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老範不可置信地叫了起來︰「虎毒還不食子呢!更何況一個弱女子!」
「哼!你忘了六太太進羅府的真正原因?!」
老範瞟了眼白沐卿和于子霆嚴肅的表情,弱弱地問道︰「復仇?」
「除了這個,我想沒有什麼能讓岳秋娥堅持忍受和自己痛恨的仇人相處這麼久時間了!」于子霆道︰「也許這個是一個偵破點!」
「二姨太?!」白沐卿再次和他想到了一塊去︰「的確,我認為,深居的二姨太可能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事——並且是六太太的心頭恨,所以才會如此記恨二姨太!」
「從你所說的那晚和她‘偶然’遇見的情形來看,她並不像是簡簡單單地誦經念佛,而是」
「在伺機等待著什麼!」白沐卿頗感興奮接嘴道︰「這樣一來就能聯系起來了!那晚,她跟我說的話的深意!我們必須要見一面二姨太!」
「誒誒,先別急,你們說得我老範頭都混了!怎麼這事又跟二姨太有什麼關系啊!」
「你到一邊去!」于子霆嫌棄道︰「你現在先別管這事了!子彈已經被岳秋娥拿走交給了一個不明之人。我想這個人很可能是一切的策劃者。你去幫我探探,有沒有可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可以的話,我想有必要再一次和岳秋娥談談。」
「你怎麼知道她把子彈交給別人了啊!?」
「我猜的!」白沐卿解答說︰「子彈本身對六太太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加上廖狄火急火燎找子彈的情形,我大膽地斷定這顆子彈來頭不小。一定是顆特殊的子彈。這樣一來,它的價值就提升了。而不一般的子彈,一定是不一般的人才能擁有的。自然,就聯想到讓廖狄找子彈的人!這個人利用廖狄的身份幫自己尋找這顆至關重要的證物。而六太太這麼急忙想要得到這顆子彈,自然又是有利可圖的事了!」
漂亮!一旁的于子霆重重地猛一記,拍了白沐卿的肩膀,仿佛是在這麼說一樣。
老範豎起耳朵聆听著白沐卿的這番話,在接受了她的猜想之後,懶懶地回道︰「好吧,那我把這些告訴林老大先。至于具體怎麼做,還要看他怎麼吩咐。畢竟現在巡捕房不再是我們自己人只手遮天了!」說著,老範模了模他禿禿的前額,頗感委屈地跟白沐卿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那我們接下去怎麼辦?」白沐卿問。
「子彈那邊我其實是在懷疑。」
「懷疑交給了陸琪?」見于子霆沉默著不語,白沐卿又問道︰「你沒有叫老範立刻去逮捕陸琪是不是就是在懷疑,是不是還有什麼人一直窺覬在後面。你想放長線釣大魚!?」
「哼~~~~」沉思中的于子霆听白沐卿這麼說,突然輕笑了起來︰「還是什麼都不能瞞過你!我在調查陸琪的時候就覺得中途一直有人從中阻撓。所以一定要查出這個幕後黑手不可!」
听他自己這麼親口承認,白沐卿反而感到不安起來︰「我並不認為六太太會把子彈交給陸琪!」
于子霆抬起眼皮看著白沐卿,努了努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白沐卿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大膽地猜測著說︰「如果說,陸琪和六太太之間的交易只是為了引出線索給我們,那麼,對于六太太來說,陸琪已經是一顆棋子了!」
「嗯,繼續。」
「而這里又引申出了一個問題來,」白沐卿嚴肅地盯著于子霆,重重地一字一句道︰「六太太為什麼要引出陸琪這條線索給我們?!其實她的目的不是我們,而是子彈的主人!」
「你在懷疑」
白沐卿點頭道︰「陸琪只是個幌子!六太太之所以這麼大費周章並且這麼不惜一切代價地大膽作風,想必一定是有一個很大的籌碼!而這個籌碼就是子彈的主人!她在引誘子彈的主人和她聯手對付陳遠晴!」白沐卿提議道︰「我認為應該馬上去逮捕陸琪!」
「先別急。」面對白沐卿激奮的反應,于子霆反而顯得很平靜,將拿出的酒又放回了酒櫃。來回踱了一下步,坐到了餐桌上,看著白沐卿說︰「等你听了玉兒和陸琪的故事後,再做判斷也不遲。」于子霆意味深長般說︰「我能趕倒茅草屋,不是因為你留下的紙條,而是得知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一個時辰後。
「所以子彈的事就交給老範他們吧!我們要做的,是二姨太!」
「留塵寺!」白沐卿心領神會地恍然大悟。
「哼哼~~」于子霆會心笑笑說︰「六月十三日是她孩子的忌日,所以每逢這個時候她一定會去留塵寺!」
「今天是十一號,」白沐卿掰著手指數道︰「這麼說,就要等到後天了!
「嘟嘟嘟吧嗒嘟嘟噠噠~~~~~~」
「沙沙沙~~~~」
稀稀疏疏的雨聲夾雜著遠處飄來的斷斷續續的哀樂聲,天還未亮,白沐卿便被吵醒了。
「今天不是羅永輝出殯的日子嗎?」
十三號這天,天際還未發白,陰蒙蒙的雨就下得人的心都要發霉了般地鬧騰。這才想起,今天正是羅府的大日子。
「不知道是作孽還是老天有眼,這老子出殯的日子和兒子的忌日倒是趕到一塊兒了!」于子霆邋遢地一邊擦著臉一邊從里面探出了頭來︰「怎麼,你也睡不著?」
現在才五點一刻左右,白沐卿竟然破天荒地早早就醒了︰「還不是這雨!」
「這雨哪里得罪你了?六月份正值梅雨,本來就是這麼濕噠噠黏糊糊的天氣!」
「你說二姨太會先參加完羅永輝的追悼會然後再去留塵寺嗎?」白沐卿說著朝于子霆走去。
「不,」于子霆一絲疑慮都沒有地回答說︰「她反正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了,去了也沒人會理會她。兒子才是她的心頭痛。」于子霆笑著抄起了沙發上的外套說︰「走吧,反正睡不著還不如早點出發去看看熱鬧,探探風聲!」
說著,兩人便信步來到了不遠處的一處早餐攤點。
自古以來,這消息走得最快的還是老百姓的嘴。哪里百姓最多?那大清晨早飯攤點的百姓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人潮攢動的地方之一了!
「快點!」于子霆回頭忙催促地朝白沐卿叫一聲,惹來後者更加慢吞的動作。
「急什麼!」白沐卿慢悠悠地關上車門,隨他到了平時經常光顧的一個攤位前。
「呦!大哥,今天和大姐來得這麼早啊!」一見是熟人,攤販老板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忙打起了招呼。
雖然他的態度是熱情洋溢,淳樸老實。不過白沐卿真是很反感他張口閉口地叫她‘大姐’。
不免心里嘀咕,她是有多老,和那個攤主有多熟啊!
「和平時一樣,來八個肉包,兩碗豆漿,再來三張烙餅!」
「誒~~好 !」
每次看見于子霆點菜時,白沐卿都會覺得很丟臉。那八個肉包有七個是他的,三張烙餅,兩張半也是他的。虧他這麼能吃!
「來三張烙餅!」只見老板朝里面大喊了一聲,立馬,三張熱乎乎的烙餅就從天而降似的從里面飛了出來。而老板也很嫻熟地隨手抓起一個盤子,在空中將它們截獲住,接著朝白沐卿他們桌上一放,笑臉盈盈道︰「大哥,你們的烙餅!」
「謝了!」
隨後,八個肉包和兩碗豆漿也一齊端了上來。動作就像訓練有速的士兵一樣,快,準,狠,招招致命!
「老板,三個饅頭,兩碗豆漿!」
「給我來兩個」
「誒,馬上來!」
現在正是吃早點的高峰期,人最是多,話也最是雜。而其中附含的信息量也是最豐富的。
「誒,你知道不?今天是騰祥行的羅老板出殯的日子!」
果不其然,八卦來了!
白沐卿和于子霆不覺豎起了耳朵!
「真的?哎呦!這個案子還沒結啊?我看尸體都要臭掉嘍!」
「哪有!尸體早就火化掉了!」
「誒,我怎麼听說他們之前遲遲不肯抬掉他是因為幾房姨太太在爭什麼遺囑哇!」鄰桌的一听這八卦,連忙叼著吃到一半的饅頭也不怕人家嫌棄,自來熟地湊了過去。
「不是!是說這個陳氏啊,想要等這個凶手捉到以後才肯讓羅老板入土為安的啦!」
白沐卿和于子霆互相對視了一下,這個輿論還真是越傳越離譜啊!
「哎呀!你們都說錯了!」這時,一個長得五短三粗,聲音厚實粗糙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也加入了這個話題︰「你們的這些版本都是以訛傳訛,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原本都一臉自己是消息通的幾個人不高興了,臉拉得老長道︰「那你倒是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嘿嘿,這個可是少有人知的秘密!」那個男人滿臉的得意洋洋道︰「我也是剛听說的。」
「快說,別賣什麼關子!」
旁人不滿地這般催促,這男子也不急,語速緩慢地先將剩下的一半饅頭塞進嘴後這才說話道︰「話說啊,這個六姨太可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從進了羅府前就有一個相好的了。而且這麼多年一直沒都停止過聯系!後來她和奸夫苟合的時候正好被羅老板撞擊,于是那個奸夫就順手殺了羅老板。他們殺了人之後開始打起羅家遺產的主意。一邊六姨太還像沒事人一樣天天召各位太太們到她的小閣樓打牌,一邊暗地里偷偷跟奸夫暗中商量怎麼謀吞羅家的全部財產啊!」
「哎呦!我早就知道這個六姨太不是什麼好東西了!竟然聯合奸夫殺害自己的丈夫!」
「太可怕了,平時就瞧她不順眼了。干出這種事,簡直應該當街示眾啊!」
「對啊對啊!」
在場的人顯然都被這個男子胡編亂造的故事給帶入戲了,每個人都在為羅永輝打抱不平起來。殊不知恰恰是非顛倒!
「誒!我還沒說完呢!這還沒說到點子上去呢!」那個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地斜歪著嘴偷偷地笑了笑。
「哦,還有下文?」
「那當然!」男人一臉命中的樣子,得意地繼續說道︰「今天是羅老板入土為安的日子,可是賤人和奸夫都還沒抓到。你們說,這能否平民怨啊!」
「當然不能了!」
「抓了這個賤人去蹲大牢!」
「對對!」
「誒!先別急,」男人打斷了被帶動氣氛,情緒昂揚的群眾,說︰「據可靠消息可知啊,今天這個六姨太就要在葬禮上大鬧一番啊,據說是要血洗羅家不可啊!」
「哎呀,這還有沒有王法啦!」
「得報官!不然還不是讓殺人犯肆意妄為不成!」
「嗯,說得對!」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自說自話。但是誰都沒有看見那個男人隱藏在陰影中的奸笑。
只有白沐卿和于子霆側耳傾听。吃到一半的早餐也被擱置。兩人心領神會地對視一下,站起了身。
這個男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