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我想到了!」
被壓在藥廬底下的冬青子突然興奮的大叫,破開壓著她的廬頂直奔後山——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眾藥奴都看傻了眼。
醫聖不愧是醫聖,她的藥方沒有偏差,之所以不能解毒,只是因為少了藥引。對勝利的執著迷惑了她的雙眼,擾亂了她明鏡一般的心,讓她用錯了藥引。而這次的挫折,卻恰好促成了她的醒悟。不瘋魔,不成活,夏君羽中的毒非要用天下至毒之物作為藥引才能有以毒攻毒之效。
桑榆島的七彩毒蛛,生長在島上最污穢之地,比黑寡婦還要毒上千萬倍的動物。拿它來當解毒的藥引,確實是在合適不過了。
只是,藥引有了,怎麼捉到它卻又難住了冬青子。
後山的山洞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那里布滿了毒物,稍不留神,就是有進無出。而這種毒蛛又是群居動物,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冬青子實在是擔心就這樣貿然去捉蜘蛛的她會成為那群蜘蛛的美食。
「怎麼辦?」
冬青子愁眉苦臉的在山洞前來回走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不到解毒之法也就算了,既然已經想到了,她又怎麼肯輕易放棄呢,那可是關系到勾欄與她的關系啊。
在她還在猶豫怎麼辦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影,她伸手去抓她,卻只抓住了一道殘影。
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冬青子氣憤的想著,也跟著進了山洞。她怕晚一分,她的月兒就受了傷。
山洞比想象中要來的寬敞,除了洞口爬滿了毒蟲之外,里面竟然算得上干淨。果真是別有洞天。
只是,冬青子還沒來得及好好研究洞里洞外的玄機,就听到里面傳來「咚」的一聲,然後就看到勾欄神色慌張的沖了出來。剛想詢問原因,就被她抓著一起逃開了。
是毒蟲。不知道哪里來的毒蟲,突然冒了出來,爬滿了整個山洞,向她們不斷靠近。冬青子神色凝重的看了勾欄一眼,仔細的檢查了她**在外面的皮膚,幸好,沒有什麼異樣。
「你到底在干什麼,就算要救人,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啊!」
出了山洞,冬青子就開始嚴厲的責罵勾欄。如果不是這山洞里的毒物不知什麼原因出不了山洞,她們早就死在那些毒物的劇毒之下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記得自己答應我的事情就行了!」
勾欄不滿的抬頭,冷冷的回應著,將手里的布袋扔給冬青子,走的干脆利落。
她知道冬青子是出于好意,但她就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這三十幾年來的不聞不問。
看著勾欄離開,冬青子只好作罷。她知道她還恨她,還不能原諒她。她之所以還肯留在桑榆島,完全是因為夏君羽。
有了七彩毒蛛,解藥就手到擒來了。可是冬青子又猶豫了。醫好了夏君羽,她怕她真的就見不到勾欄了。
「前輩是在為公主的事情而煩憂嗎?」
劍舞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一語就道破了冬青子的心事。
冬青子點頭,將手里的藥材放到一邊。
「前輩多給公主一些時間吧,公主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氛圍有些凝重,劍舞就走到冬青子邊上,隨意的拿些藥材來椿搗。
「嗯!」
冬青子敷衍的點頭。她知道,這件事情,並不能用講不講理來評判,講理的人也可以選擇不原諒她。
劍舞的開導雖然並沒有讓冬青子看到希望,但還是促使她做了決定——救夏君羽,不管勾欄是不是會離開她。
黑色的藥丸換成了濃黑的藥汁,冬青子依舊拿林擎試藥,勾欄仍是躲在暗處默默的看著事情的發生。
多了一味劇毒之物作為藥引,林擎依舊疼的滿頭大汗,從床上滾到地下。臉色也還是一路由慘白燒到紅透,眼圈處仍是黑的要滲出來墨一樣。只是,這次林擎卻沒有痛暈過去,而是突瞪著雙眼,像是要把眼珠子擠出來一樣。
這樣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他臉上的紅色終于是慢慢暈開,眼圈處的黑圈也漸漸的淡了,整個人也不弓起來了,就連神情都開始放松下來。
毒,解了?
劍舞愣愣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好久才回過神去扶林擎。林擎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問夏君羽。劍舞不知道怎麼答,還是冬青子接過話,讓林擎盡管放心。
林擎一看說話的是冬青子,又覺查到自己的身子好了許多,就真的放心睡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船上了,身邊還躺著暫未蘇醒的夏君羽。
這……林擎撐著牆壁艱難的起身,警惕的查看了周圍的環境。
「你醒啦!」
劍舞手里端著點心,見林擎醒了,一點也不驚訝。
「王爺他……」
雖然明知勾欄和劍舞絕不可能加害夏君羽,但是林擎還是多嘴的問了一句。
「服了解藥,還在昏睡!」
劍舞將點心遞給林擎,又塞給他一個藥瓶,「你們體內的余毒還沒有排清,這藥,一日一次,服個幾天,等到你眼楮底下的黑圈完全消失的時候,余毒也就排清了!」
做完了勾欄吩咐的事情,又與林擎寒暄了幾句,劍舞就出來了。快到門口的時候,林擎語氣淡淡的問了句,王妃還好嗎?劍舞沒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外邊。
好?怎麼可能好。這邊情傷未愈,那邊突然冒出來一個死了三十幾年的姥姥,這人生,簡直比海上的風浪還要無常。
林擎見劍舞一副為難的表情看著船艙之外,像是明白了什麼,也就不再追問了。
冬青子是勾欄姥姥的事情劍舞並沒有瞞著夏君羽,相反的,夏君羽一醒,劍舞就迫不及待的將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夏君羽。夏君羽很是吃驚,沒想到神秘的醫聖冬青居然還有另外一層震撼人心的身份。而隨著冬青子身份的曝光,讓夏君羽覺得他和勾欄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多一個親人,多一份阻力。如果有可能,夏君羽希望勾欄就只剩他一個親人。可他知道,這樣太自私了。她需要親人,更多的親人,讓她感覺到家的溫暖。
「月兒,我們回家吧!」
在海上漂泊了三天,默默的站在勾欄的背後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就在第四天的早上,海平面升起第一縷金光的時候,夏君羽鬼使神差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讓勾欄落寞的身軀狠狠一震,就在夏君羽失落的打算回艙的時候,勾欄突然轉身,答了一句,好。
好?夏君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答應了。金色的陽光照在勾欄的身上,她就那樣面對著他,沖著他笑。然後夏君羽就失控了,沖上去抱住勾欄,在她耳邊抽泣。
不管是真心也好,還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大了只是想找一個港灣,夏君羽都覺得榮幸之至。至少她不再將他排斥在她的心門之外。
船舶在海上飄了十多天,一上岸,夏君羽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勾欄回了青王府。
因為勾欄的身份,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回府的消息,就連管家魏泉,也是在他們回府第二天偶然在蕪芷樓外遇到的。
「王妃她……」
魏泉擔憂的看了一眼門縫,夏君羽的臉色很不好,他以為勾欄發生了什麼。
「她睡下了!」
夏君羽帶上門,和魏泉邊走邊聊,「魏叔,我很擔心她,她的情況……」
「如果王爺真的擔心,就不要再有顧慮了。王妃她,需要您!」魏泉拍拍夏君羽的肩膀,看他一臉睡意,又推他回去。可夏君羽卻不肯,苦笑了一番,拐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