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偉口中罵聲不絕,他今晚已經罵順了口,罵得興致正高,不但花樣多多而且用詞極刁,花里胡哨、平平仄仄——他在罵所有的人︰「爺爺已經殺了十幾口你們的爺娘老子了,趕緊過來,試試爺爺的刀片子利不利。」「孫子們,你們太丟爺爺的臉了!既然來了,給爺爺出來一個站著撒尿的種,讓爺爺試試你的脖子硬不硬。」「你們跑到這里干啥來了?莫非給你媽媽拉野漢子來了?」他拍著鋼刀,滿臉譏諷的笑容,「嘿嘿,你媽媽的野漢子已經被爺爺把血放了,現在就在街上躺著哩,你們剛好趕上給你親爹們收尸。」「趕緊去啊!你們這些不孝的東西,你們的親爹被爺爺劈了你們居然站在這里無動于衷,你們是驢攮出來的?是狗壓出來的?」叫罵之聲句句不離挑釁和侮辱,聲聲不離血腥和死亡。火光下,他扛著鍘刀耀武揚威走來走去,渾身的血跡和瘋狂的神態把來犯者的心緊緊攥成了一團。于是人群中便有人低聲嘀咕。「這狗日的瘋了,算了算了,跟一個瘋子較量啥 ,還不如回家睡覺算球。」「瘋了?我看狗日的是裝瘋,不知道刀把村的那一個倒霉鬼讓這廝殺球了,狗日的精著哩,瘋子殺人不犯法。」「你沒听見他把你爹殺了?你還不過去哭兩嗓子?」「操!胡建偉剛才明明說是把你爹給宰了,你還站在這兒做甚?你狗日的太不孝了,還不趕緊過去跪下給你親爹披麻戴孝去?」「管球真瘋還是假瘋,我不想在這兒呆了,弄不好狗日的一會兒燥了、 過來亂砍一氣,誰知道誰的腦袋就變成尿壺了,二孬、你狗日得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于是,隊伍中便開始出現三三倆倆的開小差現象。前有車後有轍,緊接著便是三十二十成群結伙一起離開。這些人本就是烏合之眾,見別人離開了,便也拔腿跟上,唯恐自己跑得慢了被胡建偉給放了血。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和來時的氣勢一樣,轟轟烈烈的轉身撤退轉眼便演繹成迫不及待的大潰逃。胡建偉見狀不由豪情大發,在後面虎吼一聲,「殺……!」舉著寒光閃閃的鍘刀吶喊著追了上去。眾人頓時膽顫心寒,不顧羞恥的開始了奪路大逃亡。兵敗如山倒,恐懼情緒迅速蔓延開來,所有人此時只恨爺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于是公路上鞋子跑丟了的,褲子被踩掉了光著**甩著一雙黑卵泡子的,一跤跌到摔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者比比皆是……胡建偉又罵了一陣這才回到村里,見各家各戶門依然門窗緊閉,任由自己一人在村外和人玩命,連一個出來幫忙的都沒有,他心里的無名火又爆發了出來,于是他又開始在村里一圈一圈的罵大街。直到天快亮時,他實在是罵累了,氣也消得干干淨淨了,這才在曙光中甩下一句話︰「狗日的王八蛋們听著,誰出來老子殺誰,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然後刀上挑了兩條死狗回去,在院子當間兒開膛破肚剁頭斬骨,架上大鍋煮狗肉喝燒酒,吃得高興了就罵上兩嗓子,不高興了再罵上兩嗓子,嚇得刀把村全村老少噤若寒蟬,直到中午十二點也沒有見一個人出來。他老婆要給他換洗沾滿狗血的衣服,他不讓。他悄悄給老婆說道︰「既然狗日的們認為我瘋了,從今天起,老子就瘋了,我天天扛著鍘刀上街轉,我不把這些王八蛋們揉成一堆破抹布我他媽不姓胡!」從這天起,胡建偉臉不洗、頭不梳、須不剃,醉醺醺的眼楮里布滿了血絲絲,天天扛著鍘刀穿著血跡斑斑的衣服在街上罵街,整個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形象,當他以這副尊容出現在大街上時,誰要說不怕絕對是他媽的吹大象逼。十幾天下來,刀把村村民被他摧殘得內分泌紊亂、生物鐘失調,他不躺下睡覺村民們絕不敢出門上街,他睡著了大家才敢開門出來打點水摘點菜。路過他家的一切私有財產時都繞著走,然後匆匆忙忙跑回去做點飯吃,唯恐不小心撞見殺人惡魔胡建偉。人人感到自危、人人自顧不暇,雞、羊、狗等動物便沒有人管了,完全處于自生自滅狀態。十天下來,村里的小動物幾乎被他殺絕了,能吃得都被他煮了吃了,不能吃得就扔在大街上人任其腐爛生蛆,加上他扔到家家戶戶門前的骨頭、皮毛、內髒等,刀把村一時間迅速淹沒在一種惡臭難聞的氣味中。許鐘早就得到了情報,他當時便大笑起來。哈哈哈……自毀長城、長城自毀,胡建偉的村長肯定干不成了!這正是他要看到的場面,他甚至希望這些村子中每個村子都出現一個胡建偉、李建偉、王建偉……x建偉,鬧騰得越凶越好,最好村與村之間來個大火拼,桃樹坪村好混水模魚、各個擊破。望著刀把村方向,他得意忘形地自言自語道︰「跟我斗!憑什麼跟我斗?拿什麼跟我斗?靠什麼跟我斗?用什麼跟我斗?斗什麼斗?能斗得起嗎?當然斗不起,肯定斗不起,一定斗不起,絕對斗不起,百分之百斗不起,不可能斗得起,怎麼會斗得起?斗得起才怪?」最後,還飆出一段火星文︰「……」歲月荏苒,時光如水。這一天晚上,踏著月色,小道士和上官副總兩人順著石級小路一前一後向山上走去。年輕的白領麗人,國旅的副總為了考察青雲山旅游基地,在村部蹲點已經有一陣子了。不過,這是她第一次來許鐘的青雲觀,而且是星夜造訪。雖說有沐浴按摩的借口,雖然一個還是十八歲的半大小伙子,雖然他還是一個道士,但是其中會有什麼變數,都不好說。「上官姐姐,」在女人面前,許鐘一向嘴很甜,反正哄死人不償命,盡管甜就是了。他邊走邊哄道︰「上官姐姐,咱們這里的山叫青雲山,山上道觀叫青雲觀,你叫上官卿雲,字不同而音同,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種默契,也許這山、這觀就是專門為你而設的。」上官副總身體素質很好,身體輕捷靈活,一百多米的上山路對他來說似乎不算什麼。听許鐘如此說,她當時愣了一下,這中間的關聯她還真沒想過。但無論怎麼說,許鐘這番話都讓人听著非常熨貼。她靚麗地笑了起來︰「許村長,你不說我還真沒想過,經你這麼一說我覺得這里面似乎還真有些說頭。」「呵呵,萬物有靈、萬物有緣,五百年前,也許你從這里走入紅塵;五百年後,你又從紅塵轉回這里。」這句話說得極為考究,明確的講,這就是一句不折不扣的拍馬屁的屁話,但從他嘴里講出來卻是那樣的月兌俗清高,不沾半點人間煙火。在許子衿的燻陶下,許鐘已成為催情聖手,已經到了「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高度。他的話里有蠱,彈指間便給你種了進去,不知不覺你便會陷進他設定的對話環境中不能自拔。果然,這句話仿佛給上官的心里放進了一條毛毛蟲,撓得她心里癢癢的、酥酥的、舒服得不行不行的。嘴上卻自謙道︰「呵呵,五百年去、五百年回,這不是千年走一回嗎?不敢不敢,再說下去我快成白素珍了!」不是我說的!他心中暗笑不已︰白素珍就是白娘子,白娘子是個白蛇精,美麗善良不假,但終究是妖,你拿她比你自己,怨不得我哦。「呵呵……上官姐姐太謙虛了,以你的人才品貌至少也是七仙女下凡。」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不愛听別人夸自己的容貌姣好,特別是美女,越是美麗越在意,哪個美女不希望自己走街上回頭率是百分之二百二?再聰明睿智的女人也不例外。都是七仙女了,能不美得讓人抓狂?上官听罷渾身直往外冒蜜水,心里甜得不行不行的,宛若豐滿秀挺的胸腔里灌進去了幾斤蜂蜜水兒。月光下,她的一雙杏眼不由乜了許鐘兩眼,咬著嘴唇笑靨如花︰「許村長嘴真甜,你平時也這樣說話?」「呵呵……怎可能?」許鐘笑了,用一種很真誠的腔調說道︰「上官姐姐,我說了你可能不信?」「不信什麼?」「我長這麼大從沒撒過謊,也從沒在一個女人面前說過這些話,因為我就從來沒見過比上官姐姐長得好的女人。」「真的?」「出家人不打誑語。」呵呵……說笑之間,兩人已到了青雲觀。到了觀里,許鐘二話不說,三下五除二給她整了幾碟素淡的宵夜,趁著上官吃飯,他急忙燒好了洗澡水。桃花水號稱女人水,含有豐富的礦物質,有活血、養顏、女敕膚功效;而野玫瑰中的芳香油成分就更不用說了,其中的那種淡淡的甜香味就非常讓人陶醉,加上浴桶乃青雲山特有的香柏木制成,被熱水一激,香柏中那種柏科植物特有的清芬香味便裊裊升起,具有極佳的鎮靜作用。說白了,這一道湯湯水水便是古人津津樂道的「香湯沐浴」。上官好幾天都沒洗澡了,對于她這種從小生活在都市中的時髦女性來說,洗梳沐浴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當他看到許鐘為她精心準備的沐浴香湯時,她不禁為許鐘的體貼入微和善解人意而怦然心動。沐浴的時候,上官沉醉在自己肌膚的美麗中。浸沒在溫熱香溢的桃花水里,手輕輕滑過羊脂玉一樣溫潤柔膩的肌膚,有一種掠過絲綢時那種很華麗的感受。手從驕傲而修長的脖子漸漸滑落,一寸寸下滑至胸口隆起的珠峰上。忽然,她的心里毫無征兆的產生了一種叫做怨恨和憤怒的情緒。只有丈夫被偷走的女人才會有她這種感受,只有很優秀的女人被丈夫長期冷落才會有這種怨恨。酸楚悄然偷襲了她的眼楮,倏忽間,眼眶里蓄滿了一種叫做眼淚的液體。眼淚越積越多,終于,如同一顆顆珍珠跌碎在澄澈溫暖的桃花水中……