒跟你說嗎?」
「沒有,連子衿也沒對她說。所以我不知道這樣問好不好。如果惹你不開心的話,我道歉。」度安意識到白沐卿露出了尷尬的神情,有點抱歉。
「沒關系,」白沐卿說︰「怎麼說呢?其實你是想要問我的來歷吧!」
「抱歉,我只是好奇而已。子霆突然帶回一個女人還是這麼年輕漂亮,再加上你們住在一起,一同辦案。的確讓我覺得很匪夷所思!」
「你不是記者嗎?難道就沒想過查查我的來歷?」
「哼!」度安無奈地笑了一下︰「以子霆的脾氣,他不願說的事就算去查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呵呵~~~」白沐卿捂著嘴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有點。不過我和他之間就只是簡單的朋友。真要說什麼的話,那就是兄妹的感情多一點,就和子衿是一個道理的!」
「子衿啊」不知為何,白沐卿這麼一說,度安反而展露出一副惆悵的模樣,長嘆一聲,竟沉默住了。
兩人的對話有點不大協調,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理。其實早在哪個岔口,大家早已察覺那股微妙的奇異,只是沒有點破。
索性,不遠處的羅府漸漸地往這邊移來,目的地到了。
依舊是小門暢通無阻。白沐卿還是抑制不住驚訝度安的能耐。為何感覺他出入羅府如同自己家一樣自由。而新換的車又讓她暗度安辦事的謹慎!
「磅~~」關了車門,度安徑直將白沐卿帶到一間小閣樓。途中遠遠地經過靈堂,只見老範老早就站在那里等待張望。
白沐卿和他遠遠地用眼神打了一個照面,繼續往小閣樓走去。
小閣樓就幾十平米的樣子,兩層,並不大,看起來卻很別致清新。
「啪啦啪啦啪啦~~~~~~~」
還沒到,遠遠地,白沐卿就听見了麻將相踫撞的聲音,還有一些女人說笑時發出的尖銳聲。
「咯吱~~」輕輕地踩著小閣樓的木質樓梯往上走,很快,一副闊太太搓麻將的景象就映入了白沐卿的眼簾。
「度安啊~~怎麼現在才來啊,可讓我好等啊~~~」
白沐卿才剛一只腳踏進門檻,一個細長叮鈴般的女聲就闖入了她的耳朵。所謂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抱歉,六太太。突然有點事耽擱了,還望見諒啊!生氣了可就不漂亮了,可惜了這麼漂亮的臉蛋了!」聞見對自己滿滿的埋怨與責怪聲,度安的臉上立馬堆滿了笑意,一邊道歉著還不忘油嘴滑舌地恭維。
白沐卿放眼掃去,閣樓里一共三個女人。兩個坐著手中模著拍牌朝門口探來好奇的眼光;另一個,就是度安恭維的女人。她涂著鮮紅的嘴唇,梳著摩登的卷發。尖細的下巴,挺拔的鼻梁,尖銳的眼神,目不轉楮地操作著牌的流利手指。眼都不抬一下的心高氣傲的氣場。看來她就是閣樓的主人,傳說中羅府的六太太了!
「哼!就你油嘴滑舌的,听得我直犯惡心!」
「六條!」
「誒!糊了!清一色!」
「哎呀,又是你贏,真沒意思!」
「六太太真是好牌手啊!」
「別廢話,快給錢!」
「給給給!!!你這個錢奴!」
「哈哈哈~~~瞧你們這臉色!」
六太太涂滿紅艷的豐潤嘴唇哈哈大笑起來。她翹起養尊處優的白皙的手指將各位太太拿出的錢收到了自己桌前的小抽屜里,這才不緊不慢地將眼楮往度安這邊瞄了過來︰「杵著干嘛,三缺一,快陪我打一圈!」
被指了名的度安連忙擺手道︰「不了,今天只是來送一些東西順便看看您來的。」
「哎呦!我又沒死,犯得著你來看我干嘛!」說著,六太太笑著站了起來,走到了安安面前︰「你這小臉蛋喲!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姑娘,不然的話,我來給你介紹個?」
度安微微皺了一下眉,用手將六太太放在他臉上放肆揉搓的嬌貴的手輕輕地打了下來︰「六太太天天就只知道打麻將,哪還有閑工夫給我這麼一個不關緊要的小毛孩安排婚事啊!都老早的事了,也沒個兌現的!」
「喲!你們看啊,這還反倒怨起我來了?!」六太太故作生氣地對著坐在桌上的幾個太太埋怨道。
那邊,立馬就接起了茬︰「度安現在可是個厲害的主了喏!听說開了家報社,自己當起了社長。早經不把我們這些姨啊,太的放在眼里了!」
「哎呦,許久不見度安你還是這般俊俏!有沒有相中眼了的姑娘啊,六太太說話不算數,我可是說一是一的!」
「哎呀,人家生得這般俊俏自然身邊少不了漂亮的小姐們,由得你們瞎操什麼心啊!看,今天不就給我們帶來了麼!」
說著,眾人的視線便都落在了白沐卿的身上。尤其是六太太,直接抬起頭,這次算真正地朝這邊打量!
「這位是」她細長的眼楮落在白沐卿的身上,來回地游走。敏銳的眼神好像要把她腦中的想法都一窺到底一樣,弄得白沐卿好不自在。尤其是六太太的那張鮮紅的嘴唇,看了真叫人慎得慌。
「哎呦,我打一進門就一直打量了這位小姑娘。長得可真標志。哪家的姑娘啊?」
金太太連忙八卦了起來,卻遭到了李太太的不屑︰「去!你就只會馬後炮!」
「哪有?!」
「啊哈哈~~~~」
六太太這時卻沒搭腔,而是嘴角掛著微笑上下來回地打量著白沐卿。像是在掃描貨物般,突然,眼露金光那張紅唇驚喜地開口道︰「女朋友?」
「不是!」
白沐卿還沒開口解釋,度安倒緊張了起來︰「哎呀,不是你自己說三缺一叫我給你找人的嘛!」
「哦?」六太太豁然地狐眼挑了一下眉︰「就是這位小姐?」
「我沒空,所以就拜托廉儀來了。」
「哼!就你事忙,我就一個大閑人對吧?!我可是死了丈夫的人,要不是借打牌來撫平心里的創傷,你現在見到的就是一具哭死的尸體!你以為你姨媽我是冷血無情的人嗎?」說著六太太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來,但白沐卿卻傻了眼地立馬就瞟向了風淡雲輕般的度安。
只見他依舊泰然自若地,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回望白沐卿一眼,好像是在說「不然你以為能這麼順利地就進羅府啊!?」的樣子。
這下子白沐卿才恍然大悟,為什麼之前于子霆說成敗在于度安的意願。敢情這位六太太是人家的親姨媽啊!
「你看看,好好的非把人家弄哭!度安,小心討不到老婆哦!」李太太見勢就扯著嗓門指責度安。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度安說著連忙伸手扶著六太太往旁邊的搖椅上坐了下來,安慰道︰「我這也不是怕您傷心嘛?我媽還叮囑我千萬別說這事,就怕你強顏歡笑嘛!」
「知道你還!」六太太一听這暖人心脾的話就立馬破涕為笑,輕輕敲了安安一腦瓜子。
「是,是我錯了。還請姨媽見諒!佷子在這給您賠禮道歉了!」度安鬼靈精怪地做起了跪拜禮,直惹得六太太和幾位太太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六太太拉長尾音還是狐疑地看向白沐卿說︰「一般的朋友能這麼好,答應你來陪我這麼個閑老太婆打牌?」
這話一語雙關。不僅還在懷疑「女朋友」的身份,而且也是在試探白沐卿的來歷。聞言,她便度安附身般,嘴涂蜜餞開口道︰「六太太長得貌若天仙似的,又這麼年輕。哪里是老太婆啊!」
話落,六太太的眼就像點了盞明燈在里面,一下子,都在心里有了譜︰「這小嘴怎麼和你一般的甜啊?!」說著站起來走到了白沐卿的面前︰「你是叫廉儀對吧。」
「是的,清廉的廉,單名儀,單人旁一個仁義的義。」
「哦~~是個好名字。家里都做些什麼啊?」
「父親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怎麼能和在座的各位太太比呢。」
白沐卿就像進宮面見皇帝一樣,字字說得小心翼翼的。腦中浮現出于子霆的叮囑「這個六太太的性格陰晴不定,是個唯我獨尊的人。你言行可要千般小心,不要讓人生疑!」
「這樣啊」六太太的眼楮有點暗淡下來,卻突然落在了白沐卿身上的披肩上︰「這件披肩樣式很別致啊,哪里買的?」
「這個是」
「廉儀留過學,讀設計的。這是她自己做的!」話還未月兌口,度安已經插了過來。
「哦?」六太太眼前一亮︰「你還有這本事?」
「沒,」白沐卿尷尬一笑︰「是度安言重了。我只是閑來無事,在家瞎搗鼓罷了。」
「什麼呀!這樣式真的還真好看啊!」見六太太這麼在意,幾位太太轟地就圍了過來,將白沐卿團團包圍。伸手模起了那件披肩。
「真漂亮啊!」
「六太太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回去再做一件,改天叫度安送過來便是了。」
「真的?」六太太一個驚喜,毫不客氣道︰「那可就麻煩你了。」
「哎呦,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很不情願似的!」金太太有點不大高興了,語氣里透著羨慕妒忌。
白沐卿嘴角一記暗笑,掐著她這句酸溜溜的話回道︰「各位太太如果都喜歡的話,廉儀也都為各位都做一件,只怕會晚于六太太。」
「哎呀,這真是太好了!」幾位太太臉上像開了花一般,歡喜。
其實這也是計劃之中。闊太太嘛,吃喝玩樂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只可惜是困在牢籠里的金絲雀,沒見識過外面的天地。自然對留過洋的白沐卿是莫名有了好感和重看。然後一件小小的見面禮,更是拉近了她們的心。
至于最後一句話,白沐卿更是刻意暗著討好六太太。光看她掩飾不住的傲慢笑臉,她知道,這是滿意的標志!
這披肩單給六太太一人會惹來李太太和金太太的不滿;但若都有,六太太就不高興,覺得自己的地位與她們一般。
所以晚幾天,就皆大歡喜了!
白沐卿暗自訕笑。這披肩可是從白櫻公館帶出來的,由法國高級絲綢混雜著天然羊毛人工編織而成,款式罕見,價格更是不菲。她全身的珠寶首飾沒被看中,唯獨看上這麼一件「不起眼」的東西。
六太太的眼光,可真是毒啊!
白沐卿暗暗忐忑,看來今後的臥底日子,得步步經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